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 第33節
周廣福心中害怕,使勁去?想,突然道:“沒胎記和痣,但有個東西……有一次,大皇子為個什么事,惹先皇后娘娘不高興,那時正是冬天,坤寧宮里放著炭盆,先皇后娘娘一氣之下,拿燒紅的炭鏟在大皇子肩上烙了下,應該是留了印子的。” 這樣?一說,秦治自己也想了起來。 大翟后死后,秦闕又被送回了沈昭儀宮里,沈昭儀是最厭惡他的人,也常拿藤條打他,有時沒了藤條,也不定拿凳子還是其它什么東西打,所以秦闕身?上一定有傷疤,就算別的傷疤長好,那烙印也肯定還在。 秦治大喜,讓周廣福下去?,朝陳躍文道:“如此正好,明日就讓人將那薛柯帶過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誰!” 陳躍文點頭道:“就以協助查案為由將他請來,等到了東宮便由不得他了,我們有一百種?方法?扒下他衣服,讓周廣福辨認!” 第32章 這一日, 從?太子府來了四名侍衛,一個?小?太監,說是聽聞法曹參軍薛大人精通律法刑罰等, 而太子府正好有事需要用到,所以請薛柯前去協助一二。 這話說得很離譜,因為薛柯才到京兆府十來天, 還?沒有功名, 是王家塞進來的, 這十日里接手了王家自己的案子, 還?沒審出個?結果?,絲毫看不出哪里就神通。 就這,太子府竟然親自派人來請。 離譜歸離譜, 但對京兆府來說, 一方是太子府,一方是王家的女婿,這是人神仙打架, 他們這種小嘍啰就是看熱鬧的份,所以京兆府的小?門房報告上級, 上級再?報告上級, 最后報到京兆府尹那里,京兆府尹很擅長處理這事, 直接讓人恭恭敬敬將太子府的人請進來, 親自帶到薛柯面前,讓他們自己和薛柯說,也?讓薛柯自己回應。 反正這事和京兆府沒關系。 秦闕自然拒絕了。 但顯然, 這小?太監和侍衛是接了死命令的,態度和善, 語氣卻強硬,守在秦闕書案前,必須要他走一趟,只差讓侍衛過來拿人。 四名侍衛一看便是武藝高?強的人,站在小?太監身?后,只等小?太監一聲令下。 秦闕看向公廨周圍,京兆府內能避開?的都避開?了,只有個?書吏埋頭抄寫著手上的東西,時不時往這邊看一眼,對上秦闕看過去的目光,他立刻就又埋頭疾書起來,似乎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動靜。 秦闕在心?里判斷太子的意圖。 很顯然,秦治絕不是找他過去協助查案,而是另有目的。 太子忌憚王家,若無必要,他不會過來拿人,所以帶他走這件事,在秦治看來是非常有必要的,哪怕有可能得罪王家。 什?么事呢? 薛柯絕無可能讓秦治如此下功夫,只可能是秦闕……也?就是說,秦治要么確定他是秦闕,要么懷疑他是秦闕。 不,沒有確定,如果?確定,秦治最可能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覺殺了他,而不是過來請他。 所以他只是懷疑,現在找他過去,大約就是確定身?份,然后找機會動手。 那他要隨他們走嗎? 此時他能輕易離開?,京兆府的人不敢動他,這四名侍衛攔不住他,他能走,但這一走,身?份也?就暴露了,以后一切行動都只能在明面。 隨他們走,到了太子府,如果?一切如他所料,他就不一定能活著出來。 除非,他仍以薛柯的身?份被帶走,然后王家能及時過來救他,那樣不必暴露身?份,也?不會被困太子府。 但是,要將自己的生死放在王家身?上嗎? 他想到了王羨容。 她會用命來救他,他也?很清楚,如果?知道他被太子府的人帶走,她一定怒不可遏,然后第一時間沖進太子府將他帶出來,對她來說,她的人,天王老子也?別想動。 想到此,他作出了決定。 于是在與小?太監的周旋中,他胳膊一揮,“不慎”打翻了桌上的硯臺,身?上官服的袖子也?被染上了墨。 他看看那墨跡,朝小?太監道:“我這就隨你們去,先讓我換身?衣服。” 小?太監想了想,他是來“請”這薛柯的,而不是來押犯人,至少當著京兆府其他人的面,他態度上還?是要恭敬,便笑道:“好好好,那我們去外?面等著,薛大人換好衣服就出來。”說著,帶著侍衛退了出去。 秦闕在里面換了一身?常服。 官員都有常服放在公廨內,因為可能要去不方便穿公服的地方,可能下衙后要去青樓酒館,所以備一身?常服是必須的。 秦闕這件常服便是從?王家拿的,而王家的衣服,都是王家繡房根據羨容的吩咐做的,羨容不喜歡他穿深沉的顏色,他所有的衣服都是粉紅粉綠粉藍,這身?衣服便是淺淺的水藍色,袖口繡著蝴蝶,穿上身?,七分清雅,三分妖嬈,很打眼。 換好衣服,他便隨太子府小?太監一起出了京兆府。 梁武在京兆府門外?看著秦闕被帶出京兆府大門。 秦闕往他這邊看了一眼,頭微微擺動,示意他快走。 梁武第一反應是迅速招集人馬,救下主子。 但一想,不對,如果?要逃,主子自己就能逃,為什?么要他來行動? 莫非是要他們的人扮成?黑衣人行動? 直覺告訴梁武,這個?辦法太蠢。 然后他就看到了秦闕身?上的衣服,不由感嘆這衣服真是花枝招展,每次殿下穿這樣的衣服,他都會意識到原來殿下不只打仗狠、殺人干脆,還?有一副很俊俏的面龐。 后來梁武就意識到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居然還?在分心?想殿下的容顏。沒辦法,只怪這衣服太惹眼。 這時他突然想起殿下是穿官服來京兆府的,怎么還?是上午,就換上了這身?常服,而且還?是羨容郡主喜歡的這紈绔公子的打扮,照理說去太子府這種地方該穿官服才是。 待想到羨容郡主,他突然意識到殿下的真正意思:找羨容郡主。 對,殿下現在不是大皇子,而是薛柯,薛柯突然被太子的人帶走了,可能有危險,只能去找誰,當然是找郡主! 梁武再?不耽擱,騎了駕車的馬就往王家趕。 秦闕被請上了馬車,往太子府而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太子府竟是派的馬車和五匹馬來的,自他踏上馬車,他們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太子府而去。 如他們這般速度,哪怕羨容會來交涉也?是時間不夠,比如稍微猶豫一會兒,被王家其他人阻攔一會兒,或是路上慢一點…… 秦闕撩起車簾看向車窗外?,再?一次懷疑自己的判斷。 上一次還?是為殺羨容的事,他懷疑自己不該放過她。 事實?證明他那時放過她是對的,那現在呢? 他竟然要將希望放在一個?單純少女身?上,心?底明明不能相信這是自己作出的決定,卻又遲遲沒有下馬車。 在這樣的懷疑與猶豫中,不過一刻左右,太子府便到了。 秦闕被帶下馬車,站在太子府門前。 小?太監朝他道:“薛大人,這邊請。” 秦闕站在門外?,看了看門楣上“太子府”的金字牌匾,走了進去。 邁過大門,明顯那小?太監松了一口氣,顯然到這里,他的任務便算完成?了,秦闕跑不掉了。 過了大門,是中庭,小?太監帶他穿過中庭,去往后面一個?院子。 進了院門,旁邊有一座二層閣樓,經過閣樓前,秦闕覺察到樓上的動靜,突然停下,問小?太監:“公公帶我去哪里?會見到太子么?” 在他停下時,閣樓上方的兩名侍衛已經準備好了一盆水等著,就等他經過下面就一盆水倒下去,讓他濕個?透,就不得不去換衣服,誰知他卻停下來。 下面的小?太監回過頭來,有些皮笑rou不笑:“這個?小?的不知,等到了地方大人就知道了,別說了,走吧。” 任務完成?,他也?不愿裝了。 秦闕卻還?沒走,仍在原地問他:“為一個?什?么樣的案子?” 這時樓上的人等不住了,不知道他們還?要站多久,便將水端著往這邊挪了幾?步,站著不動的時候更好澆,于是一盆水倒了下去。 秦闕卻似知道小?太監不會回答,突然又老實?地往前走,而且步子很快。 那一盆水倒空了,全澆在了后面侍衛身?上。 小?太監與秦闕,都回過頭來看向侍衛,然后所有人抬頭看向頭頂。 太子的這些計劃當然不會和所有人說,小?太監與四名侍衛只負責帶秦闕過來,并不負責其他;閣樓上的兩個?侍衛只負責將秦闕身?上澆上水,也?不負責其它,所以這事便成?了個?意外?。 那被澆水的兩名侍衛抬頭道:“cao|你老娘,眼瞎了么?” 閣樓上兩名侍衛很無辜,看看他們,又看看安然無恙的秦闕,怔了半晌,最后只能朝下面侍衛道:“對不住……” 說著看看盆里的水,那么大一盆水已經倒得一滴不剩,實?在沒有多的再?來給“薛柯”倒一身?,再?去打水也?來不及了,也?就是說,他們的任務失敗了。 兩人很錯愕,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太監看看上下兩批侍衛,覺得這一定是個?很復雜的計劃:好端端的,兩個?侍衛端個?水盆子干嘛,還?往下倒,這可是太子的后院,他們是不要命了? 所以很簡單,這肯定是上面吩咐的。 這么復雜的計劃,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小?太監覺得事態緊急,還?是完成?自己的任務要緊,便立刻道:“走吧。” 秦闕聽著門外?的動靜,一片安寧。 事實?證明,他的確賭錯了,此時離開?太子府似乎還?來得及。 他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走,小?太監回頭道:“薛大人,又怎么了?” 秦闕問:“是為什?么案子?” “說了去了你就知道了!”小?太監不耐煩地回答,話音未落,前邊便出來另一個?老太監,朝秦闕道:“薛大人,你衣服上似乎被濺上了水,要不然隨老奴去房里換身?干凈衣服吧。” 秦闕回答:“沒有,不必。” 老太監道:“還?是換了的好,回頭被太子爺知道,該責罰老奴慢待薛大人了。” 說完,一隊侍衛從?前面房間內沖出來,里三層外?三層將秦闕圍住。 老太監道:“薛大人,換件衣服吧。” 這便是動真格了,連假客氣都不再?用。 到最后這一步,只能盡全力離開?太子府了。 秦闕看一眼面前侍衛手上的刀,已在心?里計算逃出太子府的路線。 或許,挾持太子會更有希望出去一點?但太子此時在何處,是躲在里面某個?房間里,還?是躲在這院子外?面? 不,秦治不會在這院子里,他還?沒有這樣的膽魄,他只會躲在院外?,但又離得不遠,等待這邊傳過去消息。 所以自己要先從?這院子里殺出去,找到太子,然后再?挾持他逃出太子府。 但如此一來,也?許直接殺出去更有把握一些? 就在他準備去抽侍衛手上的刀時,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然后是一聲嬌喝:“秦治,你憑什?么抓你姑父,你這個?卑鄙小?人,快把他給我交出來!” 秦闕臉上突然泛起一絲輕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