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暴行仍在繼續，但女生明顯力不從心了。

    她癱在椅子上，頭無力垂著，黑發遮蓋臉龐，一個接一個的辱罵聲逐漸減小，氣若游絲。

    地上已經無從下腳，墻邊堆滿網球的箱子都快要見底。

    “你也樂在其中不是嗎？”靳斯遇瞥去一眼，估摸著問題不太大，又慢悠悠收回繼續看姜曼薇，毫不在意她話里暗含的諷刺。

    姜曼薇不置一詞，像是沒聽到這句話，“而且何必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她不是在按你的計劃行事嗎？”

    “故意靠近我，接近我，讓眾人猜測我們的關系，不就是想讓事情發展成這樣嗎？”

    “在包廂里給那群人錯覺，似乎跟我牽扯不清的模樣。”

    “你很擅長把控別人的心思，作壁上觀看我深陷泥潭，然后再以救世主的身份拯救我？故事很爛俗。”

    聽著她一句接一句說著，拆穿他的行為，揭露他的真面目。

    靳斯遇依舊云淡風輕。

    “有用就行，人們不會在意一個資本家用什么下作手段坐上這個位置，只會記住他的成功。”

    “薇，你知道的，為得到想要的，我會不擇手段。”

    是的，在小巷里與他初遇那刻，他的真面目就已經在她面前暴露。

    是扭曲的，暴力的，不被世人所接受的。

    姜曼薇彎腰，隨手撿起滾在腳邊的網球，掂了掂，目光看向扔得不亦樂乎的男生，抬手擲過去。

    “那你下了一步臭棋，我不是會因為別人的想法就改變自己的人。”

    網球砸在男生胸膛，她力道不大，但還是疼，男生齜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的胸。

    而姜曼薇頭也不回地上樓梯走遠。

    ——

    等她回到上林灣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陳澤嶼正趴在客廳桌子上玩手機，作業本凌亂攤開擺著。

    姜曼薇目不斜視往樓上走，陳澤嶼耳朵挺靈，在背后幽幽喊她，“姜jiejie。”

    姜曼薇裝聽不見，繼續走。

    “姜jiejie！”

    “汪！”haley跟著叫。

    姜曼薇只能停下腳步，回頭看。

    “我餓了。”陳澤嶼一改小霸王的模樣，可憐巴巴望著她。

    “……”姜曼薇無語，“找陳姨。”

    “陳姨mama住院，這幾天回老家了。”

    意思是讓她做飯？很可惜她也不會。

    “那就點外賣。”

    她繼續上樓。

    “不干凈，我媽不讓我吃。”陳澤嶼皺眉，耷拉著嘴，賣慘，“早飯也沒吃，餓得我肚子都扁了。”

    “……”

    姜曼薇無奈，再次停下，幾不可察地嘆口氣，下樓。

    “走吧，帶你出去吃。”

    陳澤嶼開心了，屁顛屁顛跟上，小手拉著伯恩山的項圈，“要帶上haley。”

    姜曼薇擰眉，“不行。”

    太麻煩了，而且現在很多飯店都不讓寵物入內。

    陳澤嶼猶猶豫豫，看一眼冷漠的姜曼薇，再瞅一眼吐舌的haley，最終為了“大局”著想，戀戀不舍地跟haley告別，趕忙跟上。

    “你的寵物？”

    看他很寶貝的樣子，姜曼薇隨口問。

    陳澤嶼搖搖頭，“我表哥的。”

    姜曼薇歪歪頭，視線四處逡巡，“你表哥是不是還有一只貓？怎么沒看到。”

    她記得靳斯遇的微信頭像是一只三花貓。

    “沒有吧？我不知道。”

    那就是網圖？

    姜曼薇不再想。

    誰知剛出大門迎面碰上往回走的靳斯遇。

    看他們一副外出的模樣，他挑眉，眼底浮著“什么時候背著他這么熟了”的意思。

    一邊問，“去哪兒？”

    熟稔，一貫的散漫。

    以至于姜曼薇還以為之前在地下室的爭鋒相對是她的幻覺。

    “吃飯！”陳澤嶼脆生生答，眼睛冒光，很崇拜，“哥要一起嗎？”

    靳斯遇沒說話，只是了然點點頭，掏出手機給李叔打過去電話。

    不想一起。

    姜曼薇抿唇，牽起陳澤嶼的手。

    剛要錯身走過，手腕驀地被靳斯遇攥住。

    沒想到對方大膽到渾然不顧有人在場，姜曼薇擰眉看他，用眼神示意還有人在場。

    他手機貼在耳邊，黑眸朝她撂一眼，很淡，對面接通，視線又轉向了別處，手仍舊強硬地繼續拉她的腕部。

    毫不收斂。

    陳澤嶼眼珠滴溜溜在他們身上轉悠，奇異地沒說什么。

    姜曼薇掙了兩下沒掙開，眼底藏著氣。

    沒一會兒，李叔的車子緩緩駛來，姜曼薇暗暗咬牙，抽得更用力了，好在對方這次沒攔，順手放開。

    姜曼薇動作不停地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副駕駛。

    ……

    靳斯遇帶他們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館，位置偏僻，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里面卻別有洞天。

    是古建筑的類型，庭院其實并不大，但勝在精致，花壇盆景幽深秀麗，青蔥綠竹點綴其間，石板鋪成的小路窄小蜿蜒，與這巧致的景倒也相襯。

    穿過庭院里面就是用餐的地方，人不多，只有六七位客人，但無一例外，都是西裝革履，光鮮亮麗的男女。

    靳斯遇似乎是這兒的常客，一進來就有人招待，“靳少還是原來的位置嗎？”

    “嗯。”

    女侍從引他們上二樓，來到角落的位置停下。

    包廂門也都是古代的那種雕花格子木門，挺有韻味的。

    打開，里面空間挺大，擺了一張圓桌，角落放著一盆綠植，旁邊就是供人交談聊天的小客廳，木質茶幾上擺放著茶具。

    最吸引人的還是那扇開著的窗欞，往下看，是一面綠湖，上面飄著睡蓮，旁邊是顆羅漢松。

    僻靜優美，猶如遠離塵世喧囂，遺世獨立的桃花源。

    不得不說，姜曼薇很喜歡這里。

    菜都是靳斯遇跟陳澤嶼兩人點的，或許是人少，上得很快。

    “來這里吃飯有什么門檻嗎？”姜曼薇隨口問。

    靳斯遇戴上手套，拿起一只龍蝦剝著，拿眼瞧她，瞬間明了，“喜歡？”

    “嗯。”姜曼薇也不矯情。

    “一個朋友開的，你想來就來，我跟他們說一下，以后你來就到這個包廂。”

    靳斯遇把剝好的蝦放到她碗里，又拿下一個。

    “不用。”姜曼薇沒看一眼，一語雙關。

    靳斯遇不再應聲，顯然沒聽在心里。

    誰也沒說話，氛圍一時陷入沉默。

    而陳澤嶼剛才還餓得哭天喊地，這會兒倒是不緊不慢地看起了手機，偶爾塞兩口菜到嘴里吃著。

    “噔噔”兩聲響。

    靳斯遇屈指叩響桌面。

    像是嗅到貓咪氣味的老鼠，陳澤嶼迅速抬頭，直直與靳斯遇平淡的黑眸對視上。

    他害怕地縮縮脖子，立馬把手機倒扣在桌上，裝模作樣地往嘴里扒拉著飯。

    靳斯遇依舊不放過，食指朝他勾了勾，“拿來。”

    語氣依舊散，但態度不容拒絕。

    陳澤嶼撇撇嘴，下椅子走過來，把手機放在靳斯遇碗碟旁邊，接著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帶著股哀怨回到座位上。

    挺新鮮的。

    一個人渣教育起人來還挺有一套。

    這時，一直關著的包廂門被人打開。

    人影還沒見到，聲音倒是先來，“遇啊，來這兒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姜曼薇下意識瞧向靳斯遇，那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剝蝦。

    自從坐下他就沒吃過一口，一直在給她剝。

    門口的身影也顯露出來。

    寸頭，工裝褲馬丁靴，挺高，挺帥，不同于靳斯遇精致散漫的帥，他眉骨高聳，輪廓硬挺，一眼爺們兒的長相。

    “呦。”他瞧見姜曼薇，挑眉，“女朋友啊？”

    目光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著她。

    姜曼薇仿佛感受不到，眉眼低垂，安靜吃著食物。

    漂亮，高瘦，從骨子里透露著一股清冷的高傲，表情也冷寂，宛如長在高山之巔的雪蓮，仿佛與這個喧鬧的世界格格不入，冷白皮更是為不沾人氣兒的氣場添磚加瓦。

    “想不到你喜歡這款啊。”他幽幽收回視線，吹了個口哨，“擱在身邊也不怕把你凍死。”

    靳斯遇終于斜他一眼，“有事？”

    “只是聽說你來了，我正好也在，就過來看看。”他抽出把椅子坐下。

    “蔣聲。”靳斯遇給姜曼薇介紹道，“這館子就他開的，想來就來。”

    蔣聲把玩著打火機，不爽，“什么館子，當我這兒路邊攤呢。”

    扭頭又沖姜曼薇說，“盡管吃，賬都記到靳斯遇名下，這狗比有錢，替我使勁宰他。”

    姜曼薇沒搭理，他的注意力也早已轉移。

    “呦，小澤嶼幾天不見臉又圓潤了，跟你那網戀對象咋樣了？”

    話癆，從進來開始嘴就沒停下過。

    靳斯遇剝蝦的手一頓，瞇眼看過去，“什么網戀對象？”

    姜曼薇也新奇地關注。

    怪不得一直抱著手機不撒手。

    陳澤嶼齜牙咧嘴，眼睛冒火，兩只眼睛一左一右赤裸裸寫著叛徒倆字，慌得不行。

    “你可別血口噴人，我整天忙著學習，哪有什么網戀對象？！”

    一邊對蔣聲說，小眼睛一邊頻繁又心虛地瞧靳斯遇。

    對著靳斯遇越來越危險的視線，刺頭開始承受不住了，囁嚅著唇，“誒呀，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早斷了。”

    姜曼薇一言難盡。

    現在的小孩兒是真早熟。

    靳斯遇也不知信沒信，沒再追究了，反而把矛頭對向了她。

    看著她碗里一下沒動的蝦rou，嘴里發出聲輕嘖，皺眉，有些不滿，周身躁動的情緒都壓不住了。

    垂眸，把手里的蝦剝殼，沒堆進碗里，而是抬手遞到了她嘴邊。

    黑熠熠的眸緊緊盯著她，眼底蘊藏強勢。

    姜曼薇不動。

    桌下的膝蓋被靳斯遇用腿碰了碰，曖昧親密。

    姜曼薇心臟微顫，依舊不動。

    “嘖，要我親口喂你？”靳斯遇耐心就要告罄。

    “要不要我們回避一下？”蔣聲不適宜地出聲，調笑。

    姜曼薇深吸一口氣，張嘴，伸頭。

    誰知還沒等她咬住，蝦rou就被靳斯遇蠻橫地塞進她嘴里，太深，甚至食指伸了半截進去。

    指節隔著手套貼著唇瓣碰到牙齒，姜曼薇頭往后仰，擰眉躲避。

    靳斯遇勾笑，離開時還用食指指腹擦過她紅潤潤的舌頭。

    大膽，放蕩。

    姜曼薇被口水嗆住，忍不住咳嗽幾聲。

    身前的桌上立馬被靳斯遇貼心地放上一杯水。

    “這么小的蝦rou都能嗆到？”他眸光微暗，意有所指。

    那吃他的jiba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