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姑出來看見差點被埋在菜堆里的輪椅，噗嗤樂了，“我還帶了紅薯粉條過來，加上這些剛好燉一鍋，你們不用想晚上吃啥了。”

    “大姐，多虧了你在，不然我們都要忙昏頭了。等我做好，帶上飯回去吃吧？”葉mama招呼。

    “掃掃地收拾收拾東西，順手的事，這有啥。多虧你們當初建的是磚房，前些年還常回來，不像村里好幾家沒人管的，我看墻都塌了。宅基地也沒法賣，看著怪可惜的。”

    葉大姑匆匆擺擺手，把火盆放下，快速叮囑，“屋子我熏過了，井水電線都是好的，后院的地也翻了，回家就都能用上。就是網線得你們帶身份證再去跑一趟……我就不留了，家里孩子還等著我，不能離開人太久。下次來再多坐坐。”

    葉大姑腳步沒停，解了圍裙就要走。

    臨走前葉祝余手疾眼快，給她塞了一盆生菜盆栽，“我自己種的，姑姑回去吃。”

    “小魚真乖。”葉大姑揩了揩眼角。

    婦人身影消失在路上，葉mama嘆了口氣，“你姑姑也不容易。好人沒好報，你二叔和她換換就好了。”

    葉祝余想問，葉mama卻不多說了，指了指火盆，“來，小魚讓你爸爸抬你過去，咱們去去病氣晦氣。”

    葉mama搞起迷信，一點也不含糊。

    夏國東南西北各地的去晦氣風俗，不管過去知道不知道的，葉祝余今天都見了一遍。跨完火盆，還被柳條拍了拍，柚子葉水的味混著燒過艾草的味道，怪怪的，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心安。

    “病災全消，大吉大利！”

    葉mama往各個方向都拜了拜，終于宣布他們可以進家門了。

    葉家老房子在村尾緊挨著廟山山腳，屋子和院墻用的是當年村里少見的紅磚墻，磚墻外爬了半墻爬山虎，陰涼處長滿青苔。久沒住人，難以避免地顯出些破落來。

    和別家大多只有屋前一個院子的布局不太一樣，老屋分成了三部分。屋前栽樹，三層小樓后面是一小塊菜地，院子最后還帶著一個后倉房。

    葉祝余記得小時候在后倉房里面養過雞，最后還被山上的黃鼠狼跑來偷吃了好幾只，遺憾了好久。

    從最外面的大門門檐看去，廟山山林綠葉掩映，遠離塵囂更顯幽靜。前院的兩棵棗樹已經種下幾十年了，長得枝繁葉茂，風一吹樹葉沙沙響。

    放眼看去都是植物的綠意，葉祝余吸了口氣，心情好極了。

    葉爸爸推著葉祝余走進前院，mama剛打開屋子的前后門，葉祝余遙遙看到后院的一片鋤草翻耕過的泥土地，就眼前一亮。

    啊，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了！雖然不是什么靈土神壤，但沒關系，她可以慢慢改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葉祝余倒沒急著去后院，轉著輪椅走到前院兩角，確定方位后各自讓爸爸幫忙挖開地面埋個小木板。

    小木板是在農貿市場順便買的搭頭，裁掉不要的邊角木料，加起來還沒巴掌大。淡黃色木板上，葉祝余路上畫了淺淺的幾道紋路，乍看就像幼兒隨手涂鴉，完全看不出關聯。

    小院四角都埋好木板，過了一會，即使是普通人的葉爸葉媽，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你覺不覺得，風好像更柔和了……？”葉爸爸不確定地問。

    “那股塵土味沒了！”葉mama一直有個好鼻子，肯定地說。

    本省地理位置所限，即使是靠近山林的廟山，也不像南方氣候濕潤，過去沒修村路時，路上騎車塵土能飛一米高。天一熱，土路土墻就飄起了隱約味道。但現在，院子里這種味道都沒有了。

    葉jiejie從門外進來，眼中閃出驚奇的亮光，“家里比外面舒服好多。”

    她看向meimei，“是小魚做的嗎？”

    “嗯……就是多了點靈氣。達不到形成延年益壽靈地的地步，只能感覺舒服點。”

    葉祝余對現在的效果還不太滿意。

    在神農山種田時，菜圃藥園布置聚靈陣幾乎是標配。她如今手上沒有靈石，做的木板聚靈陣也就維持不到一個月時間，很快又得換。

    “這么厲害？家里都有仙氣兒了。”

    葉mama笑著，一句話把精進修行布置的葉祝余拉回煙火人間，“好了，我去做飯，就吃燉排骨？”

    “好，還要吃醋溜白菜！”葉祝余大聲道。

    點好菜，葉祝余翻出剛買的幾包種子，找了塊地育苗。

    以后，這就是藍星神農山分山，她的新苗圃區域了！

    第6章 菜賣完了

    葉家準備做飯，安林縣醫院的病人們也到了吃飯的時間。

    “我兒子送來的進口菜也是生菜，咱們晚上都做蒜蓉生菜，一樣是我家保姆小陳的手藝，做出來肯定我的更香。到時候給你分點嘗嘗！”

    王老太炫耀著兒子，病房門打開，飯到了。

    兩個老太太病床中間就隔了個床頭柜，保姆進來把飯盒放在上面，麻利地為老人支起小桌板，打開飯盒。

    剛揭開飯盒蓋子，一股淡淡的香氣飄了出來。

    焯熟的生菜翠綠翠綠，嫩生生的，一點點蒜蓉爆香和蠔油料汁一起澆在上面，卻不顯得油膩，清爽的香味像春風拂過，不強烈霸道，卻又能勾出人的饞蟲。

    從年輕時就愛吃rou的王老太，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生菜啥時候也能這么饞人了？差點給她香迷糊了！

    半靠在床頭的王老太眼睛一亮，伸手去接保姆手中的飯盒，“誒喲，我就說我兒子送來的進口菜好吧！前幾天小葉丫頭吃的菜湯，哪有這么香的？”

    保姆小陳卻沒松手，尷尬笑笑，把飯盒放到了隔壁床的小桌板上，“老太太，您說晚上讓我做兩份蒜蓉生菜，我就做好一起拿過來了。這份是隔壁吳奶奶的，您看，飯盒都是吳奶奶的。”

    說著，保姆小陳打開了下面一個飯盒。一樣的蒜蓉生菜，蒜香油香也差不多，但那股時蔬的清爽勁兒沒了，好像立刻沒有上一份香了。

    王老太眼睜睜看著自己看好的飯落到了隔壁，再看看眼前這份生菜，臉立刻拉了下來。

    能看出來兩道菜是用同樣的方法炒出來的，但他怎么看怎么覺得，自己這份生菜沒有那份青翠，也軟趴趴的，仿佛放蔫了的菜炒的……

    看過品質更好的，有了對比就有傷害。

    王老太懷疑地看了眼保姆小陳，暗自搖搖頭，小保姆沒必要閑的沒事換她的菜啊！

    王老太皺著眉，心里挑了生菜十七八個錯處，眼睛一直往隔壁床瞟。

    “咔嚓。”吳老太夾起一根生菜，咬斷菜葉時的清脆聲音，讓人幾乎能想象到脆嫩葉片的口感，斷開迸出清新汁水的味道。

    “我就說，貴有貴的道理。”吳老太說著，動筷子的速度明顯增加了。

    保姆嚇了一跳，趕緊在旁邊提醒，讓吳老太吃慢點。

    住院這些天，老人年紀大了又生著病，胃口本就不好，吃飯只能少少吃點。保姆原本每天發愁做什么飯菜讓老人開胃，沒想到今天換了種菜，反而要擔心別吃噎著、吃積食了！

    王老太被她的吃相饞得也餓了，看著自己飯盒里的菜，勉強告訴自己，賣相不夠好不一定是不好吃。做足了心理準備，王老太才夾了一筷子生菜。

    嗯，還行，但也就那樣。

    王老太胃口沒了，嫌棄地撇撇嘴，“跟超市賣的一個味兒，就這，還是進口菜呢！”

    吳老太笑呵呵的舉起飯盒示意，“來，我的分你點嘗嘗。”

    王老太已經失望了，擺擺手拒絕。

    進口菜都平平無奇，是她想太多了，都是一個品種的菜，能有多好吃？是香了點、好看了點，但吃起來肯定也是一個味兒！

    “嘗嘗嘛。”吳老太堅持。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王老太勉強夾了一筷子。她想著，就算味道一般，也給老吳留點面子……

    欸？

    生菜清香爽口，真不一樣！吃起來更脆，更新鮮，菜味更濃……就是香啊！

    王老太急不可耐地夾起第二筷子：咔嚓咔嚓……

    吳老太看不下去了，“哎哎，行了啊，再吃把我的吃完了。要吃你自己買去！”

    王老太遺憾罷手，看著自己飯盒里的生菜就鬧心。吃完好的生菜，這份吃起來更難受了。

    “小葉他們吃的時候，也沒這么香啊！”

    吳老太慢條斯理享受著自己的晚餐，“幸好我買了。小葉病得重沒法吃炒菜，菜湯煮出來哪有炒的香。況且咱們跟她還隔了一段距離，又沒放在鼻子下面聞，當然是真吃上了，才知道味兒。”

    “半斤炒一盤，二十多一盤，都跟外面大飯店一個價了，能不好吃嗎！”王老太嘟嘟囔囔抱怨著，飯也不吃了，戴上老花鏡，翻出葉mama的號碼發消息。

    王老太：【還有菜嗎？我多買幾斤，給我便宜點。】

    葉mama看見消息，再看看案板上剛切好的最后一顆生菜：……

    剛想拒絕，葉mama想了想，打開廚房窗戶喊葉祝余，“小魚，又有人想買菜了……”

    話沒說完，葉mama就看到，女兒身邊光禿禿的土地上，突然像開了百倍速，纖細的綠色幼芽破土而出，迅速舒展身體，長大、長高，長成郁郁蔥蔥一小片菜畦。

    宛如奇跡降臨。

    點點綠意中，葉祝余仿佛森林中出塵的植物仙女。葉mama不由得屏住呼吸，完全忘了剛剛想說什么。

    “媽？”葉祝余回頭，“你剛說有人想買菜？”

    “哦哦。”葉mama如夢方醒。她年輕時也是種過地的，只是看著轉瞬間從無到有的菜地，無論看多少次，還是讓人感覺不太真實。

    “新種下的菜大概什么時候能長好？你別著急，慢慢來，媽就是問個時間好跟顧客說。”

    葉祝余回憶了一下剛剛撒了什么種子，“這批里有小白菜，長得最快，應該晚上就能收一斤。菠菜、生菜大概要到明天早上，不過種的都不多，長出來加起來可能只有一斤多。還有個早熟品種的白蘿卜，明早也能吃了。都按五十一斤賣，要是急著要，我就注意加快一點速度……”

    葉mama聽著聽著就忍不住張大了嘴巴，就這速度，還是順帶的？葉mama趕緊打斷，“不用！現在這些就夠了，你慢慢來，身體最重要，有啥事就多叫你爸爸你jiejie做，別太辛苦了。”

    葉祝余彎了彎唇角，“好~”

    -

    王老太在手機這邊等得心急，沒幾秒看一眼手機，“咋還不回我！”

    叮咚一聲，王老太高興地打開手機，“來了！”

    葉mama：【目前有小白菜、生菜菠菜和蘿卜，價格都一樣，綠色蔬菜很有營養，已經很便宜了，不打折的。我去問過了，這批菜種的少，數量不多，明天大概能賣兩斤，要的話可以現在付錢，明天給您送過去。】

    “涼拌菠菜也香得很！”王老太已經開始饞了，但還是忍不住糾纏著砍價，【便宜點，我介紹朋友也來買！】

    葉mama；【稍等一下……不好意思，上一茬最后兩斤剛賣完，新的還沒長成，您還要嗎？】

    王老太宛如晴天霹靂：？？？怎么就賣掉了？

    “咳，我也挺想吃菠菜的。他們家量太少了，剛買下就說賣完了。”隔壁吳老太道。

    王老太：……真是我的老朋友啊。

    王老太不死心地發消息追問；【一點都沒了？這菜也太少了吧！要不再問問？】

    葉mama看了眼逐漸長出一顆顆菜苗的后院土地，女兒挑種子種菜的模樣格外熟練，宛如經年老農。

    葉mama悄悄抹了抹眼角淚意。唉，這一身本事還不知道是怎么辛苦學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