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副駕駛們紛紛開口，雖然放機長對他們來說，還很遙遠，并不妨礙他們對未來有著美好的憧憬。

    溫枝是最后一批離開的。

    夏亦行將大家紛紛送上車之后，轉頭看向他們，問道：“你們怎么辦？”

    溫枝問江嵐：“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江嵐看著一旁雙手插在大衣兜里，一句話都沒說話，但存在感十足的顧問周，呵呵笑了聲：“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我們又不順路。”

    溫枝有些不放心地問：“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來送她好了，”夏亦行生怕溫枝堅持要送江嵐，趕緊把這個差事攬在了自己身上。

    江嵐很配合的點頭：“要不夏機長送我，讓顧機長送你。”

    溫枝朝顧問周看了一眼，就見他淡淡點頭：“安排的很合理。”

    江嵐&夏亦行：“……”

    他們敢不合理嗎？？

    于是兩個男人各自叫了車，夏亦行叫的車先到，他們也沒多客氣，先上車走了。

    路邊就剩下溫枝和顧問周兩人，冬日里的深夜寒風凌冽，溫枝即便穿著大衣，但依舊擋住冷風的穿透，她輕輕跺了下腳。

    “很冷吧，”顧問周走到她面前，用身體替她擋住風。

    溫枝：“還好。”

    還好兩個字剛說完，顧問周抬手直接捂住她的耳朵，原本被冷風吹到沒什么知覺的耳廓，一貼上溫熱的掌心，仿佛有一股暖流從腦袋直沖而下。

    這樣的溫暖，讓她整個人都不自覺的顫抖了下。

    這完全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但溫枝抖完，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他。

    顧問周只是望著她，滿眼帶笑而已。

    “我要是現在讓你鉆進我大衣里面取暖，算不算耍流氓？”

    突然顧問周像是討論什么學術問題，認真而誠懇地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溫枝張了張嘴，一旁路上駛來一輛出租車，一直到他們旁邊停下。

    “是你們叫的車嗎？”司機打開車窗，喊了句。

    確實是他們叫的車。

    溫枝趕緊說：“車來了，我們上車吧。”

    顧問周也沒再糾纏這個問題，而是走到車門旁，打開車門，讓溫枝先上車，緊接著他才走到另一邊車門，從那邊上了車。

    兩人坐好之后，司機直接開車往前。

    剛開始兩人都沒開口說話，很安靜，車上只有司機在車里播放的深夜廣播，一個微沙啞的女歌手聲音在車內回蕩著，給深夜的出租車里平添了幾分氛圍。

    路上空空蕩蕩，車子一路疾馳，直到在一個紅綠燈路口，綠燈變成紅燈，司機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只能踩了急剎車。

    溫枝原本正在出神，卻因這個急剎車，身體慣性前傾。

    顧問周直接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這才避免她腦袋撞到前面座位的椅背。

    “麻煩小心點，”顧問周微蹙著眉頭，對前面的司機冷淡說道。

    司機趕緊說道：“不好意思。”

    溫枝重新坐穩后，手掌搭在座位上，只是沒想到這一搭，小手指指尖觸碰到了旁邊顧問周的手指。

    她這一觸，即想要收回，但顧問周卻一直輕輕壓住她的手指。

    緊接著他的手指剛慢動作似得，一點點挪動，覆上她的手背。

    誰也沒開口說話，只有手掌的距離越來越緊。

    在車子再次啟動時，顧問周的手直接抓住她的手掌，將她手心翻轉，一根一根手指插入她的指縫間。

    就像是一場無聲的默劇，彼此的手指已經十指相扣。

    兩人一眼都沒朝對方看去，反而彼此都看向自己的車窗外的景色。

    深夜街頭上的路燈，依舊還亮著，昏黃燈光將街道籠成一片朦膿，如同電影場景那樣，兩側街邊的景色在他們的眼底迅速滑過，只留下點點光影。

    唯有彼此手心的溫度，是真實而熱烈的。

    顧問周望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忽地自嘲似得笑了。

    不就是牽手，顧問周，你他媽也是三十歲的成年男人了，至于心跳快成這樣。

    但這一刻，顧問周卻有種少年人才會有的獨特悸動，偷摸牽著喜歡姑娘的手，全世界都不知道，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之后幾天，溫枝都還沒來得及考慮怎么回應顧問周的表白，成年人的世界不僅有感情，還有數不完的工作。

    她連著四天，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有時候在休息的酒店，被鬧鐘吵醒的時候，腦袋里都會在想，我是在誰，我在哪兒？

    手機里的鬧鐘訂了差不多十幾個，都是不同時間段。

    至于其他人同樣也是如此。

    這天說來也湊巧，江嵐正好跟夏亦行一起飛，這還是夏亦行放機長之后的首飛。

    江嵐看見機組名單的時候，還跟溫枝說了這事，覺得特別湊巧。

    早上機組開會，江嵐提前先到的，等機組過來時，夏亦行從她身邊走過，一陣淡淡木質香味，透著一股溫暖又清新的感覺。

    江嵐微微詫異時，夏亦行沖著她眨了下眼睛。

    這是她買的那瓶香水。

    江嵐也沒想到，之前一句戲言，夏亦行居然真的記住了。

    兩人飛同一個航班的時候，夏亦行真的就噴上了她送的香水。

    開完航前協作會議，眾人起身離開，夏亦行路過江嵐時，低聲說道：“謝謝你的香水，味道真的很好聞。”

    他們還好，飛的是兩段。

    結束的時候，正好也才是下午三點多。

    “江嵐，待會有時間嗎？”下了飛機之后，夏亦行主動叫住江嵐。

    其他乘務一看這情形，立馬沖著江嵐擠眉弄眼，還有個人笑著說道：“加油。”

    江嵐有些吃驚，她跟夏亦行并不算特別熟，之前也就是點頭之交。

    要真說有什么交情，大概也就是因為溫枝和顧問周的緣故，上次派對結束，夏亦行送她回家。

    兩人全程都是很客氣，沒有絲毫曖昧。

    等夏亦行簽完字，整個流程走完，他就拉著飛行箱走向江嵐：“要喝咖啡嗎？”

    江嵐實在不想猜來猜去，直接問道：“夏機長，你就直接說什么事吧，也省的我提心吊膽的，還以為自己是不是犯錯了呢。”

    她這是故意往工作上扯了下。

    夏亦行說：“沒有，不是工作的事。”

    他欲言又止了下，還是沒忍住，問道：“你應該認識宋為謙宋機長吧？”

    為謙哥？

    江嵐愣住，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提到宋為謙。

    “那你應該知道他跟溫枝是什么關系吧？”夏亦行試探性地問道，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想問問這件事，當然就算顧問周事后要罵他，他也認了。

    江嵐再次感到意外，實在沒想到夏亦行會問這個。

    她面露猶豫，低聲說道：“這個你要不還是直接問溫枝自己吧，我不太好說。”

    溫枝從未在公司說過，跟宋為謙的關系，也是想避嫌。

    宋為謙在歐洲常駐之后，肯定是要調回國內的，到時候勢必會升職。

    夏亦行一聽這話，心底咯噔了下，難不成顧問周猜的真是對的。

    “他們還真是前任啊？”夏亦行自言自語了一句。

    江嵐愣住，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誰跟誰？

    什么前任？

    “夏機長，你什么意思啊？”江嵐忍不住追問了句。

    偏偏這時候正好夏亦行有個電話過來，那邊也不知是誰，夏亦行一聽，立即說：“我還沒離開機場呢，好，我立馬過來。”

    “領導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夏亦行似乎挺急的。

    可是江嵐比他還急，這人話也不說清楚，怎么就要走了。

    偏偏夏亦行臨走的時候，還特別叮囑道：“江嵐，幫我個忙，我今天問你的事情，你能不能誰也不說，特別是溫枝和問周他們，你就當我沒問過，你也沒聽過行嗎？”

    江嵐沉默了，她又不是聾子，怎么可能沒聽過。

    夏亦行急匆匆走了，留下江嵐獨自凌亂。

    溫枝和宋為謙是前任？

    這他媽誰造的驚天巨謠啊，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半個小時之后，溫枝的航班也落地廈江機場，等乘客下機之后，她跟機長一起離開。

    手機一打開，微信刷刷刷十幾條進來。

    全都是江嵐發來的。

    江嵐：【下飛機，立即、馬上給我打電話。】

    江嵐：【啊啊啊啊我真的要瘋了。】

    ……

    江嵐；【我現在的母語一定是無語。】

    江嵐：【我的枝啊，你到底什么時候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