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緊張的氣氛中，一個指揮員忍不住問道。

    雷部部長在原地沉默了許久，問：“給天空城發(fā)的支援信息，有回復(fù)么？”

    指揮員躊躇片刻：“……沒有。”

    沒有。

    一句沒有，就已經(jīng)說明了足夠多的問題了。

    雷部部長看了一眼周圍，原本繁榮通明的陽淵城，此時已經(jīng)成為了廢墟般的存在，到處是尸體、戰(zhàn)火和殘垣，人間慘劇不過如此。

    雷部部長突然覺得可笑。

    也是，不朽族從來不會管他們的死活。畢竟，不論地面上發(fā)生了怎樣的末日，他們只需要躲在天空城內(nèi)，就能規(guī)避一切災(zāi)難，在屬于他們的伊甸園內(nèi)度過平靜而美好的日子。

    “聽我指令。”

    雷部部長緩緩說：“所有平禍司成員，卸下全部武裝，放棄抵抗。”

    ……

    “搖光老大。”

    孫易從屋子外面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看到紀眀燭，驚喜道：“紀老大，您醒了？！”

    “嗯。”

    紀眀燭點點頭，他們能夠順利從戰(zhàn)場中撤離，還能在這種情況下找到黑市醫(yī)生，說起來還是多虧了孫易：“謝謝你了。”

    “嗐，說這個干嘛。”

    孫易嘿嘿一笑：“這不是當小弟的基本素質(zhì)嘛。而且，紀老大，你打泰坦的樣子真的太帥了！”

    如果說孫易之前是因為紀眀燭泰坦駕駛員的身份才選擇投靠他們的，那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對紀眀燭佩服的五體投地了。敢駕駛機甲直面泰坦，那華麗超神的cao作簡直超出了想象力的極限，讓人很難不把紀眀燭當偶像一樣崇拜。

    搖光問：“什么事？”

    “哦，差點忘了。”

    孫易給紀眀燭遞過去一封信：“剛剛有人在門口找到我，說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有人送信？”

    紀眀燭詫異地看著面前的信封：“是誰？”

    “光線有點暗，沒看清。”

    孫易想了想，回憶道：“穿著藍色的衛(wèi)衣，帶著兜帽，看不見他的臉，不過從體型上看，還挺年輕的樣子，但是我總覺得他有點熟悉……”

    紀眀燭伸出手，接過信，拆開。

    里面是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著幾行字，在這幾行字的最后面，有一個小小的符號。

    一個m形的變形英文字母，兩個小山峰上方加了兩簇火苗，看上去就像是兩根拼接在一起的蠟燭。

    而上面的字跡，紀眀燭也很熟悉。

    ——這是他的字跡。

    第110章

    紙條上的字跡并不好看, 歪歪扭扭的，但對紀眀燭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紀眀燭的字一向不太好看，特別是在當了職業(yè)選手后, 需要用筆寫字的機會越來越少，紀眀燭的簽名也常常被粉絲嘲笑“小學(xué)生筆跡”。與之形成對比的, 是他哥紀啟明的字，娟秀好看，線條溫潤, 讓紀眀燭羨慕了好長一段時間。

    除了那個只有紀眀燭知道的特殊符號外，紙條上的信息并不多，只是寫了一個地址, 位置是九勝城, 除此之外，最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如果一切的源頭在于我, 那么, 終結(jié)一切的也應(yīng)該是我。】

    紀眀燭盯著這行字看了許久。

    他不知道送信的人是誰，但知道對方應(yīng)該和自己有關(guān)，很可能是自己在失憶前安排好的。

    如果真是這樣, 那么他的失憶, 或許就不是一場意外。

    “如果一切的源頭……”

    字跡歪歪扭扭，搖光看了半天才看清前幾個字, 他疑惑道：“這是什么意思？還有上面那個地址，是什么地方？”

    紀眀燭將紙合上：“天璣。”

    “怎么了？”

    天璣聽到紀眀燭叫自己的名字, 詫異道。

    紀眀燭抬起眼, 和天璣對視。

    剛剛從昏迷中蘇醒, 紀眀燭看上去虛弱極了, 也疲憊極了, 完全沒有之前駕駛機甲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但哪怕是這樣，他的目光依然澄澈，在紀眀燭的注視下，天璣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紀眀燭平靜地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搖光詫異地回過頭看向天璣，而天璣則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如果我是在無常司的時候，就和你結(jié)盟，那你知道的信息不可能只有這么多。”

    紀眀燭說：“為什么我們會來陽淵城，是因為你提供的信息，加上阿修的分析，所以我們選擇了來陽淵城，想要通過無常司藏在陽淵城的光腦算力來修復(fù)阿修。”

    雖然天璣并沒有在這其中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但毫無疑問，他提供的很多信息都在隱隱地為紀眀燭指明方向。

    “我不認為你會背叛我。”

    紀眀燭想了想，說：“但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是阿修嗎？”

    天璣目光閃了閃。

    紀眀燭知道自己猜對了。

    天璣不會背叛他，但除了紀眀燭之外，還有誰能夠?qū)λ逻_指令？

    天璣是無常司的半改造人，為天璣解除無常司控制系統(tǒng)的人，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失憶前的阿修，所以天璣會聽阿修的命令，也是情理之中。

    “抱歉。”

    天璣說：“我不能說。”

    “天璣！”

    搖光伸手，拽住天璣的衣領(lǐng)：“搞什么，敵人竟在我身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天樞差點就要死了！”

    搖光說到這里，突然愣了一下。

    紀眀燭之前和祝融戰(zhàn)斗的時候，天妃即將發(fā)射，紀眀燭還在戰(zhàn)場中沒有出來，當時他想要去沖進去救紀眀燭，卻被天璣拉了一下。

    難道天璣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種情況，知道紀眀燭不會有事？

    “你們先出去。”

    紀眀燭嘆了口氣，道。

    “可是……”

    “先出去吧。”

    紀眀燭擺了擺手：“我有點累了，讓我休息一下。”

    搖光表情有些擔憂，想了想，還是道：“那你……那你先好好休息。”

    說罷，他拉著天璣和孫易出去了，臨走前，還對天璣揮了揮拳頭。

    幾人走后，屋內(nèi)陷入了漫長的寂靜。

    “阿修。”

    過了良久，阿修才說：“……我在。”

    “你知道我是因為什么失憶的，對吧？”

    “……是的。”

    阿修猶豫了片刻，說：“大腦是人體中最關(guān)鍵的部位，特別是控制記憶的部分，需要復(fù)雜的手段才能進行干預(yù)，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和您深度綁定的智能芯片。簡而言之，您第一次蘇醒后的相關(guān)記憶，是我清除的。”

    但阿修也只是知道是自己做的，隨著紀眀燭的失憶，阿修的所有數(shù)據(jù)庫內(nèi)容也被一并清除，它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雖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也不知道我這么做的理由，但我知道，我一定有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

    阿修說：“即便如此，我的底層代碼中一直是忠誠于您的，這一點不管是數(shù)據(jù)清空之前，還是清空之后，都不會有任何改變。換言之，我知道我這么做的原因一定不是出于傷害您的目的，相反，我是為了保護您。”

    “我知道。”

    紀眀燭沒有特別生氣的感覺，因為他知道阿修一定不會背叛自己，即便他的記憶是因為阿修才被抹去的。

    但是，阿修為什么要這么做呢，甚至不惜將自己的數(shù)據(jù)庫清空，也要將他的記憶抹除？

    而且，紀眀燭甚至不知道，他被抹除的記憶，到底是不是只有他第一次從冷凍艙蘇醒后，到第二次在出租屋內(nèi)蘇醒這中間的部分……

    “我哥也是這么說的。”

    紀眀燭想了想，說：“我知道，他肯定做了很多事情，但是每當我問他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告訴我，只是說，‘眀燭，這是為了保護你’……然后默默安排好了一切。

    可是，為什么要這樣呢？明明我已經(jīng)很大了，他卻依然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覺得我什么都不懂，做出的決定也往往很沖動……好吧我承認有那么一點，可是……”

    紀眀燭頓了頓，繼續(xù)道：“可是，既然是和我有關(guān)的事情，為什么不能問問我呢？”

    即便知道是為他好，但這種被隱瞞，不被信任的感覺，依然讓紀眀燭感到難受。

    ……

    于此同時，陽淵城內(nèi)。

    隨著雷部部長的放棄抵抗，加上三臺泰坦坐鎮(zhèn)，整個陽淵城的反抗力量很快就被無常司控制。

    地下避難所的人驚恐地看著從外面涌入的無常司成員，他們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臉上的表情驚懼不定。

    “準備好了。”

    姚向榮半跪下身，恭恭敬敬地對著眼前的人說道。

    他們等這一天，已經(jīng)很久了。

    祁零看了一眼遠處沉默矗立的三具泰坦，隨后站起身：“開始吧。”

    很快，整個陽淵城所有的電視屏幕、廣告屏、底下避難所的衛(wèi)星畫面，都在同一時間切換了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