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抿了口甜點，不以為意。

    “有些過分的，就是猜測你大抵不想上戰場，所以一直沒突破，這么說的比較多。”芳黛補充道。

    此時謝清規看過來，兩人深色的眼瞳對視一眼，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甚至還有學員開了賭局。”索菲亞環顧四周，喝著波果酒的謝清規嗆住，連咳了幾聲。

    “賭局？”洛昭語調上挑，帶著些許的不可思議。

    “關于我的賭局？”

    她一邊問著，左手順手拍了拍小謝同學的后背。

    “他們這么閑的嗎？”

    芳黛默默點了點頭，“有賭你在畢業之前能不能突破心元的，還有賭你究竟是會離開圖書館，還是留在圖書館，還是以心核境實力去戰場。”

    她一口氣說了一串，洛昭捏了捏下巴，眼睛發亮，饒有興致地發問：“參加的學員多嗎？賭注高不高？”

    “不算太高，基本就是幾顆星晶的押注。”索菲亞道。

    “這樣啊。”洛昭尾音拖長，眼神中帶了些許遺憾，還是算了。

    “你不會是想給自己提前押注吧？”芳黛瞧著她的表情嘴角一抽。

    “只是想想而已。”洛昭坦然道。

    她自己的畢業后的“去向選擇”早已經是內定好的，可以悄咪咪干掉這個賭局。

    “嗯，無法cao作，主要原因是我們現在找不到誰來押注。”謝清規道出了事實。

    參與這種賭局的都是內部實名的學員，如果謝清規芳黛索菲亞去押注，就等于直接告訴了他們洛昭的選擇。

    同期的學員們雖然大多都不是孤僻的性格，但基本要好的就那么幾個，而在這三年內從其他勢力，如聯邦造夢學院，帝國軍校，還有戰場選拔等進入的新新學員們，更是和他們這批少有交集了。

    芳黛和索菲亞一陣無語，感情您二位還真的想過押注。

    不過，這樣確實是洛昭的行事風格就是了。

    索菲亞調侃：“要是真的押注了，你這是打算完成開學坑老學員，畢業坑同年星晶的成就。”

    謝清規正在調整著自己的袖口，聽了這話抬頭沉思片刻，認真道：“這不叫坑人。”

    “這叫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三年前那老學員敢抱著坑洛昭的心，是因為看低她，而如今這些同期曾經被洛昭壓制死死的學員們公然也敢拿洛昭的選擇來做賭，同樣是因為看低她。

    要是換做圖書館的管理員，或是等階高的，這群學員哪里敢起這樣的心思？

    謝清規長睫翕動，她不在乎，可他在乎。

    洛昭倒是沒有想那么多，只是被謝清規那一句“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憋的嘴角抽搐。

    今天到底是個什么日子，能讓她偶然地聽到兩句兩千年前的老梗，心情輕松許多。

    吃過飯散場，洛昭和謝清規收到山越的消息前往圖書館的時候，注意到街上有不少學員，彼此打了個照面一聲招呼，就此別過。

    圖書館·華夏文明資料庫

    山越一聲長嘆，“你們的主意就一點也不改？這么多條件給出來，不會產生一絲絲的動搖嗎？”

    他難得地沒有頹著身子，而是端正地坐著，這是山越說大事時候的專屬姿態。

    “您都把東西和一切都安排好了，還是不放棄說服我們嗎？”洛昭抱臂看著對面的灰發男人。

    “況且，我們這是在遵循圖書館一直以來的義務，從宣誓的那一刻起，進入戰場就是必須的。”

    憑心而論，在圖書館她接觸到的這些高層里，山越對她和謝清規是真的不錯，雖然一直坦言不希望她上戰場，但該準備的東西一樣也沒有落。

    就在半年前，學習了兩年多華夏文明與西游記的戰場夢師陸續取得突破，成功造夢出了“照妖鏡”。

    盡管有著“精神誓約”的約束，但戰場上不比圖書館，被夢族控制，收買的夢師是存在的，一些消息的泄露，洛昭名聲的傳揚都無法避免。

    而在這不斷逼近洛昭畢業的日子里，與她溝通的圖書館高層們時常變著花樣的給好處，畫大餅，各種誘惑她留在圖書館，不要上戰場。

    但洛昭此意已決，不僅僅是因為在成為圖書館學員那一刻，由禾葉領讀宣誓作為執劍者守衛星海的誓言。

    面對洛昭的堅持，為了保護好這個“大寶貝”，又要上戰場，又要保護她不被夢族發現，怎么辦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山越秘密的安排充分展現了什么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一邊是洛昭長達兩年的低調，沒有進入任何試煉地點，將表現在外的精神力境界保持在心核境巔峰，一邊是圖書館親自出手，悄然為兩人做出的滴水不漏的全新身份與特殊安排。

    在七天之后，大批同學踏上戰場飛船之際，洛昭與謝清規將會穿上這幅提前準備了的新馬甲身份前往夢境戰場。

    第134章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你們真的不走？”

    芳黛又問了一遍， 看著洛昭與謝清規同時點頭。

    說離別，道離別，等到真正離開的這一天， 倒是沒有哪些個學員到洛昭面前“當面”戳人痛處。

    對于星海， 對于文明圖書館， 對于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民眾而言，這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只是對于洛昭的同期學員們來說，又實在不平凡。

    “山越老師來了， 不知道這一次走了， 還會不會走一遍文明長河。”

    索菲亞說著， 洛昭抬眼，看見一身文明長袍的山越向畢業學員的方向走來。

    作為這一屆學員的主管負責人，結業儀式還是少不了山越的， 他有很多活要干，無法摸魚擺爛。

    第五十一屆直播賽全體學員穿著特制的文明長袍留下畢業光影，正式象征著他們三年修習期滿， 將與這里告別。

    “好吧，兩位壓級大佬， 下一次見面就看是我們先立下功績回圖書館，還是你們一位突破去戰場了。”芳黛語帶遺憾。

    今日畢業， 她的白毛在狐耳兩邊編織出了花瓣狀的辮子， 別有意趣。

    事實上， 她們兩個也是直到這一日才確定洛昭真的沒有突破，似乎打定主意要留在圖書館了。

    “可惜啊，我看不到你一朝突破震驚所有人的畫面了。”

    芳黛眼帶幽怨，在此之前， 她真的一直以為洛昭準備憋到最后一天進行突破，直接把其他學員摁在地上摩擦。

    面對芳黛的這一番腦補，洛昭失笑，“就算我今天突破了，又是臨場突破，也是我們這批學員的末班車，能震驚到什么人？沒準兒還會被說受了刺激強行突破。”

    索菲亞捂著嘴笑得肚彎：“她一直跟我偷偷說，你一定會在最后一刻突破，跟我們一起登上飛船的。”

    “芳黛受到星海電影電視劇的荼毒太深了。”洛昭無奈。

    “誰讓你在直播賽里當初的一切都太電視劇了太幻想化了。”索菲亞再次補刀，笑容更加明媚。

    “造夢直播賽賽場天才少女橫空出世，每輪比賽絕地反擊，最終榮膺第一，原本許多電視劇涉及到夢師的經常被罵編劇動不動造夢，掛開的太大了，不過自從我們這一批之后，星網上這種論調已經消失了，因為真的有這樣的你出現了，編劇們越來越敢寫了。”索菲亞道。

    芳黛連連點頭，“沒錯，你知道現在星網上最火的連續劇是什么嗎？以前他們頂多把男女主設定成帝國皇帝或者聯邦議員，現在已經出現什么隱世家族的夢師，文明圖書館的超級天才了，哦，在劇里叫做圣地的圣子和圣女，笑到我肚子痛，里面沒有一點我們的真實日常。”

    洛昭莞爾，這一如既往的閑話笑談，一點都不像是離別之際該說的話。

    畢業學員的留影結束，就在這笑鬧的吐槽中，洛昭看著她們脫下了身上的學員長袍，收入各自的空間鈕之內。

    脫下學員袍，就要上戰場，氣氛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就是一變。

    “也不知道我們在戰場上會分到哪里，那么多戰區，聽說夢族還會狩獵星海天才，我們雖然一批走，但聽說全部都要分批進戰區，免得被狙擊。”

    索菲亞看著一隊隊學員離開廣場感慨道。

    無論是圖書館，還是夢境戰場的星海坐標都是保密，學員們完全不清楚，也不知道在航路上要消耗多久。

    而索菲亞與芳黛之后分開也只是時間問題。

    夢境戰場上的夢師們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剛去的學員基本都會被分開，加入老夢師的小隊最快融入戰場。

    以星海之大，離別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華夏文明有一句古語，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意思是在這星海間只要有知心的朋友，即便相隔萬里也如同在身邊。”

    洛昭眉眼疏淡，眸光清明。

    索菲亞和芳黛怔愣了一下，隨后點了點頭。

    兩人的智腦在此時響起提示，是催促登船前往戰場學員集合的聲音。

    “那就回頭見”索菲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們走了。”

    看著兩人加入其他學員的隊伍奔向集合地點，芳黛的小辮子彎了個彎，比起他們這一屆入學時的接待，畢業也是如此匆匆。

    “洛昭，謝清規，日后戰場見。”也有其他的同屆學員與一人做了道別。

    當畢業和奔赴戰場同一天到來，洛昭也不知道他們的心情究竟如何。

    “我們也該走了。”謝清規看了眼智腦，聲音低低。

    “走吧，我也不打算當望友石。”

    兩人轉頭朝著北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與奔向前程的同年們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一路無話，直到進入文明樓梯的異空間之內，洛昭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等身同面孔的“替身人偶”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之前就已經準備了幾次，但看著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還是會有些驚悚感。

    謝清規的身邊也是同樣的人偶，這兩個特殊人偶將成為他們前往夢境戰場期間的“圖書館替身”。

    據山越說，這種可以視作“分身”的替身人偶已經不是造價來衡量，而是由高層出手進行某文明的特殊造夢，再以人偶主人的血液基因與精神力完全擬真。

    “準備吧。”山越看著兩人。

    洛昭點點頭，從隨身空間鈕中取出一枚基因擬態膠囊吞了下去，與此同時，身上的學員袍也收回。

    這種基因擬態膠囊，算是星海黑產行業從事人員的最愛，打家劫舍的星盜，不法行業的雇傭兵和殺手等等，只要舍得花錢，別說是改頭換面，改變基因虹膜指紋也不成問題，但缺陷也很大。

    不過，洛昭一人吃的，自然是特殊研發版，缺陷是不能長期使用，容易產生固化，一粒膠囊的有效期是一個月，兩人都需要記準日期及時吃下一顆。

    洛昭和謝清規的黑發與黑瞳，在星海都是相當顯眼的存在。

    此刻，她的身體骨骼密度肌rou量都在發生變化，更高，更壯，發色從墨色變成了銀白偏灰，五官愈發突出立體，鵝蛋臉變成了瓜子臉，皮膚則是更蒼白了一些，像是多種族的混血。

    與此同時，洛昭的臉上多了一雙戰術眼鏡，原本墨色的眼瞳此刻已經變成了在星海比較常見的灰瞳，看起來十分不起眼。

    灰發灰瞳，齊肩的頭發不長不短，齊劉海的兩邊還有著一截銀藍交織的頭發，這造型放在前世華夏叫做公主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