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閃了閃，有些心虛地說：“鄙人于曉寒。”

    “你好，于同志來陶平市是？”

    “出差，在車上被賊偷了錢票和工作證。”

    邢度昭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手指扣著桌面說：“可我沒有接到上級領導通知，說京都會有技術員下來做指導。”

    四個兜神經緊繃起來，有些慌張地說：“那個，我是要到柳全縣的鋼鐵廠做技術指導工作的。”

    “哦，原來如此！”邢度昭不緊不慢地說。

    正當四個兜松一口氣的時候，就聽邢度昭問：“于同志要指導什么技術問題，居然連我們陶平市的工程師都解決不了，要上報到京都？要不，您給我說說，說不定我這兒也得請您不吝賜教。”

    “放心，該出多少咨詢費，我們廠出。”

    “這......”四個兜不安起來，額頭上都開始冒冷汗。他哪里懂技術問題，不過是找了個借口而已。

    邢度昭就這么定定地看著他，看得他快繃不住，想要承認自己是個假冒的技術員的時候，笑了：“機密是吧，不方便說？”

    “對對對！”四個兜忙不迭點頭，“多謝邢廠長體諒。”

    “成，那你在這坐會兒，我這就安排人送你去柳全縣。”

    四個兜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蒙混過關了。可他要的，不僅僅是去柳全縣啊！

    “那個，邢廠長，方便用下您的電話嗎？”四個兜問。

    邢度昭挑眉：“請！”

    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還貼心地替他關上門。

    只不過，出來后臉色就變了。朝秘書招招手：“你在這兒盯著他，別讓他離開。順便看看能不能聽到他在跟誰講電話，講了些什么。”

    “好的邢廠長，您就放心吧！”

    邢度昭腳步很快，去了另一個樓層，副廠長的辦公室。

    先是給京都鋼鐵廠打去電話，確認他們廠叫于曉寒的只是個普通工人，并且正在上班，沒有休假外出后，就跟陶平市公安局報了案。

    “對，我懷疑那個人有問題。他既沒有介紹信也沒有工作證，卻想冒充京都鋼鐵廠的員工混進廠里，我懷疑他不是想搞破壞，就是想竊取機密。”

    “也有可能是特務，這個誰也說不準。得高度重視，不然被對方腐蝕了可怎么辦？”

    “行，我把人給看住了，您那邊盡快安排人手過來！”

    邢度昭掛斷電話，副廠長就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問：“邢廠長，出事了？”

    邢度昭笑笑：“沒事，你好好工作就行！”

    “哦，有啥需要幫忙的，您盡管說！”

    邢度昭點點頭，離開了。副廠長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敬佩得不行。

    以前總覺得對方年輕，不經事兒，比不上他們這些老資歷。

    可時間長了卻發現，人家比他們敏銳有魄力。

    而且還是正兒八經大學畢業，攻克了不少技術上的難題。

    可以說，僅憑他一人之力，就讓鋼鐵廠收益翻了番。

    自此，鋼鐵廠上下無人不服，無人敢與其作對。

    邢度昭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四個兜還沒打完電話。

    鴨舌帽沒想到他會這么蠢，居然跑人家廠里耍威風來了。

    “不是，老大，我真沒想到......”

    “你說我現在怎么辦，能不能先給我匯點錢？”

    “沒錢不行呀，對，還有票和介紹信。我到現在都還沒吃上飯呢！”

    “你放心，我已經糊弄過去了，一會兒他們就送我去柳全縣。”

    “跑，跑什么呀，為什么要跑？”

    第85章 舉起手來，不許動

    正當四個兜一臉懵的時候，就聽門“嘎吱”一聲，開了。

    他趕忙捂住話筒，扭頭叫了聲：“邢廠長。”

    邢度昭點點頭，讓他繼續。四個兜笑笑，卻發現里面只剩“嘟嘟嘟”的聲音了。

    放電話的時候還在疑惑，自家老大怎么說掛就掛。卻不知道，鴨舌帽在京都被氣得吐血。

    “蠢蠢蠢，實在太蠢了！”鴨舌帽在房間里咒罵了半個多小時，才感覺出了那么一丟丟的氣。

    扭頭問剛進來的小弟：“顧家的事進展得怎么樣了？”

    “非常順利，已經辦完了手續！”

    鴨舌帽總算是氣順了點兒，揮揮手，讓人下去。

    既然顧城那邊沒進展，那他就死死盯著顧老頭和顧振全。顧家出此變故，他就不信了他們還不動！

    陶平市，邢度昭看著四個兜掛上電話，笑著問他：“打完啦？”

    四個兜討好笑笑：“是，多謝邢廠長了！”

    邢度昭點點頭，沒說話。

    四個兜想到了鴨舌帽對他的警告，有些不安地問：“邢廠長，咱們什么時候去柳全縣呀？”

    “不急！”邢度昭看了眼四個兜的狼狽樣：“于同志丟了身份證明，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吧？”

    四個兜有些窘迫，剛想說什么呢，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他趕忙去捂，卻發現，這樣做簡直就是欲蓋彌彰。

    邢度昭輕笑：“我已經讓秘書準備飯菜了，等吃完，咱們就出發。”

    四個兜信以為真，感激地朝邢度昭點頭：“謝謝邢廠長，您可真是助人為樂的好同志啊！”

    邢度昭笑容燦爛，可四個兜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感覺脖子有些涼。

    兩人就這么坐下來，聊起了天。

    四個兜把邢度昭當成恩人，沒多少防備，被套走不少消息。而邢度昭呢，看似說了許多，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家長里短。

    四個兜沒發現，還把對方當成知己。卻不曉得，邢廠長正在暗戳戳搞他。

    可以說，兩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半個小時后，四個兜的肚子又一次咕咕叫了起來，他皺著眉抱怨：“邢廠長，您這里食堂師傅的效率有點低啊！”

    邢度昭點點頭：“半下午的，得現洗菜，現生火，你體諒體諒。”

    “好吧，那我就再等等。”

    說完，聽見有人敲門。邢度昭和四個兜同時扭頭去看，只見秘書含笑站在門口，眨了眨眼。

    邢度昭起身：“我去問問看，是不是飯好了。”

    “好的好的，您快去。”四個兜沒懷疑。

    邢度昭走出辦公室，就見兩個身穿制服的男同志靠墻站著，對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邢度昭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跟著其中一人走到樓梯拐角，把他知道的詳細說了一遍。

    “目的不明，但背后有人，應該是京都的某位官員。”公安一聽這話，臉都嚴肅起來。

    雖說他們不愿意跟京都高官對上，可萬一這人真是特務的話，那可就是個大案！

    不僅涉及范圍廣，還影響程度大，他們得加倍重視！

    出來前局長千叮嚀萬囑咐，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一定要把人帶回去嚴格審問。

    公安點點頭：“多謝邢廠長提供線索。”

    邢度昭不以為意地笑笑：“應該的，都是為了社會主義。”

    回到辦公室門口，公安給同事打了個手勢。兩人一起沖進去，開口就是：“舉起手來，不許動！”

    四個兜下意識蹲到地上雙手抱頭。

    雖然沒按他們說的那樣做吧，可這個姿勢就能說明不少問題。

    這是經常這樣做啊，都培養出本能來了。看來，就算不是特務，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四個兜剛蹲下去就后悔了，他什么都沒干啊，這樣算不算不打自招？

    “誤會，誤會，兩位同志是有什么事？”許是覺得還能搶救搶救，他笑呵呵地站起身：“剛才可嚇死我了，還以為是有特務呢？”

    “特務？我看你倒是挺像特務！”其中一名公安說。

    四個兜一聽這話都慌了，擺著手說：“沒有沒有，我可是良民！我是從京都過來的技術員于曉寒，邢廠長可以給我作證！真的，不信你們問他！”

    扭頭一看，卻發現邢度昭壓根兒不在這里。

    倆公安沒有告訴他，就是邢度昭報的案。他倆害怕四個兜背后的人會對邢廠長出手。

    上前架起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廢話少說，有什么事局里再說！”

    四個兜嚇壞了，一路哭嚎著：“啊啊啊！不要抓我！我沒犯事兒啊，我就是，被人偷了錢和票！”

    從辦公室到鋼鐵廠門口，引來不少好奇的人圍觀。

    見沒有效果，四個兜哭哭啼啼：“同志同志，你放了我吧！我就是太餓，想坑蒙拐騙吃頓好的！”

    “滿嘴謊話，我看你問題很大！”公安不講情面，直接堵了他的嘴。

    心想誰特么腦子有坑，敢到人鋼鐵廠廠長辦公室騙飯。連借口都不會找，看來所圖非小！

    “嗚嗚嗚，嗚嗚......”四個兜想哭，心想這什么cao蛋人生啊！他出師未捷，就死的這么慘！

    不行，他不能進局子。不然被人查出身份來，鴨舌帽可是敢要了他和他家里人命的！

    許是太過擔心，四個兜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在一人流密集處，奮力掙脫兩名公安的鉗制，并推倒了七八名行人，又搶了一輛自行車。

    鬧得人仰馬翻，哀聲遍地，兩名公安不得不留下一名來處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