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霧里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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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的事從不成承諾,承諾的事必定做到。 那就是他啊。 用盡全力完成諾言的他啊。 她怎么能懷疑他不愛她呢。 他教會她安身立命的本事,用唯一的境外財富支持她永遠不回頭地往前,在國內早早的用自己的投資眼光給她開店,讓它成為后來確保她一生無虞的東西,雖然從來沒有說過帶給她有所承諾的未來,哪怕在她明知道國內局勢動蕩的日子里,卻也一直為之努力和堅守。 她想起那年在除夕街頭的大霧里,她因為不安和無助,從夢里驚厥,慌亂地撥通他的電話,哭著問他:“沈方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沒有永恒的愛?” 他不顧回國后身陷囹圄地趕來,和她住在小鎮里狹窄窘迫的房間里,接過她所有的困惑和不安,溫柔地告訴她: “小粥啊?!?/br>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永恒的愛?!?/br> 作者有話說: “多如塵數之無量世界?!?/br> “應物機于雙樹,至教浹于塵洲?!薄鲎园俣劝倏?/br> 剩下的晚上6點的樣子過來。 第69章 第 69 章 ◎那一眼,歷經萬年?!?/br> 那天夜里, 陳粥夢到了很多很多關于沈方易的畫面。 潮濕冷風里的街角,他站在那兒抽煙,笑盈盈地看著她的臉, 問她,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群山環繞的朝陽下,他躲在草垛后面抽煙,不施援手地看著她被牛羊追趕笑的蔫壞, 他們從那一日的光景中分別,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 荒唐酒色場子里,她再度闖進他的世界, 他輕巧地撿起她因為緊張掉落的開瓶器, 故意裝作不認識她的說, 拿穩了, 下次掉了, 可沒人幫你撿。 浮光寺的那一杯楊梅酒, 她醉在他暖意洋洋的深情眼里,沉溺地點頭想著,她這一輩子, 應當都跟了他吧。 她面對著刻了滿滿一墻的關于“愛情是什么”的疑問里, 因為那些不安和孤獨給他撥去一個遠洋電話,他能出現在大學城雜亂的正午陽光里,笑著叫她小扒皮。 他說她往后, 多的是苦給他吃。 她逐漸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那代表了臣服,代表了唯一, 代表了他遇到她之后的人生, 開始有了那諸多的貪嗔之恨、愛怨別離。 所以他在那一年的除夕的時候, 來到她那潮濕的長滿苔蘚的世界里, 在輪船碼頭的長鳴聲中托住她柔軟的夢,讓她愛他。 所以他出現在格格不入的校園里,穿了件單薄翻飛的白襯衫,為了配她的一身年華,笑容明媚地問她,要不要光明正大地帶上他。 所以他在那些她沒心沒肺的歲月里,為她以后的人生長久地做好了打算,而在那些他最難的時光里,她依舊有許多的時光,能來回地搬動著那些要到夏天才開的太陽花去陽臺上,躲在他的洋房別院里抬頭看著那掠過天邊的鳥兒,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為了不打擾她的安靜生活又一個人承擔了多少。 他的無助和潦倒,是他不能暴露給她的傷口。 即便是那樣,他也完成了他的諾言。 所以她要回去了。 毫不猶豫的,毫無眷戀的,想要回到故土——那被時代巨變沖刷到快要看不出生活痕跡的半個故土,那再也沒有他們故事的半個故土。 合伙人驚訝她的辭職,離職前夕聊了許多許多,他們說到了光明璀璨的前途,說到了報酬頗豐的業績,說到了代表著享受公民福利的綠卡。 陳粥都搖搖頭,她笑笑說:“您說的那些,我的故土,也都有?!?/br> “做我們這行的,只有產業越發達,越精尖、我們的市場才會越大,國內市場的盤子當然大,但是你在美國可以吃到全球的盤子的,況且你可是最年輕的項目經理,上面正在考慮換地區經理,不用三五年,合伙人的位置,你要不要,那可不是百萬年薪就能衡量的……” “echo,實話跟您說,我這次回國,是為了找一個人?!?/br> “找誰?你可別扯謊,你沒畢業來實習我就認得你了,我可是知道,你國內的朋友,都斷的干干凈凈的?!?/br> “您看,我沒畢業就過來了,這些年,我工作上,還算努力吧echo姐?!?/br> 合伙人被她問愣了,而后,點點頭,“我有今天這個位置,有一半江山,是你打下來的。” “所以你看?!弊趯γ娴墓媚锿蝗惠p松下來,她從來在工作上的銳利少了很多,像是跟一個老朋友在聊天,“我那么好的年華都給了工作,現在,我要停下來了。” “停下來干什么去?” “去找一個人?!彼ь^,眸子里充盈著淡淡的柔光,“去談戀愛,” “你瘋了,是你那段過去學生時光無疾而終的愛情?”echo一臉震驚。 “那怎么可能,那是過去啊,哪有人還會困在過去,傻傻地等一個人的啊,rice,你會不會太天真了一點?” 陳粥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對面因為震驚夸張到撓頭抓發的合伙人。 你看,沒有人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永恒的愛。 陳粥從前也不相信,所以她選擇最安全的一種方式,不去嘗試,不敢回頭,害怕去找到一個答案。 就像echo說的,她不怕回去之后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樣嗎。如果他已經不愛她了呢,如果他已經結婚了呢,她怎么就這么有信心,敢一腔孤勇地回去的啊。 他深陷泥潭這些年,仍能做到,將代表著他們約定的公司名字,投送到世界杯的贊助商標牌上,她就敢一腔顧勇的回去。 因為陳粥從來都知道,沈方易就是這樣一個人。 其實她也知道,他做到那樣的程度,其實并非是讓她回去的。如果他真的想讓她回去,大不了可以給她打一個電話,發一個信息也行,她沒法不亂想,不亂了陣腳。 但他一定不會,只因為他自以為是的說過,等再過些年,等她長的足夠大了,陪他蹉跎過那些青春后,她想起來自己曾今觸手可得的前途的時候,會后悔的。 他在夜里喚著她的名字,告訴她說,愛自己,比愛任何人都要可靠。 所以他認為,美國是好的,綠卡也是好的,她的生活,衣食無憂,一生無虞,都是好的。 哪怕沒有他,也是好的。 可事實卻是,這么多年了,她也沒有走出來。 所以她打算回去。 當年她弱小、無助、害怕,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與生活做正面的交鋒,也只能躲在他的羽翼下聽他給他安排的最好的人生,更害怕那些云泥之別帶來的天然阻力,始終相信他們中間相隔的那八年一定會錯開他們的人生,更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愛情。 但現在,她不一樣了。 所以趁著現在,她要去放手地做。 就像沈方易從前說的那樣,因為他們從前見面的機會少,所以他們才要靠近些,這樣就能多彌補沒有在一起的時光。 人生匆匆不過百年,不能再浪費了啊。 * 陳粥離開美國的速度,快到讓人覺得不可置信。 她收到了許多同事的臨別禮物,echo雖然不贊同她回國,卻也誠懇地問她,需不需要她跟中國的分公司說一聲,讓她平級過去做項目經理。 陳粥婉拒了,她說她應該會需要一個長假。 離開美國的那天,蘇談言送她去的機場。 她站在人聲鼎沸來往匆匆的安檢口,微笑著跟蘇談言告別。 他依舊插著兜站在她面前,嘖了一嘴,笑著說道,“說讓你做我女朋友,說了四年了,一個男人有幾個四年,你看看你,多傷人心。” 他這話說的看似吊兒郎當的,但陳粥某些方面的愧疚感還是被他吊了起來,她站在那兒,微微有些無措,張了張嘴,想說聲抱歉。 可他打斷她,“行了,回去吧,好好照顧自己,別跟失了魂似的,你瞧瞧你這幾年過的,一點都不可愛了?!?/br> 他在那兒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走。 下一秒,自己卻先轉身過去了,像是繃不住某種情緒一樣,留個背影給她。 她看著他的背影,告了別,“我走了,蘇談言。” “快走吧,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彼麛[擺手。 擁擠過來一堆人,陳粥被碰到了肩膀,她跌撞了兩步,在抬頭,只能虛虛地看到蘇談言一個擁擠在人海里的背影。 她最終是轉身而去。 沒入人海中。 * 回國后,她沒跟陳學閔說,自己在昌京找了個落腳的地方。 她希望自己能租到一個帶著陽臺的小公寓,站在露天的陽臺里,她能吹到外頭的一陣南風。 她不怎么會做飯,但是她想,廚房是要有的,碗筷要有一對,杯子要備著兩只,屋子里應該要有一雙男士拖鞋。 至于小狗,她覺得,可以讓沈方易買。 這么多年,他也該給她些補償了,送一只可愛的小狗給她,應該不是什么為難人的主意了,他要是送了的話,這些年,她就原諒他。 她輕飄飄地原諒他,原諒他那點自以為是的為她好。 可是她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那家“塵洲”的公司,她托人去調查了,是近兩年才起來的一家“寺廟經濟”的公司,做的一些概念和精巧的熏香法物、禪修文化、御獸佛串,很是風靡。 用她現在的商業眼光來說,抓住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壓力越來越大的都市生活里,尋求灑脫,尋求慰藉,向往神明,求一份信仰和安慰的消費心理學,的確能起一片藍海。 但她查過了,背后的實質控制人,不是沈方易。 怎么會不是他呢? 她托著腮幫子,在空蕩蕩的四面都是墻的出租屋里發呆。 那一定是他啊。 她也嘗試回憶過沈方易的號碼,可是命運與她開的玩笑,實在是太惡劣了,這些年,她太努力地想要忘記了,經常在回憶來回中欺騙自己,他們從未在一起,她也從未認識過沈方易,以至于她真的忘記了。 當年一場失意,她醉在那個傷心的圣誕夜里,把那個圈子里與他有點關系的人全都刪完了。 于是她只能懷揣著不安,再去了那個從前她撞見過蔣契的二手車店。煙癮很重的老板聽她描繪了半天后,懨懨地說,這店都不知道換了幾波人,不記得她說的那個人,也不記得有那樣一輛車。 她迷茫地站在面目全非的人海里。 她多怕那是一場無疾而終的錯過。 十月的昌京詭異地下起大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