一周過去，學校里關于她的流言愈演愈烈，姜曼薇又恢復成獨來獨往的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接水，一個人上廁所。

    在如今“沒有朋友就會死”的學生堆里，她的行為就像個異類。

    不知道靳斯遇怎么處理的，造成這一切的那個女生隔天就轉學了，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她不善交際，從小到大的朋友也只有陳書雪一個，上了高中兩人分開，才跟朱錦認識，當初也是朱錦主動找她拉近關系的。

    高中兩年來，她跟朱錦的關系與其說是朋友閨蜜，更多的算是學習搭子。關系只維持在學校，放假后一句話都不說的那種。

    跟朱錦決裂，心里也不是一絲波動也沒有，但也沒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要死不活的程度。

    今天是跟別校的籃球賽，半下午的時間都是空閑的，學生們格外興奮躁動。

    如今跟朱錦關系疏遠，因此姜曼薇也就沒去占位置觀賽，窩在教室學習。夲伩首髮站：po18t d.

    放在桌面的手機亮了亮，點開，是靳斯遇發來的消息。

    S：【來看我打球。】

    姜曼薇冷臉回：【不去。】

    S：【？】

    S：【位置都給你留好了。】

    S：【快點。】

    刷刷刷連發三句，姜曼薇懶得回，摁滅手機，思緒重新投入到卷子里。

    滴滴，又兩聲響。

    她打開，是陳書雪發來的消息。

    雪：【猜猜我在哪兒？】

    接著又發來一張圖，很眼熟，是她們學校的cao場。

    姜曼薇腦袋發蒙，放下筆：【你怎么來我們學校了？】

    她又想到什么，繼續打字：【是跟你們學校比賽？】

    陳書雪發來語音：【bingo，寶貝，你在哪間教室？我去找你。】

    【高二一班】

    對方沒再回了，片刻，走廊響起急匆匆的步伐，陳書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沒進來，朝她喊。

    “薇薇你們學校廁所在哪兒，我要憋不住了。”

    急得不行。

    “走廊盡頭。”

    得到答案，陳書雪腳底抹油，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姜曼薇放心不下，起身追去。

    走廊空無一人，比賽還沒開始，但都早早跑外面占位置圍觀去了，因此寂靜無聲的長廊有點風吹草動都聽得一清二楚。

    “朱錦是真跟姜曼薇鬧掰了吧。”

    樓梯口，女生刻意壓低的聲音依然十分清晰。

    “肯定的啊，沒看見姜曼薇現在都是一個人嗎？”

    “有點慘哦。”

    “慘什么慘，是她活該。”

    “但我看她平時樣子，不太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而且孟清姿跟靳斯遇也沒公開說過在一起吧？”

    “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嘍，現在雙面人還少嗎？靳跟孟現在也跟公開沒什么兩樣好吧，去哪兒都在一起，而且也沒否認過不是嗎？”

    女生似乎不耐煩了。

    “誒呀，你就別替她找補了，連唯一的朋友都跟她掰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姜曼薇面無表情聽著。

    知道會有人在背后說壞話跟親耳聽到別人在背后說壞話，感覺還是不一樣。

    本以為早已毫無波瀾的心還是會有些觸動。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走出去，樓梯上的對話戛然而止。

    倆女生目送她離開。

    姜曼薇低頭飛快走著，拇指在手機鍵盤上敲敲打打，打字速度很快，步伐也帶了急跟氣。

    【我可以去看你打球，但是有個條件。】

    發送過去。

    靳斯遇像守在手機旁邊，立馬回：【說。】

    【以后在學校就裝作跟我不認識，見面也不要說話！】

    人的記憶力是短暫的，八卦長時間沒得到新進展很快就會被忘卻腦后。

    以防萬一，她又提條件。

    【我借住在你家的事情也不要暴露出去。】

    雖然她每天上學都讓李叔送到學校附近，但還是人多眼雜，保不齊會有人看到。

    【如果被人知道了，說出去了，我只會把責任算到你頭上，所以，你要想辦法封住他們的嘴。】

    只是去不痛不癢地看一場球賽，她提的條件實在跟她所付出的不成正比。

    看著對話框頂部的“對方正在輸入中”，姜曼薇內心不由忐忑。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完全是沒必要的，因為靳斯遇的腦回路根本沒人跟得上。

    S：【不是吧，就這么喜歡跟我偷情？】

    “……”

    又欠兒又嘚瑟。

    【你答不答應？】

    S：【ok。】

    ……

    “我們去看比賽吧。”

    還有五分鐘就要開始了，她得去。

    陳書雪掏薯片的手一頓，疑惑，“你不是一向對這類體育運動不感興趣嗎？”

    “就……突然想看了。”姜曼薇搔搔臉頰，語氣吞吐。

    “行吧。”陳書雪沒再追問。

    等她們趕到籃球場的時候比賽正好開始，觀賽的人很多，已經座無虛席。

    姜曼薇拉著陳書雪來到靳斯遇預先留的位置坐下。

    剛落座，一道視線就盯到了身上，如芒刺背。

    姜曼薇回頭，與坐在她斜后方的孟清姿對視上。

    她眸光沉沉，看不出情緒。

    “你覺得哪支隊會贏？”陳書雪渾然不知地發問。

    姜曼薇率先移開視線，不再看，搖搖頭。她不知道，沒了解過這兩支隊伍的實力。

    薯片被陳書雪咬得嘎吱響，“我聽程沖說靳斯遇打球挺厲害的。”

    姜曼薇聞言，終于朝場上落下從進來開始的第一眼。

    球場上人員混亂，黑色紅色交織一起，跑動跳躍，空氣緊繃，配合著周圍的加油吶喊，場面異常激烈沸騰。

    靳斯遇應該挺喜歡打球的，她記得他房間的展示柜專門放著某球星的簽名球衣跟籃球。

    “程沖沒參加比賽嗎？”她興致缺缺。

    “他不是籃球隊的，不喜歡打球。”說完，陳書雪嘲諷勾勾唇，“他只喜歡泡妞。”

    “啊啊啊啊啊——”

    “進了進了！”

    “一中牛逼，打爆他們！”

    場上突然爆發一陣尖叫，男聲女聲混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發疼。

    姜曼薇落去第二眼，場上依舊激烈，球鞋與木地板摩擦聲刺耳，氣氛緊張，蓄勢待發，籃球砰砰砸地的聲音宛如敲在心尖，引人發顫。

    “啊啊啊啊又進了！”

    “三分球，靳斯遇牛逼！”

    “好帥啊啊啊！”

    “好吧，程沖沒騙人，靳斯遇打得確實不錯。”

    這兩球都是他進的。

    陳書雪瞥一眼逐漸拉開的計分牌，翻一白眼。

    “平時在學校拽得二五八萬的，一到關鍵時刻就萎了。”

    隨著第一節比賽時間越來越來臨近結束，陳書雪的臉也逐漸拉長變黑，看著不忍直視的比分，索性破罐子破摔，嘴里嘟囔一句廢物，抱起手機刷著，不再關注。

    第一節比賽結束，進入短暫的休息時間。

    姜曼薇靠著椅背，百無聊賴看著即使在人群中也格外突出的少年。

    靳斯遇勾著唇在跟隊友擊掌，短短一會兒，他額前碎發已經被汗沾濕，黑色球衣貼在身上，勾勒出勁瘦挺拔的身體。

    擊完掌，抬頭，目光瞥向計分牌。

    27∶8

    挺滿意的，唇角笑意加深，黑眸明亮如星，意氣風發。

    這就是眾人眼中的靳斯遇，驕傲的，恣意的，不可阻擋的。

    看完，眼神又直直地穿過人群落在她身上。

    兩人對視，誰也不讓，猶如夏日里被劇烈搖晃的雪碧，一打開，濃白泡沫噴涌而出，燥，烈。

    他的臉被汗水浸染過，像是氳了層水霧，更明晰凌厲，直擊人心的帥。

    前面兩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花癡聲被風送入耳畔。

    “那是誰啊？好帥。”

    “靳斯遇，帥吧，很多姑娘喜歡呢。”

    “又高又帥，絕了。”

    “還有錢，哈哈，不過你別想了，人有主了。”

    “誰啊？”

    “諾，就那個。”

    馬尾女生回頭指著，短發女生也回頭看，不料直直撞進姜曼薇眼里。

    她一愣，這才順著另名女生指的方向看過去，匆匆一眼就收回。

    感嘆，“你們學校美女好多哦。”

    “得了吧，人漂亮，但心腸壞得很。”馬尾女生顯然知道她所指是誰，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有時候人不可貌相，懂不懂。”

    “哦……”

    “姜曼薇？”有人在她身后喊。

    回頭，她正后面一直只放著書包的座位不知何時被人坐上，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是我，林術，食堂坐你旁邊那個。”他猜到，絲毫不惱，沒心沒肺笑著，“沒想到你也來看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看打籃球呢。”

    跟別校的籃球比賽每個學期都會舉辦，但姜曼薇一次也沒看過。

    學校里的人都對她避之不及，沒想到還有主動找她說話的。

    “我自始至終都很信任你的，怎么樣，要不要加個微信？”林術半開玩笑。

    “謝謝。”姜曼薇勾勾唇，真心實意地展露一個笑，“但抱歉。”

    “誒，看來還得繼續努力啊。”

    姜曼薇索性把話攤開了講，“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說不定突然就有了呢。”林術聳聳肩，不以為然，“就像你突然來看球賽一樣。”

    姜曼薇啞然，她實在不知道怎么應付這種人，索性不再看他，回過身。

    一回過頭就跟場上的靳斯遇對視上。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得意，下巴微揚，薄薄的眼皮下壓，濃顏，輪廓深邃凌厲，面無表情時極具攻擊性，眼底帶了點兇，像被觸犯領地的雄獅。

    神經。

    姜曼薇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