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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南風霧里在線閱讀 - 南風霧里 第10節

南風霧里 第10節

    而日新月異的現代,想聯系一個人其實明明動動手指就可以做到,但對他們來說,卻是那么難。

    2012年是智能手機在中國瘋狂增速的起始年,但她還未擁有當下最先進的技術,就像她那部黑白的數字手機里,也從來沒有存過他的聯系方式。

    那是一只nokia.

    那是上高中之前,陳學閔帶陳粥去手機市場買的。銷售小哥拍著胸脯說,要買手機就要買諾基亞。當年銷售霸榜的nokia,幾乎成了手機的代名詞。

    僅僅不到三年,誰又能料到,錯失智能手機發展潮流的nokia,最后只能割腕賣給了他人。

    可見歷史看似厚重久遠,時代的發展卻能驚起它的滔天巨浪,須臾之間,高樓傾倒,物是人非。

    所以不說再見了,說一聲謝謝吧。

    單純、美好,不帶奢望的,說一句謝謝。

    大雨傾盆,世界漆黑,陳粥坐在快捷酒店的窗臺前遺憾地想,下一站,她該去哪里呢?

    *

    大片的烏云把明媚的下午直接顛倒成晚上,蔣契懶洋洋地站在酒店門口,任由身邊樣貌綺麗的姑娘嬌嗔地撐著傘,軟聲不舍地問他,就不能多留些時日嗎?

    蔣契插著兜打著哈欠,遠遠地看見沈方易的車子過來了,混著著糖漬甜膩卻不過心地哄到,“寶貝,真有要緊事,下次再來看你。”

    “下次是什么時候?”身邊撐著傘的姑娘顯然有些不愿意,跺著腳往他身上貼,“你就不能帶人家回昌京嘛。”

    車子停下來,酒店安保起身開的門,蔣契手插著兜一頭瀟灑地進到車里:“我說寶貝,你應該有數,跟我回昌京哪能有你在這兒好,聽話,該買買,我不在,對自己好點。”

    說完徑直關上了門,還未等那姑娘再說一句,伸長腦袋對司機說到,“走了。”

    說完,往后一仰,打著哈欠。

    坐在一旁的沈方易看他一臉疲倦的樣,乜了他一眼,“怎么著,昨晚上把你折騰的挺累啊?”

    “太磨人!”蔣契抬抬困乏的眼,“走到哪兒跟到哪兒,還說要跟我回昌京,昌京是她能去的嗎?”

    沈方易從鼻腔里輕哼一聲,“您能渣的再明顯一點嗎?”

    “嘖、不講道理了是不是,我們這是你情我愿,再說,我也沒有白睡是不是……”

    “嗯。”沈方易輕哼,“所以說你這就是自作自受,你瞧瞧你那眼下的淤青,你知道有種死法叫做精/盡人亡吧。”

    “呸呸呸。易哥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那眼眶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誰看了不說你是病入膏肓的癮/君子,女人和煙咱哥們各占一半,誰也別說誰,就像小粥說的那樣,咱倆跟死亡的距離,那就是前后腳的事……”

    蔣契說到這兒,忽然回過神來,“哎?我說小粥呢?”

    沈方易目不斜視地看著一本商業雜志:“回了,難不成還看你這腎虛的樣子。”

    “啊?”蔣契像是有點失落,“這就走了,我跟她連聲再見也沒說上呢。”

    他這話一出,倒是讓沈方易想起來,她也沒有跟他說過再見。

    他聚了聚注意力,依舊落在全英文商業報刊上。

    蔣契依舊在那兒絮絮叨叨:

    “還是小粥這樣的小姑娘好,相處起來舒服,她不計前嫌的時候還挺愿意跟我講話,嫌棄我的時候就直接給我白眼,多直接!哎,易哥,你有沒有覺得,這樣的姑娘還挺性感的,就也不用穿那種黑絲包臀,刻意把婀娜的女人味包裝出來,就像她平時的打扮一樣,穿件白色的純棉t恤,晃著兩條纖瘦的腿,把頭發簡單的一扎,零散的掉落幾根……哦,最好是穿一件白色吊帶裙,那簡直就撩炸了!”

    蔣契還沒說完,沈方易直接把手里大約一手指頭厚的書狠狠地砸了過去。

    蔣契捂著鼻梁骨,叫聲能把車頂蓋掀翻了,“沈方易你好端端地動什么手啊!我鼻梁都要斷了!”

    “你滿腦子里都是什么齷齪東西,你再說,斷的就不止是你的鼻梁了。”

    蔣契下意識捂住下面,他見沈方易語氣了動了怒,揉著鼻子余光瞥著他鐵青的臉,委屈地說,“說也不讓人說……我說易哥,你不會看上人小粥了吧,才不讓我說?”

    “人陳粥才多大。”沈方易揉著太陽xue,不疾不徐地說:“我沒你行事這么荒誕。”

    “年齡不是問題,愛情沒有距離。”蔣契提高音量,說的頭頭是道,“易哥,這我得勸你了,咱這圈子,遇上個喜歡的姑娘,一生一世咱也別求,但是談個戀愛快活一場還是可以的吧,小粥跟了你也不虧,她還年輕,多的是全身而退的機會,你這條件擺在這里,你知道有多少女人都能問我能不能幫忙當個介紹人跟你見一面嗎?你要是覺得你國內外飛沒個定數,你回國給人個信不就行了嗎,一個電話的事情……哎?你有人家電話嗎?”

    “沒。”沈方易聽的頭疼,淡淡吐出兩個字。

    “敢情我說了半天你就聽了最后半句是嗎?”蔣契恨鐵不成鋼,“你怎么連人聯系方式都沒有,往后你去哪里找人啊?”

    “人就是個出來玩的小姑娘,我就帶她玩了幾天。你這么能腦補,要我說,你改行去當編劇寫劇本去吧。”

    蔣契半句話噎住:“行、僅此而已。我就不該多管閑事。”

    車子在兩人爭論中到了機場。

    蔣契往左邊挪了挪,要準備拉開車門下車之際,膈到什么東西,他掏出來一看,方方正正的,“這不是小粥的東西嗎?”

    沈方易看過去,是他送給她的那個拍立得。

    她收下了之后不曾離開過手。

    如今它安安靜靜地在位子上,還細致地用一個透明的袋子連同剩余的那疊相紙包好地放在那兒——不像是遺落,卻像是歸還。

    沈方易從位子上把它撈起來。除了那些她拍的照片已經被她帶走之外,它就像沒有被使用過的一樣,安安靜靜地又回到了他車上。

    他突然想起那天群山綿延未見終點的公路上,她望著窗外林林總總逝去的光景,聲勢浩大地說要把他們都記下來。

    他自以為掌握了科技的蛻變帶給人的便利,說她可以用相機拍下來。

    她始終帶著水盈盈的眸子搖著頭,說相紙有限。

    原來那會兒她原來就想好了,她會歸還這一切。

    就像她不曾出現那樣,只留給他一個名字。

    沈方易站在機場,登機口的頭等艙通道里,開始播報登機消息,他在接待人員的指引下往前走,腳步一緩,停了下來,他回頭。

    “先生,您是忘帶什么東西了嗎?”

    沈方易反應過來,搖搖頭:“沒有。”

    而后依舊踏上前程。

    作者有話說:

    都是克制胚子

    難搞(搖頭嘆息)

    第10章 第10章

    ◎她一點關于他的信息,都搜索不到。◎

    后來,遺落在人海中的陳粥試著再去找過addicted,卻總是在燈海懸浮的街道中迷路,她再也沒有遇上過一個疏離又熱心的人替她指路;她也一個人去過者摩山,試圖再看一次那人間的絕美日出,卻找了許多個山巔也沒有找到他帶她去過的那個。

    路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是熟悉的面孔。

    如果沒有那些照片,陳粥一定會覺得,那一定是她做過的一場荒唐的夢。

    一場在少女青黃不接的年歲里,明媚又悸動的夢。

    最后,這場意外的旅程以陳粥的重感冒結束。

    一個人在異鄉發著高燒實在是太過難熬,她提早返程,卻沒告訴陳學閔,自己買了回了川渝老家的票。

    她站在月臺上,重感冒帶來的頭重腳輕時常讓她產生踏空的幻覺,她看著火車從遙遠的盡頭緩緩駛入,像是從云中來,只留一串長鳴回蕩在人潮擁擠中。

    人群中有人撞到陳粥,她穩了穩身子,低頭卻發現自己的手邊一空,原先掛著的帆布袋不翼而飛。她再抬頭,人群中那個拿著她帆布袋的男人正逆流而上地擠開人群。

    陳粥用被流感入侵過的脆弱的咽喉嘶啞地叫著,顧不上拿上自己的行李,伸長手臂像個滑稽的瘋狂小人,用盡一切力氣喊著:“抓小偷!”

    她身體虛弱,腳步顫顫巍巍,沒追上那遠去的人,丟了魂一樣坐在月臺上嚎啕大哭,周遭的人聚集過來,投來同情的目光,言語紛紛之際都覺得她一定是被這遭人恨的小偷偷光了身家。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帆布包里只有幾張她用拍立得拍的照片和半盒感冒藥。

    警察安慰她說,小姑娘家家的長這么漂亮,以后多拍幾張就都回來了。

    陳粥自己卻遺憾地想,要是自己不發燒該有多好,不發燒的話,她一定就可以把那些照片的樣子記得再深刻一點。

    這樣的話,幾個月之后王譯思講起這場畢業旅行的時候,王譯思遺憾的說“可惜小粥病了,在賓館了躺了好幾天,哪也沒去”的時候,陳粥就能拿出這些證據反駁了。她可以高聲地對王譯思說,她真的去了很多地方。

    而不是像后來一樣,高燒不退的她回到家里一個人披著被子,打開搜索引擎搜索“沈方易”的時候,直愣愣地對著電腦上的一片空白發呆了。

    她一點關于他的信息,都搜不到了。

    沈方易就是這樣從她世界里消失的,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就像是流感病毒一樣,把她的免疫系統攻克后,揮舞著勝利的旗幟,踩碎骨血堂而皇之的走了。

    連帶著她的記憶,都開始出現了模糊。

    *

    只是還未等到陳粥有足夠的時間沉溺那些沒留證據就溜走的時光的時候,世界的重心就被那鋪天蓋地的上大學必帶清單所填充。

    一個能從床鋪下桌子上的插孔連接到床上的接線插座;一扇能遮蓋光線隔絕隱私的床簾;一個為了適應老校區沒有空調要帶的電風扇;還有一些明明學校邊上的小賣部都有卻要從家里帶上的肥皂洗衣液。

    陳粥望著大箱子里那滿滿的東西,滿臉愁容地對陳學閔說,學校是四人宿舍,不是她一個人住的。

    陳學閔不聽勸,依舊瞅著箱子縫隙給陳粥把老家的風味零食塞進去,“那可是昌京,離家這么遠,能帶當然是要帶上。”

    陳粥勸不住,索性坐在椅子上看著陳學閔忙碌,“老爸,你也知道那是昌京啊,想買什么學校邊上沒有,而且我聽人家說,現在網上買東西可便宜了,都能直接送上門。”

    陳學閔也沒聽勸,里里外外地找著縫隙,盤點著自己的清單。

    開學的日子在混沌的夏日尾聲中到來,陳學閔陪陳粥去了昌京,他們飛機到的晚,等陳粥他們到了的時候,屋子里已經站了兩個姑娘了。

    她們已經把自己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陳學閔一個大男人,插不進去腳,只得站在門口給陳粥遞著東西,一一囑咐到。

    陳粥只是理了一些大件出來,怕陳學閔在那兒室友尷尬,于是拉著陳學閔去學校逛逛。

    父女倆最后坐在學校邊上的小吃街上一家廣式粥鋪。

    昌京那一日天色不好,暮色中人煙稀少。

    陳粥指著面前的粥,笑著說說這粥做的還沒有老爸做的好吃。

    陳學閔拿起勺子的遲遲沒有舀進粥里,面色僵硬的笑了笑。

    “雖然沒有您做的好吃,但是您也別擔心,我餓不著也苦不著,您要惦記我,我過些日子就回來。這不馬上就國慶嗎,國慶我就回家……”

    “小粥。”陳學閔猶豫不決。

    “怎么了老爸?”陳粥放下筷子。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從肚子里盤算了很久,要怎樣能跟陳粥解釋,但是盤算來盤算去,最后還是覺得不如說實話。

    陳學閔:“小粥,你爺爺住院了,你奶奶打電話來,她的意思是讓我回廣東去…..”

    眼前的砂鍋粥依舊guntang地冒著熱氣,陳粥抓一把蔥花,放了進去。很快,那蔥綠的充滿生機的植物,就被guntang的熱氣席卷,頓時那白如玉的海鮮粥就溶解成枯黃的頹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