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23節
太子忽然有些感慨道:“旭堯看著,倒有幾分從前的模樣了。” 他身后的侍衛也緊跟著他,應和道:“是,三皇子比剛受傷那會兒,愛笑許多。” 太子的眼前又浮現起三弟第一次看到毀容的自己時,那眼中的倉皇。他長嘆一聲。 “永安,旭堯的臉,真的是治不好了嗎?” “是,”那個侍衛一板一眼地陳述,“宮內十幾個老太醫輪番診治,確定三皇子的臉,再無恢復的可能。” 太子又是長嘆一聲。 窗外,池旭堯與何明德的背影轉了一個彎,消失不見。 太子終于下定了決心,道:“旭堯是孤最疼愛的人,他好容易求孤一回,孤怎能拒絕。” “若是何明德愿意為孤效力,便是給了他尚書之位,也不是不行。何明晟那邊,便再說吧。” …… 下午及至晚上,蓮心塢的聲音便沒有停止過。何明德若是勉強,也能跟上他們思路,可是一連串的之乎者也實在是叫人難耐。 況且這群人討論的許多觀點,縱然是新穎出塵,卻始終局限在封·建主義王朝的視角之中,何明德明知其有局限,卻因為時代緣由,不能改變。未免心中煩悶,他干脆不去聽,下午便一個人在一旁手談。 好容易至華燈初上,這群人雖然依依不舍,卻更不敢讓胡先生勞累,便都與先生依依惜別。胡先生再三保證,非但日后自己還會再來,也會邀請自己的朋友們來講學,眾學子喜出望外,這才結伴同去。 等人走了,胡先生看著眼前的端坐的三皇子,終于問出了擔心許久的話:“旭堯,你的傷如何了?知道你出事之后,老師一直很擔心,可是你在宮中,老師又是一介平民,無法探望你。” “后來知道你成婚,老師想著你必然是委屈了,可恨偏偏老師又病了,不能出門。” 胡半山直視著自己的愛徒,看他面具覆蓋面部,心中傷痛。他教了這學生十年,看著他從天資聰穎的五歲小童,長到意氣風發的青年。他最了解,這個學生的高傲。 得知學生容貌毀棄,他第一反應,便是擔心學生一蹶不振。可惜這半年間,總是陰差陽錯,他不能見三皇子一面。 可是當他看到池旭堯的眼睛時,愣怔半晌,忽然笑了起來。 池旭堯的眼中也有不甘與痛惜,卻也有微弱的亮光。他這個學生,每每有了什么主意,打算辦一件大事,眼中便會有那樣的光。 眼中有光的人,是不會一蹶不振的。 池旭堯給老師斟了一杯茶,道:“有人告訴學生,學生雖然容貌毀棄,可是心性不應更改。若是只為皮囊,便一蹶不振,非但對不起老師們的多年教誨,便是學生自己也該慚愧。” 半山先生瞧了瞧遠處的何明德,道:“那就是‘有人’吧?”瞇著眼打量了一會兒,點點頭,“長得倒是俊俏,配得上你。” 兩人喝罷了茶,池旭堯扶著老師站起來。 胡半山看著這雅致的蓮心塢,想到白日的情景,有幾分驕傲道:“你今日表現得很好,那些孩子都對你服氣得很。” “依老師看,這些孩子日后都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你無心權勢,否則他們必是你的一大助力。” 池旭堯搖搖頭,“老師,莫說我這容貌,自此與那個位子無關,便是容貌未毀,我也只愿輔佐皇兄,皇兄雄才大略,心系天下,是最適合那個位子的。” 頓了頓,又說起了自己提過幾次的話,“老師,您出山輔佐皇兄吧?” 半山先生詳怒道:“不去不去,你那個太子皇兄,與老師的脾氣可相沖。”又有些嘆息,“若是輔佐你,倒是不錯。” 何明德見他二人要離去,也跟了過來,恰好聽見這一句,心底倒是有了幾分詭異的驕傲。 我看好的明珠,果然有識之士都能看出他的好來。 何明德道:“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老師可不能食言。” 半山先生覷他一眼,誰是你老師了?不過始終未曾反駁。 幾人在浮月樓前分手,各自回家。 半山先生在車架上,閉目深思。他又想到了一年多前,他給三皇子上完了課出宮,卻在御花園遇到了皇帝。 皇帝似乎是心血來潮,與他閑聊。那日皇帝很是親切,二人說了許多家常,直到皇帝臨風而立,忽然問道:“唯竹與則寧這兩個孩子,還跟小孩子似的,斗地不可開交。依朕看,他們倒是不如旭堯穩重,半山怎么看?” 太子與大皇子互相爭斗多年,三皇子一直為太子效力,世人都覺得,這皇位必在太子與大皇子之間。 胡半山自己清楚,他知道連三皇子自己都是這么想的。 不曾想,皇帝今日,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那一瞬間,胡半山的背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心底涌上了一股狂喜。 皇帝看他喏喏不言,自己倒笑了,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教導旭堯。” 一瞬間,胡半山想起了許多,三皇子從小到大,教他的老師,無一不是晏朝最優秀的,可是所有人都以為,皇帝只是寵愛幺子罷了。 而這個想法的來源,無非是皇帝素來縱容太子與大皇子相斗,讓百官以為,儲君必出于二人之間。 胡半山這回,連額頭上都冒出汗來了。 皇帝笑呵呵地讓身邊的大太監給他遞了帕子,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胡半山站起身來,內心涌起了一陣狂喜。 十年寒窗,誰不想輔佐一代明君? 可惜啊可惜啊。 胡半山睜開眼,看著夜色,心中惋惜。那一場火,斷的不僅是三皇子的未來,也是斷了天下有識之士的仕途啊。 時也命也,可惜啊,可惜啊。 …… 蒹葭館。 何明德在外一日,估計著自己不能給家屬掉面子,一直注意著姿態。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終于是放松了些,只想趕緊休息了。 誰知剛走回臥室,便是一驚。 這臥室本是寬敞的,放了三皇子的床,窗邊軟塌,還能給端王布置出半間書房和一個喝茶的小客廳來。 可是如今掀開簾子一瞧,軟塌沒了,小客廳沒了,書房的桌椅也往外挪了挪。 那多出來的空間,全讓一張奇大無比的床給占了。 何明德喃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五百平大床嗎?” 池旭堯站在他身后,也是扶額。他的本意只是想要一張可以睡兩個人的床,或許再大一些,可絕不是這么一張,能讓五六個他翻滾的大床。 何明德對著外頭的一鴻招手,發自內心地疑惑道:“為什么我的屋里,會多出一張通鋪來?” 一鴻也愣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端王,示意這是端王的吩咐。 端王……端王這輩子,也算是經歷過不少了。可是在這張奇大無比的床面前,他還是少有的尷尬了。 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一張床? 水碧在屋外聽著里面的聲音,也聽到了端王的久久沉默。她想到了端王早上吩咐的那句,“越大越好,”心中一咯噔。 她懷著忐忑,走進了屋內,“王爺,事出突然,這是奴婢能找到的,最大的床了。” 何明德詫異地看著水碧,又看著端王,等著一個解釋。 端王……端王覺得,這才是他最尷尬的時刻。 “下去吧。”端王揮退了婢女,決定獨自面對這窘境,“這是本王吩咐的……” 何明德看著那張床,又看著自己消失的軟塌,再想到早晨盯著自己看的端王,忽然就把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我知道了。” 端王:“知道什么?” 何明德低落道:“我這就搬出去。” 第22章 放肆 何明德失落地嘆息,就要往外走,袖子卻兩個手指捏住了。 “本王只是覺得,深秋睡在窗邊,容易受寒。” 聲音越來越小,可是卻似乎是擔心何明德真的就此誤會,因此視線一點也未曾移開。 何明德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了,忙先壓住了嘴角的笑,佯裝詫異道:“王爺換了這大床,是想分我一角被褥嗎?” 端王:“……我想蒹葭館里,應該不差這兩床被子。” 何明德點點頭,又低聲問,“那王爺今早守在我床邊,也不是因為我哪兒惹了王爺生氣?” 端王……端王那露在外面的兩只耳朵立刻便翻騰起了紅色。他實在是想不到,何明德一早上居然是醒著的! 他一時慌亂,脫口而出:“你知道本王在看你?” 端王暗道糟糕,這不是承認了么? 聽聞此語,何明德忍不住大笑。 冷靜自持的三皇子,也有犯蠢的時候? 還挺可愛。 他正笑得歡,便覺得肋骨一痛。端王收回手,施施然走進屋里。 “你若是在笑,本王便、便……” 何明德接話,“便取我狗頭。” 他這么說,端王倒不好意思了,“胡說。” 屋內燭光晃動,兩人坐在書桌兩端,倒是有些像洞房那日了。與那時不同的是,何明德確信,此時的端王,應當是不會再殺他了。 端王對自己的傷疤有多在意,他心中清楚,能夠讓自己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便是他親近自己的意思了。 何明德有些自得,想著這么些天,終于把這只小老虎養熟了,雖然還摸不得碰不得,可是至少愿意讓自己踏入他的領地了。 試問這天下,還有誰有此等殊榮? 室外,一鴻和水碧二人蹲在窗下,緊張地等著主子吩咐,擔心因為床的事情,兩位主子又鬧出什么矛盾來。 室內,端王看著何明德臉上的笑,悄悄紅了臉,卻又忍不住跟著一起笑。 入夜,窗外秋風瑟瑟,那張大床上的兩人在熟睡之中,卻是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半夢半醒見,何明德感覺懷中多了暖融融的一團,下意識地順著那背脊,掖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