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猛然好似抓住了重點，“你還是因為師兄生氣。”

    “我不是。”謝清規矢口否認，他是有一點點，但這不是重點。

    算了。

    他想，沒有必要再糾結下去。她既然想回家，他又何必點破她搞不清楚狀況的小腦袋瓜。

    他不過是在氣自己的無能與無力，卻把氣不可避免地影響到她。

    可在此時，洛昭語速極快地，像是生怕他走了說了一大長串：“我承認我想要自己去漩渦，也確實不打算帶上任何人，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現在計劃已經廢棄了，不存在了，不會發生了。”她盯著他的眼睛。

    “師兄從來不只是師兄，他代表著我的過去，我曾經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我不是夢族，我沒有做一場無稽的夢境。”

    “師兄不只是師兄，他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兄長，他也代表了張老師，代表了我在藍星的華夏世界的一切。”

    洛昭深吸一口氣，“他寄托著我對過去，對家鄉，對華夏的信仰。”

    可以說，當她見到師兄的一瞬間，一直以來內心里對回家的想念，對華夏的一切感懷，都移情到了師兄的身上。

    師兄等待的兩千年，她穿越而來后，跨越千山萬水的故人相見。

    她與之間，是這星海宇宙間飄蕩無依的兩個旅人，終在他鄉遇故知的特殊共鳴。

    “就算不是師兄，是老張，是其他的朋友，甚至是陌生人，只要來自華夏，無論是誰，都會如此。”

    洛昭相信，就算館長不是師兄，只是個陌生人，只要對方來自華夏，只此一眼，也會成為彼此的信念與華夏符號。

    洛昭的頭腦漸漸清明，智腦上突地傳來一條消息。

    【索菲亞】：哄好了嗎？

    “我明白了。”看了一眼智腦，她眸色一閃。

    洛昭語氣中帶著篤定。

    “我猜錯了。”她自言自語道。

    “你的確不是因為我生氣，你是在為自己生氣。”

    “我在這方面的腦子實在不怎么靈光。”

    “謝清規，你生氣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你的無能為力。”

    “你無法左右我選擇一個人回家。”

    “你覺得你與我之間的羈絆，也沒有和師兄這般牢固。”

    洛昭直言不諱。

    她逼近了他的面孔，看著他的眼睛。

    距離近得能夠聽清彼此的呼吸聲。

    “你要我給你一個答案。”她低聲肯定地說。

    謝清規與她對視，這雙明亮清澈的雙眸仿佛看清了他所有的心機。

    現在，在這一番話前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的變成了他。

    他的身體被猛然一撞，銀白色的短卷發打在他的側臉上。

    他的唇角被咬住，隨后松開，唇齒間蔓延著點點灼人的血腥味。

    洛昭抱著臂動了動紅艷的唇瓣，

    “我說，下一次如果需要我哄你的話，你可以直接一點。”

    ……

    “你覺得師兄的話是什么意思？”洛昭輕聲說。

    “哪一句？”謝清規竭力冷靜。

    “兩句。”洛昭劃重點。

    “不要成為主宰，時機到了就會再見。”

    “主宰境界有問題。”謝清規頓了一下。

    “或者，成為主宰，無法回家。”

    洛昭此刻幽幽開口：“又或者，兩者都是。”

    “你還記得多利說過的話嗎？”她偏頭看向他。

    “放逐之地，被星海意志遺棄的地方，其他主宰不會進入。”

    其他主宰壓根不會進入的地方，為什么偏偏師兄就一直呆在那里？

    而他和夢族的最強主宰都不會出現在戰場。

    洛昭與謝清規回憶著記憶里的信息，抽絲剝繭，一點點試圖拼出真相。

    “夢師的精神力越高，就會越靠近星海的宇宙本源。”

    “安西里說過，掌握法則，也就意味著擁有本源之力，能夠突破主宰。”

    安西里的那位兄長，永墮主宰，渴望吞噬掉這個同出一個精神本源的同族兄弟。

    這個所謂的精神本源，應當與星海本源之力脫不了關系。

    師兄還說，戰爭是不可避免的，是意志的洪流，我們都無法阻止。

    洛昭瞳孔一縮，“我們”，師兄的我們，指的是他和夢族的最強主宰。

    兩大頂級勢力最強者都無法阻止戰爭的發生，是誰需要這場戰爭，已經不言而喻。

    “意志的洪流”，洛昭在心里說，她想到了星海網友們時常一口一個的“星海在上”。

    她看向飛船外的熠熠星海，第一次看到這絢麗星海下真正的可怖。

    那么問題來了，星海意志為什么需要戰爭？

    聯盟與夢族平日里長達數千年的糾纏，從古至今的夢境戰場上的戰斗消耗已經無法滿足星海意志了嗎？

    根據能量守恒定律，總能量是不變的，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成另一種形式。

    聯盟的發展無疑是繁盛的，夢族也不多讓。

    所以，年輕的星海宇宙意志養育了自己的“孩子”，看著宇宙內的生命生根發芽，四處開花，繁榮茂盛。

    但隨著祂老了，祂衰退了，祂步履維艱，祂需要自己的孩子來反哺自身。

    對于星海本源意志，普通民眾算不了什么，普通夢師也不算什么。

    掌握了法則與本源之力的主宰們，無疑是不斷在分撥這位垂垂老矣父親身上的權力，分走祂的能量。

    年老又不甘的宇宙首當發威的，就是兩個實力強橫，分撥走最大權柄的主宰。

    盡管祂曾經是如此高興的將自己的權柄分給孩子，但現在的祂，敏感而多疑，年老而深思，任何一點忤逆都會帶來雷霆之怒。

    所以，師兄或許是主動進入了放逐之地，將星海意志針對其他主宰的怒火也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單單是這樣，被星海宇宙本源意識針對，師兄應該還不至于如此提醒。

    洛昭需要最后一塊拼圖。

    “安西里……”她喃喃。

    她想到了。

    第167章 戰場再現。

    重回心元戰場， 洛昭發現，如今的戰場對比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

    從前的心元戰場，基本是以五到八人的編制夢師小隊為主體進行的小隊行動。

    但現在因為與夢族之間的戰爭， 很多原有的固定小隊成員都出現了大量折損，夢族也并非從前三三兩兩或是獨行的出現， 而是大批量。

    這樣一來，聯盟這一邊原本的小隊編制也有些不滿足對戰的需求。

    有的零碎小隊干脆跟其他的散人夢師一起組成“大部隊”行動， 人多力量大，組成了自由方陣。

    還有的習慣了小隊配合的夢師，則是繼續選擇不斷加入團隊，這一場碰上了組個隊打配合， 下一場可能又跟了其他的隊伍。

    總而言之，如今的聯盟戰場也可以說是群魔亂舞。

    洛昭與謝清規才進入前線的一處堡壘，就被有守在門口的夢師拉著詢問是否有了固定隊，準備打團。

    這一幕倒是很讓洛昭想到了他們初次來到戰場， 同樣也是被寒書隊長這么撿走。

    也不知道寒書隊長如今怎么樣了。

    沒到戰場之前，雖然在戰場頻道里看了些信息，山越也提過一嘴， 但到底還是要來了才知道如今大戰的情形。

    夢族的攻勢是一波接一波，純精神體的夢族能從他們的生命泉眼里蹦出來， 可聯盟的各族夢師那都是辛辛苦苦培養修煉出來的， 每死傷一位都是偌大的損失。

    洛昭本想著過來還是和之前一樣連續做著緊急救援， 現在看來，還是先和夢師大部隊一起行動觀察下情況比較好。

    即便是她有心繼續去尋找戰場間隙，但現在這些地方恐怕已經變成了夢族的一處處大本營。

    而似乎是因為大規模戰爭的集中爆發，夢境戰場的各種裝備也進行了一次全線的升級。

    “你們是剛被召回的？戰斗服護目鏡都已經更新換代了，快去系統申請換新。”路過的戰場夢師提醒道。

    戰斗的頻繁讓戰場夢師們的飛行器， 護目鏡，戰斗服都成了消耗品。

    而在最新版智腦通連護目鏡上，身在堡壘里也能夠看到戰場大地圖的種種情況。

    洛昭與謝清規在放逐之地的時間不短，已經是許久沒有經歷過戰斗了，戰場堡壘之中的氣氛緊迫，兩人也很是受到感染。

    智腦戰場頻道里有著雙方開戰以來的數次大規模交戰分析和記錄，每天夢魔小批量大批量出現的地點，采用的造夢和攻擊方式也都有實時更新。

    洛昭和謝清規抓緊時間惡補這些缺失的戰場知識，畢竟大規模召集夢師的警報隨時都有可能拉響。

    “也不知道芳黛她們現在位于哪個戰區的堡壘。”洛昭凝眉。

    “補給的堡壘已經不固定，頻道內已經有幾個地下堡壘與浮空堡壘都被攻破了。”謝清規眉頭緊皺。

    洛昭快速地查閱戰爭開始之后的戰報，相比于夢族在戰爭中表現出來的強烈侵略性，聯盟這一邊倒是一直有些被動的“防守”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