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犯大錯
要不怎么說人不能倒行逆施呢? 冬日里曬書,書剛擺好沒多久天公不作美忽然下雨,違反常理的行為招來違反常理的天氣。 這位又春姑娘可真是命不好,圍著看熱鬧的下人們幸災樂禍地想著。 一下雨,有差事要忙的人走了,人少了大半,剩下的人還是有一些上前幫忙收書的。錯事雖然在于又春,但這書都是殿下的,弄毀了只怕殿下震怒。 巧巧雖整日烏眼雞似的盯著又春,但也湊上來幫忙,急急將書合上摞在一起抱回樓里,一邊忙著,嘴里嘟囔著“就不該曬書”“誰讓你曬書的”“殿下知道了定重重責罰你”等等的話。 佑春忙中抽閑看了她幾眼,只覺人間女兒有趣:“多謝巧巧搭手。” 巧巧仰著下巴嗔嗤,卻說不出來話。 這人雖討厭,但對著那張越看越美的臉,卻怎么都狠不下心來。 是有數人幫忙收書,但因為雨下得急,幾乎沒一本是好的,多虧佑春先將攤開的書全都合上,書皮沾濕比寫了墨字的內頁沾濕了好。然而即便如此,也釀了不小的大禍。 她本只是為了弄些事情出來吸引拓跋啟的注意,沒成想被天上不稱職的人坑害。事確實是鬧出了名聲,但成了禍事。 佑春謝過幫忙的眾人,心想這回估計拓跋啟更不喜她了。 正想著,一回首,瞧見書樓大門來了人。 撐傘的侍從手舉得高高的,才好將傘頂舉在合適的位置為主子擋雨。 拓跋啟半披著大氅,站于盛光逆照處,佑春只能看見他的身姿,看不真切神情。因此只憑想象,覺得他帶著怒氣,似索命無常。 還留在書樓里幫著忙活的下人噗通跪了一地,佑春在最前面,沒跟著一起跪,只作平常行禮。 拓跋啟一句話都沒說,緩步走進來查看書籍淋濕情況。 藏書樓很大,有兩人高的書架近八扇,佑春只曬了兩扇書架的書,她看過了,大多都是些兵書典籍、史書,不算頂機密稀缺的書冊,但也都重要。 待拓跋啟進來,她也終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她形容不出他的心情是如何,因為她無法理解他的復雜。 必定是有不悅的,但也并非單純的怒。似乎還有遺憾,亦或是悵然?在此之后,又有些解脫的味道。 “誰許你曬書的?” 許久之后,拓跋啟終于說了自打他來藏書樓的第一句話。此言一出,又惹了一眾擔驚受怕。知曉他脾性的,迭聲道:“殿下息怒。” 對于旁的不相識的凡人,佑春一概看作信徒,小動物般的對待,表面上該如何如何,從未往心里去。但對著拓跋啟,即便知道他與長啟無關,佑春心里的感覺卻還是有不同。 她并不懼他,不單不懼,還覺得看他那張苦大仇深的俊臉因為她的出現、言行,被牽連出別的情緒,是件好事。 有了這樣的情緒,或許就會有那樣的情緒。最怕了無痕跡。 被拓跋啟質問,她低著頭道:“奴婢失職,任殿下責罰。” “會寫字?” “會。” “將這些你曬毀的書,盡數重抄一遍,不許有一處錯處。十日后呈予重陽檢閱。若不完善,發賣出府。” 重陽是拓跋啟身邊掌事大丫鬟的名字,管著月華園這些下人。 聽聞拓跋啟這么罰又春,身后下人悉數噤聲,樓內冰涼緊張。沒人敢在這時不慎犯錯,都怕被牽連。 十日!十日謄抄完八十多本書籍,絕無可能之事。一本書從頭到尾寫完至少也得兩三個時辰,若寫得有問題還得從頭再來。一個人獨自抄寫八十本書,最起碼也要一個月。 殿下用這樣的方式罰又春,幾乎是故意為難,想將她逐出府去。 賣了身的下人又被發賣,下場是最最慘的,尤其還是這等真絕色。會遭遇什么大苦大難,簡直不敢深想。 他們廣凌王殿下看上去清淡遺世,其實在王府的老人,尤其是在他身邊伺候的老人都知道,殿下并非喊打喊殺的兇狠一輩,但他懲治人的手段,往往令人比受皮rou之苦還要疼痛千百倍。 一想到又春要在謄書的日日夜夜里感受王府的富貴遠離她而去,如墜地獄再無翻身可能,甚至是死亡的絕望與日俱增的痛苦,就令人不寒而栗。 殿下沒說只能她一個人寫,但這樣殘忍的懲罰,誰敢上手幫一根手指頭?恐怕要被一起發賣了。 一群人從后背涼到腳底,好不容易等殿下走了,幾乎都站不直。 “你這下是真完了。” 巧巧又氣又無奈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語氣之復雜。 佑春要受的罰,就連不喜歡她的人都為之痛心。 但其實她自己絲毫無懼。 這算什么?只要不是打她一頓板子直接趕出府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