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 第15節
他親生母親并未犯什么大錯,他如今是太子,如果努力一番,也不是不能將親生母親接出冷宮,但太子卻從未提起此事。 這是不是代表,太子溫良的外表下,內心是個極其涼薄的人? 這樣的人,會不會在王家不愿意送羨容去做太子妃時就已經盯上了王家,將來會擇機報復? 特別是加上今日的事,大庭廣眾,那么多人,竟獨獨查王家的女婿。 就算對王家人懷疑,也該皇上來懷疑,他還不夠格。 王煥不喜歡這個太子,但皇上寵愛的五皇子年幼,三皇子也沒看出有什么雄才大略,王煥反而替大齊天下擔心,這未來還不定怎么樣呢! 回了侯府,一進房羨容便朝秦闕道:“你把衣服脫了。” 秦闕看向她:“做什么?” “唉呀,叫你脫你就脫!過來——”羨容說著已經往床邊走,見他不動,便過來自己扒。 “就是愛跟我對著干是不是?讓你做什么都不做,我看看你有沒有傷到,有傷到我還是要去告狀的!”說著就將他衣服扒了下來。 一看之下,驚住。 在那樹枝上的確撞傷了,有一片淡淡的青紫,還有一點點地方被扎破皮,傷不重,但是……他背后竟有許多其他的傷。 有幾處像是刀傷,有幾處不知是什么傷,還有左側肩膀,竟有個……像是什么烙的燙傷! 她立刻去看他前面,比后面好一點,但也有兩處傷。 “你這是……”羨容略一想便明白過來,頓時怒道:“我知道了,這是你嬸母弄的對不對?” 秦闕沒說話。 羨容說:“我也去查過你,當然主要是看你在老家有沒有妻兒什么的,就知道你是父母早亡,是跟著叔嬸長大的,所以,他們是從小打罵你?” 秦闕隨意“嗯”了一聲,不再過多解釋,要將衣服披上來,羨容攔住他:“還沒上藥呢!” 不過是撞在樹茬上,而且他是有把控的,實在不會傷得怎么樣,他回:“不必。” 羨容推他去床上坐下,喚平平拿金創藥膏來。 她一邊給他將那針尖大的傷上涂藥,一邊帶著怒火道:“你這叔嬸真不是人,怎么能下得去手?你做什么了,讓他們這么打你?” 秦闕沉默半晌,突然緩聲道:“大概是我從小便不討人喜歡,讓人厭棄吧。” 羨容湊到他前面:“你不討人喜歡嗎?小孩兒長得好看不就很多人喜歡?你長得好看,應該很多人喜歡啊?再說,我覺得你口是心非的樣子挺討人喜歡的!” 秦闕瞥她一眼,不說話了。 羨容干活不太細致,三下五除二將他背上涂好藥,晾了晾,讓他將衣服穿上。 就在他穿上衣服時,她跑到他面前來,提議道:“你家在慶州?那離京城也不遠,要不然過兩天我帶你打扮打扮,乘了馬車去你家威風一下,罰一罰你那不做人的叔嬸?” 說是帶他去威風,但她自己卻一副興奮模樣,好像是自己要揚眉吐氣一樣。 秦闕語氣平靜:“不用。” “為什么?”羨容很失落,又說:“快馬加鞭,五日就能走個來回!” 見他仍不為所動,她接著道:“去吧,他們一見你發達了,肯定要來巴結你,你不想看他們巴結你嗎?” 秦闕被她說得厭煩,終于開口:“做上門女婿,很光榮嗎?” 羨容:“如果你老婆又丑又兇又胖,那這上門女婿確實不光榮,可你看我貌美如花,家世又好,我還是郡主,那不是挺光榮嗎?” 秦闕:…… 他竟無言以對。 看不出來,她竟還會用“貌美如花”這樣的詞。 第15章 他遲遲不回應,羨容便直接下決定:“明日準備一天,后日我們就動身吧!” 顯然她每日都很閑,巴不得有熱鬧可以看。 秦闕當然不會同意,淡聲回答:“不可能,我不會去。” “哼!怎么就不去?”羨容想了想,又問他:“如果你是怕我太兇,我可以勉為其難答應你,那幾天稍微忍一忍?”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秦闕看向她,隔了一會兒,突然問:“你信命嗎?” 沒頭沒腦的,羨容覺得他很奇怪。 但這也不是什么難回答的問題,她很快道:“我信啊,因為從小算命的就說我命好,長命百歲,洪福齊天。” 秦闕:…… 果然京城的算命先生都能吹。 羨容問他:“你問這個做什么?”說完看看他后背的方向,順口道:“改日我去太后宮里問問,有沒有那種淡疤痕的藥,我給你弄點來?” “算命的說我克妻,誰若與我成婚,十日內七竅流血而死。”秦闕平靜道:“郡主不如馬上與我和離,或許還能保住一命。” 羨容一動不動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好久,她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特別是他也不像是能開玩笑的人。 于是她便怒了,瞪向他:“薛柯,你什么意思?是在咒我呢,還是威脅我?” 秦闕:“在勸你。” 這幾乎是他生平第一次勸人。 羨容氣不打一處來,看著他怒聲道:“行,你晚飯就別吃了,告訴你,我們王家人就沒有怕死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現在我就去告訴我爹,如果我死了,就讓你給我殉葬,把你埋我們家祖墳上!” 說著她便氣出去了,又吩咐外面的方方:“晚上別給他飯吃!” 她腳步聲遠處,秦闕面色平靜。 這便算,好言難勸找死的鬼。 羨容傍晚沒回來,王煥的院子里飄起一陣燉野豬的香味。 太子果真派人將野豬送了過來,圍場的事算是就這么彼此不滿、但表面滿意地過去了。 入夜時,南方天空亮起兩束紅色煙花,一束綠色煙花,倒是亮,但花形一般,不太好看。 這是秦闕埋在京城的暗釘給出的信號,紅紅綠,代表暗線這邊出了大事。 夜深,累了一天的羨容沾床便睡,秦闕自榻上起來,出了凌風院,從侯府院墻內飛身出去。 城內的茶館酒樓一半要打烊,一半還在開著,秦闕去了其中一個茶館,掌柜將他帶到里間,那兒已有個中年人在候著,見了他,立刻道:“殿下!” 此人是他在北狄物色的大齊人,名霍簡,潛伏在京城已有十余年,是京城暗釘的頭目。 秦闕到里面桌前坐下,問他:“出了何事?” 霍簡回答:“安插在北衙禁軍的人叛變了,秘密見了太子府的人。” 這也不算意外,只是能安插進禁軍的暗釘,當然是花了許多年經營,費了許多精力培養,這樣一來,心血白費。秦闕問:“他大概知道些什么?” 霍簡立刻回:“他不知暗線的名單,也不知殿下的身份,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且他是北狄人,所以……太子府至少會知道殿下派人來京城,再加上北狄那邊的消息,興許能推測出殿下也來了京城。” 秦闕不出聲,霍簡低聲道:“屬下該死,沒曾察覺出他的異心。” 當初派人過來也是思深熟慮,多番考察,然而十余年時間,誰能預料到人心? 秦闕想了片刻,吩咐道:“將他有可能知道的一切暗線、聯絡點,全部轉移,兩日之內,了結此人。” “是。屬下已安排好了人選,明日便能行動。”霍簡說完,試探著問他:“若太子知道殿下回到京城,殿下覺得他……” 會怎么辦? 秦闕冷笑一聲:“自然是除之而后快。” 霍簡心中微怔,他的確想過這個可能,卻沒想到殿下會如此篤定。 皇族兄弟四人,只有殿下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確實,若殿下不在,太子便是皇長子,若殿下在,那殿下才是皇長子,太子經營多年,又怎會讓自己處于不利地位? 想到此,霍簡擔心道:“陳顯禮才死,太子府極有可能聯想到殿下身上,會不會由此讓太子府的人查出殿下曾假扮侍衛入內?” “他查就讓他去查,我沒有扮作侍衛入內。”秦闕回。 霍簡大喜:“這么說殿下還是以薛柯身份進去的?這便好,屬下正想說,經此兩件事,殿下身份極有可能暴露,此時繼續待在王家是最好的選擇,郡馬爺身份便是殿下最大的護身符,屬下覺得,不如將計就計,等大事既定,再離開王家不遲。” 秦闕當然也想到這些。 太子有多不想得罪王家,他待在王家就有多安全,繼續做這被搶去的郡馬爺,就是最穩妥的選擇。 一想到還要繼續做那女人的上門女婿,他就頭疼。 “我暫時會待在王家,叛徒的事若有了結果,隨時通知我。” “是。” 秦闕離開茶樓,神不知鬼不覺回到東陽侯府凌風院。 進屋內,里面就燃著一盞夜燈,秦闕才走到榻邊,便聽到一陣詭異的笑聲。 “呵呵……” 他整個人一振,手已經抬起放在了前方,隨時能出擊捏碎對方的頸骨。 那笑聲自然是從架子床上發出的,羨容正躺在那里。 他一動不動看著架子床上、與他隔著一層紅紗帳的地方。 里面卻是悄悄的,一點動靜也聽不見,只能依稀看見女子的肢體躺在床上。 他緩緩上前,一步步靠近,能看見床上的女人仍然維持之前的姿勢沒動。 他將紅紗帳猛地拉起。 床上的女人還是沒動,她趴睡著,兩手抱著枕頭,兩腿往內彎著,這奇怪的姿勢就像一只……正要蹦跶的青蛙。 就在這時,她翻了個身仰面朝上又攤了另一個不老實的姿勢,然后“呵呵”笑了兩聲,嘴“吧唧”兩下,似在品嘗什么美味一樣,隔了很久臉上的笑容都未散去。 秦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