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憶初見
生來即為天上人的神仙哪里見過這等糟污不幸? 佑春也忍不住為之嘆息,慨道:“真是個可憐人。” 凡間人食五谷、飲濁水,六根不凈是常事。一顆rou心,貪嗔癡恨愛惡欲,因此有許多化解不開的執念。 拓跋啟背負著如此有悖人倫的秘密,難怪他苦大仇深。偏偏辱母仇人還是當今天子,他若要復仇,有太多阻礙。與皇權抗衡的能力、正當的理由,以及冒天下之大不韙弒兄弒君的罵名。 佑春只不過淺淺地想了一遍假設,都深覺不易。 這些深仇大恨看似與佑春無關,但她需要讓拓跋啟愛上她。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因此不能只浮于風花雪月的表面。 就好比眼下,有王夫人安排引路,但拓跋啟對她并無興趣。證明即便有一副花容月貌也是不夠的。 佑春一時有些犯難。 在奉過茶之后,王夫人沒再安排她近身伺候,斷絕了佑春尋機會的可能。她想要近身去拓跋啟身邊,還需要再想辦法。 不過起碼在知道王夫人的態度之后,又多了一條路可行。在王夫人那邊努努力,或許能令她打消的,為拓跋啟身邊送人的念頭再冒出來。 再加上還有機會面見拓跋啟,表現幾番,使他態度緩和。 總之事在人為。 佑春一邊想著這些事,梳洗完畢,上床躺下。 素色的床帳頂上逐漸化成今日所見的那個廣凌王的樣子。兩指捏著茶碗,晶瑩剔透的冰翡翠亦不及他的顏色。 他那張厭世淡漠的陌生的臉,很快又幻成長啟。 若說廣凌王是一塊被染臟了的冰,長啟更是那皎皎明月。 佑春閉上眼,憶起當初與長啟相識的情景。 那是八百年前,佑春不喜記日子,應當是八九百年左右。她乘著神架騰云駕霧,四處漫看。神架飛上摘星臺,九重天上最高的地方。 摘星臺是距離天穹最近之處,比玉京九重天的凌霄仙宮都要高。但一般沒人來這兒,因為苦寒、枯燥,并且單調得毫無樂趣。 所以這里平素就只有卯月星君一人,在此處修行、撥星換月。 第一眼,佑春是被長啟的背影吸引的。 她停下神架看了會兒,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轉過身來我瞧瞧。” 長啟只是一頓,仍是兀自將星塵架上那一排木牌翻好正反,待都做完了,才理理袖口和袍角,轉過身,避無可避地給佑春瞧到了他的臉。 很正經的一張俊俏臉蛋,在佑春看來,正經到有些乖巧。 長啟沒見過佑春,不知是誰,但感知到她的真神氣息,猜想的范圍就小了許多。 八位上古真神有三位女神,他見過一個,剩下的兩個里,據傳地母娘娘和藹仁慈,而這位如此……輕浮,所以輕易就能得出她的身份。 “佑春娘娘。”長啟行禮問好。 而后,佑春就在這摘星臺待了一陣子,觀賞長啟修行和當值,臥在他的渾天儀和星晷臺旁,吃他摘的仙果、喝他采的瓊露。 她不好生穿衣裳,更不喜穿鞋。側臥而躺時,紗衣落下,便露出兩條交纏的腿,還有一雙嫩生生的玉足。 長啟隨她怎么糟蹋他的地盤,并不言語一句,也目不斜視。和佑春雖處在一起,就像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傳聞中婬神佑春渾身上下無一不媚,時時刻刻散發yin味蠱人心智,勾引人與她yin亂。 但見到真人后,除了真神浩瀚的靈氣,長啟并沒有感覺到什么引他變化的外物。 不過,前一句形容,確實是真的。 因此長啟盡量克制余光都不要掃到這位娘娘,以免徒生障念。 一日,他正打坐修行吸取日月精華,忽有幽香闖入。緊接著,柔軟的身子就傍了過來。 “冷。”佑春說。 長啟睜開眼,欲起身:“我給娘娘拿件袍子穿。” 她挪了腿過來搭在他的腿上:“我說你冷。” 長啟:“謝佑春娘娘關懷,我不冷。” 佑春忽而湊過來,近距離盯著他:“大膽,我說你冷你就冷。” 長啟默然,隔了很久才輕聲道:“我不大膽,我若大膽,娘娘在摘星臺的這些天,怎會好好的。” 佑春笑了,笑了很久,她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寡淡到如此地步的人會讓她笑得止不下來。 她一邊笑一邊褪去衣衫:“那你大膽一點,我不喜歡你這樣子。” 正是這句話,才撥動了長啟緊束的克制。莫名的,他不想聽這句話,所以握住了佑春幾乎沒掛多少衣服的手腕,一寸一寸向上,到了肩頭,再到蝶背,直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