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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70節

    端王定睛一瞧,就見綠浮手中拿著兩根白乎乎、毛茸茸的長條。綠浮舉著那兩條分別往自己的頭頂一比劃,那兩條毛茸茸百里透粉,直挺挺立在頭上,隨著動作又顫巍巍地晃動,煞是可愛,端王自己都心尖兒一顫。

    “這是什么?”

    “樓里的小丫頭玩心重,做的兔耳朵,拿鐵絲撐在里面,活靈活現的。”

    端王覺得自己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他只覺得這是小孩子才能玩的東西,自己難不成要像綠浮比劃地那樣,戴在自己的頭上?好幼稚!

    可是真的好可愛,輝光會不會覺得很可愛?如果可愛的話,會不會覺得戴著這個的自己也很可愛?

    有點羞恥。

    唉,可是方才不是決定,要讓輝光看到新的自己嗎?

    端王眼睛盯著那玩意兒,終于問道:“這……夫人會喜歡?”

    綠浮肯定地點頭。

    沒有男人能抵抗帶了這個的男人。

    端王若有所思:“確實是別有童趣。”

    綠浮看端王一雙耳朵都染了紅色,有聽他說這是童趣,又是掩嘴一笑。哎呀,童趣確實是童趣,卻也不僅是童趣呀。

    端王終于下定了決心,點點頭。綠浮笑道:“奴給王爺演示一下這個怎么戴,回頭王爺也好教給自己的朋友。奴冒犯了。”

    嗯?

    端王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綠浮“咔噠”兩聲,那兔耳朵便好似長出來地似的,留在了端王的頭上。

    嗯嗯?

    第64章

    綠浮給端王戴好了兩只耳朵,看端王還一直不自在地看著鏡子,便捂著嘴,找個理由告罪出去了。

    端王皮膚雪白,雖說及冠,卻仍有一兩分的稚氣,兩只粉里透白的耳朵戳在頭頂,倒是不顯得突兀。端王左右輕輕搖了搖頭,那兩只耳朵便顫巍巍地抖了起來,端王自己看了也覺得這耳朵可愛。若是童稚時,他必然是絕不肯摘下來的。

    可是……他已經及冠了呀。

    想了好一會兒,他終于還是眼睛一閉,把兜帽帶上了。因那兩只耳朵站著,他之好自己拉住臉頰兩旁的帽檐,把那兩只耳朵壓趴了。他也不敢再從前門走出去,悄悄出了后門,繞回環秀園。

    剛進了院子,不想迎面撞上了何明德,腳下一個踉蹌,那兩只手還揪著帽檐呢,人便跌進了何明德的懷里。何明德扶他站好,打趣他:“王爺那么好的身手,突然如此,我還以為王爺是特地投懷送抱呢。”

    端王這一跌,那是絕沒有這意思,可是他那兜帽之下,倒確實有那么幾分這個意味。何明德那調侃落在他耳中,現在他臉上,那手是萬萬拿不開了。

    何明德今日穿的外袍外面繡了一層金線,好看是好看,摸上去可不舒服。何明德看他一反常態,低著頭,兩只手緊緊放在臉頰旁,還以為他臉被刮了。端王

    “臉刮著了?讓我看看。”

    端王搖頭。

    何明德這才看清楚他不是捂著臉,也松了口氣,伸手去撩他的兜帽,端王往后一退。可是這么一退,又遲疑了一下,怕何明德誤會,又往前走了一小步。他一抬眼看到了何明德笑盈盈的眼睛,突然好似自己的靈魂轉換,用何明德的眼睛觀察著自己,這才想到自己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來。

    池旭堯強作鎮定:“頭發亂了,不想讓你看到。我去梳洗了。”

    嗯?

    端王雖說一直注重外形,可是偶像包袱也沒有這么重啊。這出去一日,頭發能亂成什么樣?

    池旭堯強作鎮定與何明德擦肩而過之時,何明德從背后一伸手,拎著兜帽的尖尖,端王一時不察,竟然被他摘下了兜帽。就在兜帽摘下來的那一刻,一雙粉里透白,毛茸茸的兔耳朵,顫微微地跳了出來,晃花了何明德的眼。

    池旭堯轉過身,后背刷地起了一層熱汗,看何明德怔怔地看著自己,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捂臉還是捂耳朵。

    “我……”

    “你……”

    兩人都頓住了。

    端王磕磕絆絆地說:“這、這是剛才在浮月樓……咳,那邊的人都在玩……這、這是綠浮一定要我戴上的。我也不好掃興。”

    何明德清了清嗓子,又清了清,竟有幾分唇干舌燥,好一會兒才問:“那為什么不給我看看就要摘。”

    “因為這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我怕你嫌我稚氣。”

    何明德看他臉頰都羞紅了,一雙耳朵也好似紅玉一般,低垂的眼睫也顫動著,鬼使神差一般地說了一句:“這可不僅是孩子的玩意兒。”

    嗯?

    端王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輝光的眼中好像有光一般,好溫柔,又好亮,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何明德被他這茫然的眼神一看,也清醒過來,掩飾一般伸手在那兔耳朵上一彈,那手感卻是意料之外的好,便又往下一捋,嘴角浮現了一個溫柔包容的微笑:“很好看。”頓了頓,又重復道:“很好看。”

    端王的心砰砰跳著,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的放大,似乎是第一次被這個世界接納一般。他感到了風的和煦,花的芬芳,甚至好似聽到了微小蟲兒的鳴叫。陶醉在輝光溫柔中的池旭堯,頭一次注意到,輝光也算得上是美男子。眼睛大,看什么都是溫柔地水一樣,鼻梁高挺,頗有幾分武人的英氣,下巴卻又是一個完美的弧,中和了他的銳利。他的氣質也如同他的長相一般,初見只覺得溫柔似水,入水之后卻發現水中亦有磐石。

    池旭堯雖是看不懂輝光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是什么,卻本能地察覺到那是個自己無法拒絕的東西。他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何明德沒動,每次也想看著池旭堯的眼睛時,不知為何便欲蓋彌彰地挪到了那雙耳朵上。

    “輝……”

    端王剛張口,忽然背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端王像是被嚇到了,把兜帽往頭上一遮,臉色通紅,匆匆回屋去了。

    一鴻提著一籃子的花,轉過彎來看到何明德怔怔地看著里屋的方向,上來問安:“侯爺不是早就要出門?是落下什么東西嗎?”

    何明德正暗暗想著,方才端王要對自己說什么,有些遺憾。被一鴻一問,方才覺得自己方才的情緒起伏好大,一顆怦怦亂跳的心才鎮定下來。

    不過也怪不得自己呀,唉,王爺往日那么傲嬌、那么嚴肅,突然這么可愛、這般童稚,唉。

    何明德搖搖頭,示意自己什么都沒落下,出門辦事去了。

    一鴻一頭霧水,心中大不敬地想,那怎么失魂落魄又笑的甜甜蜜蜜,癡看著空屋呢?

    *

    卻說此后,此事兩人不曾再提,好似被遺忘,端王卻覺得綠浮之計果真奏效,隔三差五便偷偷上門討教。為了答謝,偶爾會把宮中的一些首飾器物帶出來相贈,還引起了一些小小的議論。

    不過此事務必要慢慢來,正如輝光對自己所為,乍一看沒什么特殊,只是一日一日,無意中便好似織了一張網,讓人再也逃離不開。

    另一頭端王以學生的身份,前去為譫臺大人吊喪守靈。那前來吊唁的人與車馬,竟占據了兩條街。這其中有譫臺子明的學生,也有仰慕譫臺子明學問的書生,還有與譫臺子明一般同為純臣的同僚。

    白日喧囂結束,人群散去,只剩下守靈的人。靈堂晚上冷得人發寒,譫臺家人都請端王去休息,端王都溫聲婉拒了。一來,他極敬重譫臺大人。二來,譫臺家的悲劇,唉。

    這一晚為譫臺大人守靈的,還有許多他的學生,有的只是受過他教誨的白身,有的卻已經有官職在身。眾人見端王態度,再想起太子,心中更是恨恨,對太子的彈劾更是嚴詞激烈。太子先是被皇上勒令禁足罰俸,后又寫了一封自罪的折子,也是言辭懇切,皇上看了由不得消氣。

    皇上有意此事便到此按下,可是他心疼兒子,那心疼譫臺大人的更多。

    到了譫臺大人棺木要運回去的那日,太子特地請旨去為譫臺大人送行。不少百姓都看到太子不過是一月光景,竟臉色青白,身形瘦削,想來也是心中愧疚,看了讓人心疼。這話風便又掉過頭來,說是太子未免對自己要求過高,這譫臺家說是罪不至死,可終究是犯了大錯。再說了,他那遺書也是自己寫的,誰知道是不是扯的謊話,為自己掩飾辯駁?太子也不過是秉公執法。

    這話傳到受過譫臺大人恩惠的官員耳中,便如同火上澆油。言官沈月第二日便上奏折彈劾太子,曾試圖與譫臺家交好不得,懷恨在心,以公謀私。且太子身為儲君,不以身作則,成日里結黨私營,居心叵測。

    可惜這奏折上得實在不是時候,皇上昨日也見了太子,見自己的兒子也不知是愧疚還是被這些官員罵的,幾乎要大病一場,怎么舍得?當即把沈月罵了一頓,嚴禁百官再討論此事。

    此事被皇上強行壓下,下朝之后,便有投靠太子的官員來給他學了一遍。太子剛送走太醫,正把自己臉上的粉洗了,露出下面紅潤的面色來。他聽來人說完了,也沒多少點評,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等丫鬟仔仔細細替太子修剪好了指甲,太子才道:“沈月本以孤直受父皇器重,可惜了,成于此,敗于此,只怕現在父皇看到他都覺得厭煩。”

    “都是太子慧眼如炬。”

    太子沒接他的話,只是吩咐道:“既如此,就從沈月開始吧。趁著父皇厭倦,把事情都定下來。”

    “是。”

    過了兩三日,京城之中,正午鬧市,有一伙二十來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敲鑼打鼓,舉著狀紙,一邊哭訴一邊往皇城的方向走。有百姓聽聞,這竟是從千里之外的湖州進京告御狀的百姓。告的是本地知府與原籍湖州、現如今的京官沈月勾結,侵占百姓耕田有百傾之多,湖州百姓無田可種,無糧可吃,路邊白骨累累。

    一行人邊走邊哭邊罵,眼看著到了皇城跟下百來步,被守門的北衙禁軍帶人攔下。北衙禁軍呵斥眾人不知規矩,聚眾鬧事,只怕是要小命難保。卻見人群之中一個老人站了出來,一身瘦骨,抖著嘴唇道:“官爺,俺們既來告御狀,還會怕死嗎?小老兒不怕死,只希望能用一條命換來圣人面見,懲治貪官,讓我家中孫兒能有米糧果腹啊。”

    話音剛落,自個兒往北衙禁軍那刀口上一撞,當場死了,血噴了北衙禁軍一臉。

    圍觀百姓不敢過來,只是遠遠看著,模模糊糊見了,便嚷北衙禁軍殺人了。這鬧出了人命,首領讓眾人收了刀,剛要勸這群湖州災民先回去,徐徐圖之,卻聽到有一個男人站了出來,叫道:“草民也不叫大人們為難,不會狗膽包天,沖入皇城。今日我等來,只是請圣人聽聽草民之苦啊!”

    說罷,一把推開面前的人,急跑幾步,一頭撞死在皇城墻根底下。

    這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便去了兩條人命!

    北衙禁軍一時也被鎮住了。

    那余下之人,口中叫著“請圣人聽聽草民苦楚”,一邊都要往那城墻上撞,嚇得北衙禁軍連忙抱腰拉手,卻仍是沒攔住,一時間又是五六個人躺地上了,血漸城墻。

    北衙禁軍首領都覺得腿都有些軟,這事兒,鬧大了。他清清嗓子,先勸眾人都冷靜,他趕緊擦著汗就去回報上官。青天白日讓百姓撞死在宮墻下,實在是不吉利,這要是傳到皇上耳中,只怕今日當值的北衙禁軍都免不了罪責,可若是不報……那幾個災民倒是好處置,先把人哄走,弄到僻靜處一刀全了結了,可遠處的百姓少說也有五六百,不到一個時辰,只怕全京城都要知道了。到了明日,必然有大人要上奏,還是瞞不過去。

    兩人商量半天,最后一咬牙,還是一層層報進了內殿。

    幾千雙眼睛盯著,皇上也不能把事情按下。

    譫臺子明的事情這才過去多久?

    皇上想著,這才開年,怎么就不能過個太平日子呢?一邊有想著,正好趁這個機會,解除了太子的禁足,把此案交給了太子。

    接到旨意時,太子剛好落下最后一粒黑子,這道旨意沒有任何的欣喜之色,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第65章

    湖州侵地案交給太子之后,很快便查的明白了。

    沈月原籍湖州,在京城雖只是言官,卻頗得皇上信賴。他在京城還算是老實本分,但是在老家那便是了不得的身份。湖州知府是他拐了七八門的親戚,兩人一起,或是低價強買,或是劣田強換好田,把農民手中的地都歸攏到自己名下。那百姓若是還想要有嚼頭,還得反過來去跟他們租地中,租金交一部分,每年的稅費交一部分,再去掉種地的人力本錢,一家三五口,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反倒要欠他們一筆錢。為了還債,少不得賣房以至于賣兒賣女。

    上行下效,那縣令縣丞、鄉間財主,各個吃的都是肚皮溜圓。長此以往,湖州百姓都說早晚都得餓死,不如就此罷手,誰還肯賣力氣去為他人做嫁衣裳?底下的百姓想要活命,有本事的,只能拖家帶口,前往他地。沒本事的,就干熬著等死罷了。不過三五年,湖州竟有大片田地荒蕪。

    湖州本是魚米之鄉,國家糧庫里三分之一的糧食都來自于此地,可是今年……

    現如今已是六月,麥子都要成熟,湖州本該是處處黃色,麥穗搖曳,可據去了湖州本地的官員回復,湖州農田黃色的不足十一,今年莫說是往國庫糧倉送錢送糧,湖州本地百姓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

    此等行徑,罪不容誅!

    沈月與湖州知府被下令斬立決,家產充公,所有干系人員一應被問罪。端王上奏提議將田地歸還原來農戶,查處的家產用來購買其它農作物緊急種下,再從外地調糧,幫湖州百姓度過今年難關,皇上準奏。

    此案本應該就此了結,誰知沈月臨死前,竟又供出朝中四五個官員,自言自己這侵地之法,都是向他們學習而來,自己強占的那點地,在他們面前不過是九牛一毛。這下如同滾雪球一般,案子越差越多,牽涉人員越來越多。

    起初一連抓了六個官員,其中四個多多少少都和皇帝純臣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在之前譫臺子明的事情中,都招了皇帝的煩。端王留心太子行為,猜到他這是要有動作,便不再參與侵地案。

    此前會試的成績有譫臺大人選定,在他的葬禮之后,皇上又重新選人重新批改,現如今總算是定下來了。不過別的人都好說,唯有程誠的成績……無論是四書五經還是策論,程誠的成績都是第一流的,他本該是第一名。但是雖然查明他與譫臺家確實沒有關系,但那題寫得那般,總是要避嫌。主考官便呈上御前,說是這回讓程誠落榜罷了,他若是當真有才學,不如三年之后再來,皇上也怕再起風波,不顧端王反對,便答應了。端王力爭,卻也只留了個再議。

    端王回來約了程誠見面,按照現在的情況,就算是參加殿試,皇上也不可能點程誠做狀元,端王最多為他爭取個中間的成績,實在是委屈了。以程誠的才學,本該有三元及第的成績。

    程誠聽了,只是稍有遺憾,卻并不憤恨,道:“殿下,學生十年寒窗,家鄉父老都曾贈我米糧,勉勵我求學,若說不想點狀元,衣錦還鄉,讓他們心中高興,那是假話。可總有比這虛名更要緊的事情等著學生去做,學生等不了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