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給路上準備的干糧。

    顧城沒有在外逗留，買完東西就回了家。

    可在進門的瞬間，把沒有rou的骨頭換成了rou多的排骨。還往背簍里放了雞蛋，蘑菇干和干木耳。

    把東西拿進廚房，做了個紅燒排骨，木耳炒蛋，和清炒蘑菇。一家四口配著饅頭吃得酣暢淋漓。

    “小城，你這手藝不錯呀！”顧振全有些驚奇。

    “嗯，在鄉下什么事都得自己干，練出來了。”顧城笑著說。

    顧振全夾菜的動作一頓，突然有些心疼這個大兒子了。明明可以接他媽的班，不用下鄉的，可......

    想到這里，原本口齒生津的菜肴，突然變得索然無味。

    顧城仿佛知道顧振全心中所想一般，給他夾了塊兒排骨，說道：“就算沒有我，也會是小垣。咱家不可能一個都不下鄉。爸，做人做事，要跟著上頭指示走。”

    顧振全恍然。

    是啊，他大小是個主任，要家里真沒人下鄉，說不定會被人舉報。說他不支持上面的政策。

    是他狹隘了。

    “再說，鄉下也沒啥不好。雖然累點，可沒城里這么亂。”顧城下意識忽略了村里的污糟事。

    顧振全見此才放下心結，不過：“你都二十多了，還沒個著落。我們單位的秦同志說......”

    顧城趕忙打斷，神色嚴肅地說：“爸，我有喜歡的姑娘了。我今生非她不娶，希望您能支持。”

    “我見都沒見過，你就讓我支持？”顧振全失笑，感覺這孩子，有點想當然啊。

    顧城卻不給他打哈哈的機會，說道：“就算你不支持，我也會娶她。”

    “你看上的姑娘是什么人家啊，這鄉下......”

    “爸，甭管什么人家，我就問你，我回得來嗎？既然回不來，那在鄉下安家又有什么錯？”

    顧振全愣住了。是啊，他就算不喜歡小地方的姑娘，也不能讓兒子打光棍啊。

    可還是不甘心：“就算要結婚，也要找個有共同語言的！最好娶個城里的，負擔能輕點。”

    顧城嘆了口氣，感覺有些事，再怎么努力，也還是那樣。

    前世，他們一家因為那匣子首飾，被下放到了第三生產大隊。

    當時一家人慘兮兮的，快要活不下去。還是暗中得了默寶幫忙，才堅持下來的。

    可就是這樣，他爸都沒同意他和默寶的事。說什么老顧家不能沒落，他得娶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人。

    后來默寶沒了，老顧家撥亂反正。他沒辜負他爸的期望，把老顧家發揚光大。

    可他一輩子沒有女人，就那么為默寶守著。世人都說他瘋魔，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心中的執念。

    顧振全后悔了，后悔因為自私，害了那姑娘性命，也害得兒子孤獨終老。可一切都晚了。

    所以重生回來的顧城，對顧振全是有怨念的。可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怨念在慢慢減淡。

    他想得很清楚，現在要做的，就是守護好默寶，并且為兩人掃清障礙。

    思緒回籠，顧城看著顧振全的眼睛認真地說：“默寶不是你想的那種姑娘，她很特別，很優秀。我不希望從您嘴里聽到反對的話。

    如果您不認可，我可以不回老顧家。從此扎根第三生產大隊，成為陳三叔的兒子。”

    生養之恩前世報過了，今生，他只想為默寶而活。

    顧振全被這話震得心肝顫顫，確認顧城沒開玩笑后，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什么樣的姑娘，讓他兒子起了斷絕父子關系的念頭？這樣發展下去，還了得？

    可他不敢嘗試，因為他看得到顧城眼底的認真與狠厲。那絕不是開玩笑的！

    正想說什么呢，就聽老爺子拍板了：“聽小城的，讓他自己做主。”

    “爸？”顧振全不明白老爺子為啥同意了。他不是最討厭胸無點墨的姑娘嗎？

    “這件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小城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你要試著相信他。”

    第39章 返程

    顧振全見此沒再反駁，想來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吧。

    “成吧，小城你日后別后悔就行。”說完就繼續埋頭吃飯。

    顧城點點頭，看來他爸也沒那么頑固嘛。

    前世那樣做，可能是因為長久遭受非人折磨，心里有些變態了吧。

    一扭頭，發現顧垣眼神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哥，嫂子長得好看嗎，是個什么樣的姑娘？”

    顧城瞥了他一眼，只說：“你以后見了就知道了。”

    顧垣撇撇嘴，有些不高興，卻沒敢繼續問下去。

    顧青榮一筷子敲他頭上：“快吃！”

    顧垣委屈巴巴，感覺自己在這個家真是越來越沒地位了。

    顧城看著兩人互動，難得露出一抹笑意。

    飯后收拾好碗筷，去了后院一個隱蔽的地窖。

    往里頭放了二十斤玉米面，十斤大米，五十斤紅薯和一些冬儲菜后，就出來了。

    去了老爺子屋里，給了他三百塊錢。

    “爺，我舅他們，估計還要出幺蛾子。這錢您收著，萬一出啥事兒了，也算咱老顧家的后路。”

    顧青榮見顧城說得煞有其事，就把錢塞進了內褲兜里。

    放好還拍了拍，得意說道：“他們絕對想不到我藏在這里。”

    這還是跟去世的老伴兒學的呢。

    顧城給他翹了個大拇指，就離開了。

    在家睡了個午覺，醒來就帶著大包小裹去火車站。

    顧振全對張佩玉沒來送行的行為感到十分氣憤。

    明知道兒子今天要走還回娘家，顯然是沒把他老顧家當回事啊。

    顧振全額頭青筋直跳，顧城安慰他：“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一句“習慣”，讓顧振全心更涼了。他有些愧疚，可此時此刻，又不知道該怎么做。

    “爸，回去吧，我一個人走就好。照顧好爺爺，照顧好小垣，等我有空了，再回來看你們。”

    顧振全點點頭：“讓小垣送你吧，我下午還得回去上班。”

    顧城沒拒絕，帶著顧垣去了火車站。

    顧青榮看著顧城的背影，都哭了。還是顧振全安慰了許久，老爺子心緒才平靜下來的。

    顧城顧垣沒坐公交車，而是一路步行，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的火車站。

    對此顧垣有些不明白：“哥，你不累嗎，為啥不坐公交車啊。”

    也就一兩毛錢車票，他家還是負擔得起的吧？

    “咱家的錢要省著點用，現在時間還早，走走路，就當鍛煉身體了。”

    顧城當然不會說，他要看看是誰跟他同乘一趟車。鴨舌帽，還是其他人？

    鴨舌帽的話還好說，他多次遇見，已經記下那人的體貌特征了。

    可若是其他人，他不提前找出來，還怎么防備？

    所以這一路上邊和顧垣聊天，邊觀察行人。沒想到，還真讓他揪出了可疑目標。

    那人其貌不揚，可一雙眼睛十分有神采。左手拎了個公文包，右手提著個小包裹。

    行走間神態自然。若不是時不時就朝他這邊看，顧城還真要以為這是去哪出差的干部呢。

    他裝作沒發現，帶著顧垣去了候車室。離火車進站還有一個小時，哥倆就坐在長椅上聊天。

    候車室擠擠攘攘，可空座位還有不少。顧城發現那人進來后，徑直坐到了哥倆背后。

    這個位置既不靠近入口，也不靠近出口。一般人很少會選擇這種中不溜的位置。

    可這人目標明確。

    若說不是沖著他來的，顧城還不信了。

    所以跟顧垣說話也小心起來，只叮囑他日后要照顧好家人，要好好學習，要把他的話放心上。

    看時間不早了，就讓顧垣回家。

    顧垣眼淚汪汪地看著顧城：“哥，我舍不得你。”

    顧城揉揉他的短發：“回吧。”

    顧垣戀戀不舍地看了好幾眼，才走出候車室。

    出來后感覺心堵堵的，很想跟爺爺，或者爸爸訴說訴說。

    等他回到家，發現老爺子坐在門口唉聲嘆氣。顧垣也不敢訴苦了，趕忙把人扶回了屋。

    “爺，你身體本就不好，怎么還敢去大門口吹風？”

    “我就是想到忘給你哥準備干糧了，心疼啊。”

    顧垣眸光閃了閃：“我們路過國營飯店的時候，買了不少干糧。哥身上有錢，餓不著他。”

    “你說真的？”老爺子懷疑地看向他。

    “當然，騙你能有什么好處。”顧垣語氣很堅定，心里卻虛得要命。

    老爺子心里好受了些，擺擺手，讓小孫子出去了。

    顧垣松了口氣，跑去廚房。一看，中午的大饅頭都好生生地躺在籠屜里呢。

    他在心中哀嚎：“哥啊哥，你可千萬不要餓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