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黑色博美接連而來的消息，楚揚歪在枕頭上笑了。他動動手指，準(zhǔn)備在男朋友面前裝裝可憐：

    【剛跟我爸吵了，現(xiàn)在被軟禁在家】

    【怎么辦，你能當(dāng)乘龍快婿飛速趕來接我嗎？】

    對話框上方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門外的罵聲停了，楚煜文氣得摔門而出，家里總算暫時獲得了一片難得的清靜。

    過了得有3分鐘了，沈知安才將那句憋了忒久的話發(fā)了出來：

    【省長大人：把你家地址發(fā)給我】

    第37章 童年p

    楚揚盯著這條信息看了許久，半響才在屏幕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

    【你不會真要來吧？】

    他還是懸著心把地址發(fā)了出去。不久之后對話框上又顯示正在輸入中，在等待的短短的半分鐘內(nèi)，他的心跳跳得飛快。

    其實，楚揚并不希望沈知安來他家找他。一是因為現(xiàn)在并不是一個好的時機，二是因為他實在不想讓沈知安看到他現(xiàn)在一地雞毛的生活。

    他不想成為沈知安生活里唯一的負(fù)能量。

    【省長大人：不來不來，我開個玩笑】

    消息送達后的第一秒楚揚便舒了一口氣。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總有種奇怪的失落感，怎么想怎么別扭。

    根據(jù)神通廣大的踢貓效應(yīng)，楚煜文每次跟楚揚吵完架后都會突然到局里待上一會兒，美名其曰跟下屬說“紀(jì)律審查”，實際就是將他的威風(fēng)勁兒發(fā)泄到手忙腳亂的小警員身上……待到他自以為可以重新奪回控制權(quán)時又會突然舔著臉折回家里，拉下面子跟楚揚說好話。

    小時候楚揚會吃這一套然后又重新乖乖聽話，但現(xiàn)在，他只會對楚煜文這套熟練的puacao作嗤之以鼻。

    窗邊飄進落日的余暉。楚揚靠在枕頭上環(huán)視這個有些陌生的房間，耳機里的歌恰巧切到披頭士的《yesterday》。

    今天的昨天，他跟沈知安在大阪的街頭接過吻。

    昨天的昨天，他跟沈知安在人山人海的環(huán)球影城里拉過手。

    再昨天的昨天，他無意間講了一個笑話，沈知安在京都的小道上笑倒在他肩上……

    晚霞攜著一絲guntang的夏風(fēng)，悄悄溜進窗縫里。楚揚突然覺得有些慶幸，慶幸他能記得起的昨天都是關(guān)于沈知安的。

    “揚揚——”

    寧曦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楚揚的心顫了顫，摘掉耳機起身去開了門。

    廚房飄來一陣蓮藕燉排骨的清香。寧曦的腰上系著圍裙，雙手端著水果盤看了他片刻。

    “你爸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她直徑把水果盤遞到楚揚手上，對他使了個眼神，“你把這盤水果吃了，趁你爸沒回來到餐廳吃個快飯得了。”

    “沒事媽，”楚揚有些哭笑不得，“我這么大的人餓不死。”

    “餓不死也得吃飯啊。”寧曦說著嘆了口氣，“要不你跟我說說為什么跟室友鬧矛盾，我去跟你爸講講求個情，你爸還能把我怎么樣嗎……”

    行，他如果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部說出來，那就是當(dāng)場出柜……寧曦估計會在第一時間把他趕出家門。

    “呃……”楚揚雖說面不改色，但腦子里卻早已亂了套，“還是算了吧，這事兒已經(jīng)過去挺久的了，我一時也記不太清了……”

    “是嗎？”寧曦憑借她多年在檢察院提審犯人的直覺，疑惑地瞧了他幾眼，“你那房子是你一個人租？”

    楚揚點點頭。

    “其實我也覺得回來住挺好的，反正也就最后一年了。”寧曦嘆了口氣，“保研名額是不是馬上就要出來了？”

    “我沒份，媽。”楚揚蜷著手指，看似一點也不在乎，“我最多只能保到本校，咱班能保到外校985的估計就只有周嘉一個。”

    其實楚揚的績點和綜測分跟周嘉不相上下，輸就輸在他沒有周嘉會巴結(jié)輔導(dǎo)員和老師。雖然名單還沒出，但他早就在在心里猜的大差不差了。

    周嘉的家庭條件不太好。父親是在老家務(wù)農(nóng)的農(nóng)民，母親是殘疾人，沒有工作能力，第一批申請助學(xué)金的那一波人里他就名列榜首。再加上他們輔導(dǎo)員又是個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年輕學(xué)姐，知道周嘉的家庭情況后便心疼得要命，平時在學(xué)校里一有什么比賽都會先通知他。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這句話不是毫無道理的。周嘉拼了命地從小縣城里考過來，拼了命地想要在大城市里生存下去，拼了命地想要擺脫自己“小鎮(zhèn)做題家”的身份，自然不會放棄這個難得的深造機會。

    寧曦意外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去廚房給楚揚盛了一碗蓮藕排骨湯。

    “你慢點喝，燙得很。”

    她扯了張抽紙擦擦手，拖著椅子坐到楚揚旁邊，過了一會兒又突然開口：“沒關(guān)系，保不上就考嘛，你肯定能考上的。”

    “其實……你爸對考公務(wù)員那件事已經(jīng)沒有那么軸了。他氣的主要是你出了那么多事他都不知道……”

    雖然楚揚早就猜到了他媽會向著楚煜文，但等到寧曦真正把話說出口的時候，他還是打心底地覺得膈應(yīng)。

    他沒有再接話。飯廳里時不時傳來勺子碰到碗壁的清脆聲，母子兩的氣氛一下變得如履薄冰。

    那碗湯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楚揚把碗端起來，將剩下的湯一口氣悶完，跟寧曦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我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