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被迫嫁給首輔后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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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入府時,老太太留了話,今夜闔府皆在延齡堂用膳,此刻其他幾房都到齊了,只等他們夫婦。 沈瑤一面等謝欽,一面坐在梳妝臺后,招來杏兒,“碧云這幾日辛苦了,讓她歇一歇,你待會跟我去上房,快幫我梳妝....” 經歷宮變后,沈瑤心境越發開闊,決心將當下每一日都過好,原先養成省吃儉用的性子,現在大可不必,謝欽那堆著用不完的銀票,她不花留給小妾花么? 沈瑤大手一揮,“我那對翡翠玉鐲放哪兒了?” “將柜子里首飾盒全給拿來....” 黎嬤嬤在門口聽見了,招來五名小丫鬟過去幫忙,琳瑯滿目的香奩擺在面前,各色鮮艷喜慶的新衣被捧在手心,等著沈瑤挑選。 沈瑤忙著裝扮時,謝欽在書房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一臉絡腮胡子,穿著一身尋常的武服,乍眼一瞧十分不起眼,誰知他是赫赫有名的左都督王伯庸。明日除夕,今日朝中封印,他得知謝欽回了府故而尾隨而來。 謝欽坐在案后將茶盞往他跟前一推,“你怎么來了?”眼底含著嫌棄。 王伯庸笑嘻嘻地接過茶盞,自顧自喝了幾口,“我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特意來看看你么?” 謝欽俊臉泛青,“避嫌二字,你不知怎么寫的嗎?” “嘿嘿嘿,”王伯庸捋了一把胡須,“放心吧,我什么身手,能讓人瞧見?” “太子年輕,方才十歲,急著立什么太子妃,在我看來,太子妃就該是你的女兒。陛下這么做,明顯是防著你呀。” 謝欽不僅不領情,反而覺得王伯庸有些糊涂, “陛下這么做才是真正愛護我,我先是首輔,又是太子岳父,你讓朝中怎么想我,怕是擔心這江山改姓謝,實話告訴你,立鄭玉安孫女給太子妃,是我的主意。” 王伯庸雙眼瞪圓,“你給自己弄個對手作甚?” 謝欽扶著茶盞無語地看著他,“這叫智慧,狡兔死走狗烹,有對手才有我用武之地,常讓叫你讀史書,你讀到哪去了?古往今來,外戚勢大是什么后果,你沒瞧見?眼下太子敬我是老師,言聽計從,待他親政,我就是他第一個要拔除的眼中釘,我何苦去當他的岳父討他的嫌,現在有鄭閣老與你制衡我,朝臣放心,天子安心,豈不皆大歡喜?” 再說,他現在也沒有女兒許親,有也舍不得。 王伯庸連忙擺手,“我可不是來制衡你的啊,我是來幫你的,當初若非你,我母子便要被狼狗給吃了,那份恩情我永世不忘。” “沒有你,七皇子還不知在哪,將來他若忘恩負義,我第一個砍了他。” 謝欽冷著臉將茶盞一擱,“前日我的話,你又忘了?” “沒忘沒忘...”王伯庸怕惹謝欽生氣,連忙端端正正坐著,絞盡腦汁開始復述謝欽的話, “我記住了,一,在朝堂上不能唯你馬首是瞻,二,五件事中總要挑三件兩件的與你為對,三.....” 謝欽看著虎頭虎腦的王伯庸,實在難以想象,此人在戰場上霸烈無雙,被譽為一代戰神。 等到王伯庸好不容易掰著手指背完,一抬眸,哪有謝欽的身影。 謝欽在故吟堂的門口撞見了一大美人兒。 落英紛紛揚揚,美人兒披著一件芙蓉花紋的霓色斗篷,內里是一件大紅鴛鴦紋對襟厚褙子,底下是一條石榴紅的百褶裙,白嫩嫩的一張俏臉陷在絨絨的兔毛中,她捧著臉躲在月洞門后朝他探出半個身子,媚眼橫波, “喲,這位爺走錯地兒了,這里是蓬萊仙宮。” 謝欽笑,“哪里走錯了,我就是來接小仙女出門游玩。” 他朝沈瑤伸出手。 沈瑤沒想到他會配合她演戲,笑成了一朵花,抬手往他掌心一拍,謝欽巋然不動,反而乘勢捉住了那雪白的柔荑,扶住那細腰,打橫將她整個給抱起。 沈瑤被迫圈住他脖頸,杏眼睜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來。” 謝欽抱著她不緊不慢上了游廊,往延齡堂方向走,面不改色, “仙女哪能自個兒走?自個兒走能叫仙女嗎?” 沈瑤先是抿嘴一笑,旋即傲嬌地嗯了一聲,“有本事你以后別叫我挪腿。” 這話略有些歧義,謝欽低眸看了她一眼,隨后道,“遵命。” 沈瑤將下頜擱在他肩膀,躲了一會兒懶。 眼見快要出六房的地盤,沈瑤面頰發燙,試圖推他,“哎呀,還是放我下來吧,咱們好歹是長輩,被人瞧見不好。” 謝欽反而將她往懷里掂緊了些,眼神冷漠盯著遠處延齡堂的檐角,語氣淡如流煙, “很快便沒人礙你的眼。” “你就是整個謝府唯一的小仙女。” 第51章 除夕在即, 延齡堂內外裝飾得富麗堂皇,廊廡下掛滿了綴著花穗的羊角宮燈,燈面繡著精致的圖案, 夜風習習, 波光涌動, 夫婦二人披著一身光暈跨入堂屋。 屋內的人不約而同站起了身,各色目光打量過來,有尷尬的, 有討好的, 還有些復雜難辨。 沈瑤熟視無睹,徑直沖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太太奔去,“母親。”嗓音清脆又喜悅。 老太太形容明顯蒼老不少,對上她的目光, 酸氣倒入眼眶, 抬手握住她, 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一是難過沈瑤被苛待,二是難過以謝欽的性子事情難以收場。 她壓住情緒將沈瑤往懷里一拉, “回來了就好。”隨后抬眸看了一眼小兒子,謝欽穿著甚是尋常, 衣裳革帶上甚至連花紋都不見, 恭敬地朝她行禮。 老太太臉色黯淡,啞聲道,“用膳吧。” 謝欽與沈瑤一左一右攙著老人家入席,沈瑤坐在老太太右邊,下面依次是謝欽與三老爺夫婦, 大老爺與二老爺夫婦挨著老太太另一面坐,管事嬤嬤張羅小廝丫鬟上菜, 屋子里靜若無人,只有細微的瓷器安放的碰撞聲,個個呼吸都壓得很低,生怕驚擾了什么人。 大夫人掐著一手心的汗,悄悄瞥了一眼謝欽,謝欽臉色冷冷清清辨不出喜怒,看起來與平日沒什么不同,雖說那日的事不地道,不過沈瑤不是沒事么,不僅沒事甚至還立了個功,被圣上封了一品夫人,夫婦二人風頭無二,想必無暇計較那事,大夫人心神定了幾分,只是到底心虛,謝欽抬起眼時,嚇得她脖子一縮。 大老爺發覺妻子失態朝她凝視一眼,示意她別露出馬腳,大夫人暗吸一口氣,壓了壓心頭的懼駭,聽到上首老太太說動筷子,這才拾起銀箸,捧著飯碗心不在焉吃起來。 二夫人比她好不了多少,憂懼被抑在眼眶,幾番想強顏歡笑擠出幾句奉承的話,嗓子卻黏住似的怎么開不了口。 她那日也是一時糊涂,擔心殃及自己這一房的性命,沒能攔住沈瑤,沈瑤離開不久,她便后悔起來,著人去追,可惜沒追上,這幾日的心情真是難以形容,希望謝欽贏,保住謝家富貴,又害怕他贏了無法面對沈瑤。 二夫人算是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苦楚。 再看那沈瑤滿面紅光,二夫人不由露出艷羨,以前謝欽上頭還有皇帝與太子壓著,如今獨攬大權,別說往后十年,怕是二十年內,朝堂是謝欽說了算,沈瑤真是好命。 二夫人重重掐了掐大腿側,悔不當初。 上桌坐著府上幾位長輩,其余晚輩都聚在兩側,隔著珠簾人影重重,鴉雀無聲,就連平日頑皮的孩子大約也察覺到氣氛不對,乖巧地不哭不鬧。 一頓飯吃得格外壓抑。 唯獨沈瑤吃得津津有味,謝欽時不時替她剝蝦,就連一塊魚rou都要去了刺才遞到她碗里,眾人瞧見了,心里越發不是滋味,謝欽如此看重沈瑤,也就意味著那日的事無法善了。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老太太心情不好,吃了幾口燕窩粥便擱下了筷子,眾人也跟著停筷,沈瑤見狀輕聲勸道, “母親想喝什么湯,媳婦給您盛。” 老太太神色勉強,“你別管我,快些吃飽。”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放了筷子,老太太挪去羅漢床上坐著,二夫人連忙褪去手鐲欲伺候老人家漱口,三夫人跟在二夫人身后,看著她麻溜又干練,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從何處著手。 就連平日從不獻殷勤的大夫人也硬著頭皮挽起袖子要去給老太太端茶。 老太太誰也沒理,揮退三人,只讓身邊人伺候。 三位妯娌尷尬地站在一旁,臉上有些掛不住。 下人撤下桌案,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在羅漢床兩側擺下圈椅高幾與錦杌。 眾人看這架勢,便知有事,晚輩們三三兩兩邁著遲疑的步子站在下方。 老太太指了指右下首,與沈瑤道,“坐。”隨后掃了一眼其余人,語氣明顯硬邦邦的, “別杵著了,都坐吧。” 沈瑤抹了抹嘴,被謝欽牽著上前來,挨著老太太,其余人依次落座。 最后錦杌不夠,謝京這一輩的人全部站在窗下。 就連平日極少露面的庶子庶女也都擠進來,烏泱泱的一群人,氣氛嚴肅。 大家靜靜等著老太太漱口喝茶,嬤嬤在老人家腰間安了一個軟枕,等收拾停當了,老太太盤腿端坐上方,目光先落在謝欽身上, “欽兒,朝中可安定了?” 謝欽答道,“陛下已渡過危險,暫時無性命之憂,在奉天殿將養,兒給太子定了幾位肱骨,每日輪番去東宮授課,陛下極是滿意,后宮是太子生母陳貴妃娘娘做主,一切井然,至于朝中,” 謝欽語氣頓了一下,“怕還需一段時日才能徹底平復。” 老太太明白了,除了呂家戚家譚家這樣的罪魁,其余大臣說是參與謀反也沒有,說是毫無干系也不盡然,真要查抄起來尚需時日,必定是要動蕩一番的,說來說去,這個年是過不好了。 大老爺與二老爺兄弟不禁默默揩了一把汗,幸在謝欽是自家兄弟,保住榮華富貴,若是換個人家,今日指不定無法安生坐在這里用膳,就拿這幾日來說,謝府門庭快要被踏破,每日都有各路人來送禮請托。 大老爺兄弟原想趁機得些好處,風光風光,可惜謝府上下皆由平陵給掌控,閉門謝戶,不給他們鉆空子的機會。 老太太想起沈家日日遣人上門,尋思著問沈瑤, “沈家呢,你打算怎么辦?” 沈瑤眉目垂下來,“該怎么樣便怎么樣。” 這是不打算保住沈家。 大老爺心猛地一抽,詫異地看著沈瑤,目光很快又挪向謝欽,如果連沈家都不保,意味著其余黨羽更沒機會,看來六弟這次是打算徹底肅清朝野。 他想起寧家百般托人說情,就連自己幾位親家也悄悄遞了消息來,希望大老爺在謝欽面前說上兩句話,大老爺一面害怕謝欽不近人情,一面又忍不住想試一試,心口跟滾巖漿似的, “六弟啊,那寧家呢,寧老太爺是當朝帝師,寧家與太子牽扯不深,我聽說那六娘子更是舍命救了皇后,是否能從輕發落?” 寧家所有男丁被關在錦衣衛,女眷由官兵看著不許出入,唯獨一個寧英九死一生,還在坤寧宮養著。 謝欽慢慢抬起眼,幽深的眸子如寒潭一般,陰冷又銳利, “兄長自身難保,怎么還有功夫管寧家?” 大老爺心登時一涼,額頭一層冷汗緩緩滑了下來,僵著聲問,“六弟何意啊....”他可什么都沒做。 謝欽這語氣明顯不對,一副秋后算賬的模樣。 該來的還是來了。 二夫人膝蓋一軟,朝老太太跪了下來,先一步帶著哭腔開了口, “母親,那日媳婦忙著張羅人進地窖避禍,一時沒注意那些混賬東西說什么,等六弟妹離開了,媳婦才曉得,連忙遣人去門口追,卻還是遲了一步,兒媳也不推脫,您老人家盡管罰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