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為什么生氣
紀行止好像有點不高興。 姜菱托著下巴盤腿坐在自己的軟榻上,回想起自己方才偷溜過去卻被拒之門外的場景,心里越來越納悶,她不禁又想起下午紀行止問她錯在哪兒時的表情,看起來也沒什么大變化,可能……冷淡了那么一些? 她兀自神游物外時,林躬自掀開簾子,端著一盤切好的雪梨進門來,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殿下,這是陛下派人送來的,說是南山那邊最先成熟的一批,味道很不錯,你嘗嘗。” 姜菱哦了一聲,換了個手托下巴,問:“紀相有嗎?” “有的,基本每個帳子都送了。” 姜菱嘖了一聲,心里想著可惜了。 不然她還能借著送果子的理由光明正大再去一趟。 她嘗了幾塊,果然甜脆可口,便往林躬自那邊推了推,說:“你也嘗嘗。” 林躬自倒也不推脫,聞言老老實實坐在她旁邊,拿了一塊嘗了一口:“好甜。” 姜菱卻又發起呆,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出聲:“躬自。” “嗯?” “如果我天天纏著一個人,忍不住關心她,還總是想親近她,在她面前晃悠,那她會不會嫌我煩?” 林躬自猛地一噎,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臉都嗆紅了:“殿,殿下?你有喜歡的人了?” 姜菱忙否認:“我都說是如果,如果啦!” 林躬自:“一般說如果,就是確有其事。” 姜菱:“你好煩,你連我的話都不信了?” “可是……” “沒有可是!”姜菱打斷她,她皺著鼻子,臉蛋染上紅暈,眼睛卻又明亮,整個人看起來又羞又惱:“唉,我就不該問你!” 林躬自沉默了會兒,忽然無辜地抿了抿嘴,說:“我覺得距離產生美。” 姜菱一愣,沒反應過來:“什么?” “殿下不是問我如果總纏著一個人,那人會不會覺得煩嗎?這個問題呢,當然是距離產生美。” 姜菱微微挑眉,遲疑道:“是嗎?” “我看那些話本上都這么說,殿下,你以前在云州看的《縣令老爺的女人》不也這么寫嗎?” 姜菱半信半疑地皺起眉,慢慢轉過身,背對著林躬自開始思索,林躬自偷摸瞧她的毛茸茸的背影,只能隱約看見少女繃緊的唇角。 過了一會兒,姜菱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我不信。” 林躬自:“啊?” 她轉過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林躬自,說:“若喜歡一人,為何要保持距離?我看見她便歡喜,自然忍不住親近她,你還說那些話本,那些話本才是莫名其妙,那群癡男怨女明明都長了嘴,卻總要當啞巴,我是不理解的。”姜菱說著,從床上跳了下去,義正言辭道:“反正,我喜歡一人就一定要親近,長了這張嘴就一定要說話,是了,與其我在這里自己苦惱,不如直接問一問她。” 她說完,一雙桃花眼愈亮,忍不住斗志昂揚地看著林躬自,卻發現林躬自正捂著臉,肩膀還在微微顫抖,姜菱一愣,剛要問她怎么了,就聽到林躬自噗嗤一笑,樂開花了:“殿下這不就承認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姜菱:…… 她剛升起的斗志與激情忽然卡在半空:“你詐我?” 林躬自倒退著要溜走,仍然藏不住笑意:“哎呦,我哪兒敢騙我們機靈可愛的五殿下,是殿下自己要告訴我的。” 眼見她要跑出去了,姜菱忍不住追上去:“你給我回來,你這壞家伙!” 剛追逐到帳子門口,就聽見哎呦一聲,林躬自捂著自己腦門,疼得抬起頭,正要看是哪個不長眼的要從外面進來,就看見同樣被撞到剛站穩的小皇帝。 她臉色頓時煞白,撲通一聲跪下:“陛下恕罪!” 姜菱趕到,看見是姜行,也連忙行禮:“見過陛下,這么晚了,陛下怎么過來了?” 姜行溫和地笑笑,讓林躬自起來,而后又上前握住姜菱的手,殷切道:“今日聽聞皇姐與林家女兒比賽騎射,是皇姐贏了,朕心甚慰。那林家女兒可是京城將門子弟中的佼佼者,皇姐既然贏了她,那這樣一來,這次秋狩的勝者定是皇姐了吧。” 姜菱一愣,本想推脫一番,但對上姜行小鹿般亮晶晶的眼睛,推辭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只能道:“臣……臣盡力。” 姜行傾慕道:“那明日就看皇姐的了。” “……好,好。” 姜行過來似乎就是說這件事,說完后又和姜菱嘮了會兒家常,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姜菱遭她這一打斷,便忘了和林躬自嬉鬧的事情,又想著去找紀行止問清楚,抖擻精神跑過去后卻被紀園告知紀相已經睡下了。 姜菱頗感可惜,道:“好吧,那就不打擾了,我明日再來。” 紀園點頭:“殿下慢走。” 姜菱擺擺手,又看了眼熄掉燈的營帳,轉身回去了。 翌日一大早姜菱就起了床,她前兩天也沒想著要獎品,荒廢了不少時光,比起一些一開始就鉚足勁想贏的世家子弟們可謂是落后一大截,如今既然向陛下夸下海口,她就只能苦哈哈去努力打獵,因此吃過飯后便騎上馬沖出去了。 紀行止捏著手中的勺子,看著她跑遠的背影,眸光微沉,心中有些不悅。 這人還說有事找她,結果今早甚至沒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急著干什么。 正腹誹著,就見那已經快不見的背影突然又折了回來,越來越近,離帳子十幾步時姜菱跳了下來,幾步沖了進來,站到了紀行止面前。 她臉色紅潤,額發被風吹的凌亂搭在肩上,胸膛起伏,還在微微喘著氣:“你為什么生氣?” 紀行止一愣,抬頭看她:“嗯?” 姜菱歇了口氣,認真重復了一遍:“你為什么生氣?” 饒是紀行止也被她這直來直往的問話給問懵了,姜菱見她愣神,便道:“你不用現下告訴我,等到晚上告訴我也不遲。可若你實在不愿意告訴我,那我也不會逼你的,我會想辦法自己搞清楚的。”說著,她握了握拳,像是給自己增強信心一般,又重復了一遍:“我一定會自己搞明白的。” 說完這些話,她便又轉身風風火火離開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紀行止勺子在半空懸了半天,終是慢慢放回了碗里,她垂下眸,坐在桌子前發起了呆。 半晌,她輕輕笑了一聲。 怎么辦?五殿下,真的太討人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