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 第65節
嬤嬤大吃一驚:這?,皇上還沒來呢…… 她暗暗嘆息,想到娘娘與皇上并非今日才成婚,也就釋然一些。 只是,就這?樣的日子,皇上還沒來,就真的能睡著嗎? 她覺得一般人都是睡不著的,但顯然娘娘不是一般人,此時?睡得正?香。 直到一個?多時?辰后,有太監匆匆從外面?過來,告知皇上來了,嬤嬤便立刻去叫醒羨容,火急火燎將她從床上拉起?來,匆匆給她穿上禮服。 于?是在羨容還沒回過神?來時?,便又重新穿上了幾斤重的禮服,戴上了幾斤重的鳳冠,端正?坐在床邊等秦闕過來。 但秦闕進房時?,就見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嬤嬤這?才發現,剛才她們都急著去替皇后娘娘整理身上衣服了,竟忘了床鋪——此時?床上亂得似狗窩,正?是娘娘剛才睡了沒來得及鋪整的。 這?可真是…… 好在皇上似乎不太在意,一邊看?看?新后,一邊道:“好了,你們下去吧,這?里不用人了,交待后面?浴房備水。” “是。” 嬤嬤帶著所有人退下。 她們一退下,羨容便又取了鳳冠,然后就去解腰帶,嘴里嘟囔著:“都不知道為了什么!” 第65章 秦闕過來幫她, 問:“睡了一會兒?” 羨容又打了個哈欠:“才四更?,我就被叫起?來了!” 他幫她脫下厚重的禮服,看了眼那素凈的青色衣服, 和她道:“時間倉促,一切都?從了簡,讓你受了委屈。” 羨容也聽?人說過, 比如前面?幾?任皇后是九十九輛車的聘禮、禮服是繡著九龍百鳳、晚上有?晚宴、明早有?百官賀喜宴, 還有皇后招待女眷的大宴等等, 到她這里?, 沒有?時間準備,這些都?能從簡的從簡,能免的免, 確實比歷任皇后冷清了許多, 而且明天一早秦闕就帶軍出征。 她倒無所謂:“從簡就這樣,不從簡只會更?累,還好了, 我不……” 說到一半,她不知想起?什么, 突然停住, 秦闕看向她,她頓了頓, 改口?道:“確實委屈了, 別人都?說妃子進宮都?比我氣派,所以你得補償我。” 秦闕一聽?便知她是想提條件,問:“怎么補償?” “你擬個旨, 就寫,若我哪天不想做皇后了, 隨時回?去做我的郡主,任何人不得阻攔我,也不能限制我,包括你。”她道。 秦闕想來想去都?沒想到她是這樣的要求。 頓時只覺一盆涼水往他心口?澆來:今晚明明是洞房花燭夜,也是他臨行前最后一夜,為什么要寫這種東西? 他看著她不出聲,她已從他表情里?看出不樂觀,問:“你不愿意??剛剛不還說委屈我了嗎?就這么點要求!” “這哪是這么點要求?”秦闕解釋:“拿到這樣的旨意?,和不做皇后有?什么區別?成婚不就是一生一世不分離么?” “總有?意?外啊,一生那么長,誰作得準?” 秦闕越聽?越不高興,臉色漸漸冷下來:“沒有?皇后拿過這樣的旨意?。” “所以咯,我就說做皇后不好,至少在民間也還能和離,但如果嫁的那個人是皇上,就連和離的機會也沒有?,甚至被休的機會都?沒有?,只有?打入冷宮是吧?”羨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掀開他放在她身旁的胳膊,往床邊另一邊挪了一段。 “我現在就不做了,你讓我回?家去!”她道。 秦闕上前解釋:“我便知道你會這樣,你拿了旨意?,也許三天兩?頭說不做皇后,要回?去。” “你不惹我,我自然就不會。” “怎樣算惹你?”他問。 羨容朝他怒視:“不給我擬旨就是惹我。” 他伸手抱住她,溫聲道:“你這樣是無理取鬧,就不能提一些基于我們是夫妻的條件?你想要什么首飾,或是想要什么馬,再或是替別人要封賞。” “我才不要那些!”羨容推開他,正色道:“你讓我進宮,我答應了,我要你給我個旨意?允許我以后出宮,就是無理取鬧,可?見我這旨意?算是要對了!”說著起?身去打開一只服箱,隨意?翻了件外衣穿上。 秦闕問她:“你這是做什么?” 羨容回?答:“我現在就走,你現在需要我們家,我走你不敢攔我,等后面?你回?來了,要走就來不及了!” 秦闕覺得她雖然都?是歪理邪說,卻又正好將他拿捏,讓他無可?奈何。最后道:“我能擬旨,但有?個條件。” 羨容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問:“什么條件?” “那圣旨只能用?一次,用?完便回?收。”說完他解釋:“我怕你拿著它,三天兩?頭回?去,讓我不管你。” 羨容心想他真是想多了,自己怎么可?能隨隨便便用?呢,當然是不得不用?的時候,比如他哪天說要封個妃子,讓她不開心的時候,回?去了她也不會再回?來。 但她還是伸出三根手指來和他講條件:“三次。” “一次。”秦闕堅定道,說著上前來握起?她的手:“不管一次還是三次,我保證一次也不會讓你用?到,行了么?你不就是怕每日待在宮里?,怕我有?妃子,怕我管你么,我都?答應。”最后他又道:“明日五更?我就要走了。” 羨容撇撇嘴,“那行吧,一次就一次。” 終于將她說服,然后秦闕便被她盯著,寫下了允許她與自己和離,請辭皇后之位,離開皇宮,并仍是羨容郡主,享有?羨容郡主原封賞的旨意?。 “蓋印,再簽個名字。”羨容提醒道。 “蓋印便不用?簽名字了。”秦闕回?答。 羨容卻不信:“反正你都?給我弄上,準不會有?錯。”那樣子,好似真的有?一天要拿出來用?。 連旨都?擬了,一個名字的事,秦闕也不愿與她糾纏,依言簽下了。 羨容便將紙張吹干,疊好,然后讓他轉過去,自己找了個地方?藏起?來。 如此這問題才算放下,秦闕看向她道:“好了,先去沐浴?” 羨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扭過頭去,“嗯”了一聲。 這一夜并不是個平靜的夜,許多事羨容也知道,比如北狄大軍已經拿下兩?座城池,飛速朝中原逼近;翟統隨秦闕出征,但大部分南衙禁軍的統領仍是翟家人;張丞相是曾經張貴妃的父親,在寧王與張貴妃死后一直沒有?動?靜,不知會不會有?動?作…… 總之,秦闕理當是焦頭爛額的,結果他還有?心思洞房。 羨容自己倒無所謂,只是嘆服他的定力,不由問:“你不著急嗎?明天就要走,又那么早,你不如好好睡一會兒。” “就算著急,該做的事總要做。”他回?答。 他不只做了,還做得認真,又因為有?了前面?幾?次,經驗見長,倒真不負這洞房花燭夜。 腦中閃過一片片白,羨容無力地躺在大紅的喜床上,看著頭頂,突然明白長公主她們為什么要去蘭琴閣。如果她也守寡,如果秦闕是那里?的男人,她一定忍不住花千萬兩?銀子把他包下來。 兩?人躺在床上,氣息漸漸平穩,他摟著她,撫著她的發絲,一切那樣靜謐安好,剛才的爭吵倒像是上輩子的事。 羨容突然問:“北狄軍那么厲害,你打得過他們嗎?” 來自草原的騎兵將大齊軍隊打敗過無數次,幾?乎是刻在心底的恐懼。 “怎么?不相信我么?”他問。 “不是。”她輕聲道:“怕你有?事,怕你……”在她這里?,沒有?奉承,說不出“陛下定能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話,但她也不敢說出后面?的話,怕不吉利。 他道:“等我。” 他會好好的,他也希望她能好好的,京城的危機,并不比戰場上的小。 羨容輕輕“嗯”了一聲,這聲“等我”算是兩?人的約定。 翌日醒來,羨容發現秦闕竟已經走了。心中很是失落,縱使?自己睡得太死,他也不該什么都?不說一聲就走吧,當然,她也明白,他是怕吵醒了她。 第一次,她感受到一種失落與寂寞,才第一天就忍不住望著天邊盼他歸來。 這種情緒持續了兩?天便結束了,她開始接受自己已是皇后的身份,倒是莫名沒那么有?玩心了,并不如她想象那般反正沒人管,天天往宮外跑,而是下意?識開始注意?小翟后與京中的動?向,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一天天,京中一切平靜,但平靜得詭異。 秦闕那邊傳來消息,急行軍半個月,大軍趕往邊境,遭遇幾?場小仗,五日后,兩?軍主力第一次正面?交鋒,大齊敗,不得不往后撤退,北狄又往前挺進兩?座城池。 消息從邊關傳來,滿城哀凄,只覺得北狄不日將要攻占京城。 羨容提著一顆心,卻什么都?不能做,唯有?守在宮中。 后來她發現小翟后開始往太上皇那邊走動?了。 原本兩?人的關系并不好,太上皇對小翟后向來就沒有?過寵愛,后來沉迷修道與男寵,更?加冷落皇后,小翟后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抱養了秦治,將秦治推上太子之位,也不在太上皇前伏低作小,兩?人一直冷淡。 但如今,因為太上皇身體愈發不好,月頭又染了場風寒,小翟后去探望,竟探成了習慣,開始每日一探。 羨容與大伯商定后覺得有?問題,于是也以探病為由,常去探望太上皇。有?時她給他帶兩?只鸚鵡,有?時給他帶些宮外的新?奇玩意?兒和吃食,倒哄得太上皇也很高興。 到十月中旬,長公主向羨容透露,翟家意?欲聯合小翟后、太上皇起?事。 翟家如今的主事人為翟大將軍的長子,也就是小翟后的哥哥翟勝,在禁軍中頗有?威信,為人也比翟大將軍剛硬沖動?,他率先聯系了小翟后,與小翟后一拍即合,小翟后負責游說太上皇,讓太上皇重回?皇位,翟勝則負責拉攏所有?翟家人或是親近之人。 但翟勝不知道,堂伯翟順早對翟勝這一支堂親恨之入骨。 翟順為大翟后的弟弟,自大翟后病故,小翟后入宮為后,翟統便不再將堂兄翟順放在眼里?,翟家飛黃騰達,卻和翟順這一支沒有?關系,甚至前兩?年,翟順的小兒子與翟統未過門?的兒媳婦兩?情相悅,兩?人私會時被發現了,翟順為了兒子,低三下四去與翟統說情,盼他能成全二人,一切財物上的損失都?由自家承擔,但翟統不愿意?,先以女方?行為不檢為由退了婚,然后以“叔嫂□□”家法處置翟順小兒子,最終那被退婚的姑娘投河自盡了,受家法三十杖的小兒子腿上落了病,再也待不得軍營,也因心上人之死抑郁難解,成日酗酒,整個人便就此廢了。 翟統竟還覺得寬待了堂兄,要不然,該直接將堂侄逐出家族。 翟順對翟統的怨變成了恨,而翟勝如今竟還想要拉攏翟順與他一起?造反。卻不知,秦闕上位后第一時間便與翟順私下見過面?,翟順不知道秦闕是不是靠得住,但他絕不會讓翟統或是翟勝上位。 于是知道翟勝的密謀后,翟順第一時間告訴了長公主,長公主又告訴了羨容。 羨容心慌了,趕緊與大伯王弼商量,王弼一邊秘密去籌謀先下手為強,一邊讓羨容打探太上皇這邊的消息,若能穩住,便先穩住,若要動?兵,則最好等二伯王律進京。 得了圣旨,王律能帶兵入京,他手上有?五千精銳,這五千人進京,整個京城便全在王家控制下。 好在王律已離京城不遠,再有?幾?日便能進京。 王弼走后,羨容緩了緩氣,決定去太上皇那邊看看。 每次去都?得帶點什么,但這次時間急,還真沒準備東西,想來想去,最后將她之前帶給秦闕的兩?副皮影人裝好,前往玉春宮。 秦闕好像不喜歡她拿他的東西給別人,之前那只鸚鵡便讓他生了很大的氣,但沒關系,這是非常時刻,他想必也沒有?生氣的理由,大不了回?頭她再送他兩?副新?的。 到玉春宮時,太上皇正在看宮女跳舞。 除了煉丹問道,太上皇向來喜歡這些聲色的東西,但大概是看膩了,此時只是躺在榻上,半瞇著眼,整個人百無聊賴,一副昏昏欲睡之態。 羨容向他請過安,上前問他:“父皇,我給您帶了個新?東西來,比歌舞好看,要不要試試?” 太上皇對她、對小翟后都?說不出喜歡,也說不出厭惡,此時只是看她一會兒,“嗯”了一聲,問:“什么?” 羨容拿出皮影人來,“父皇看!” 太上皇倒是來了幾?分精神,坐起?身拿起?一只皮影人來觀摩一番,羨容教他如何讓皮影人擺出各種姿勢,又介紹道:“這是我上次看《拾玉記》找他們要的,他們說這是大師傅用?真黃牛皮做的,還不肯給呢,我花了五十兩?銀子一對買來的,他們就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