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
“對了,那幾部戲約在談、好萊塢垂青的話,也是你瞎編的咯?”莫愁才反應過來似的。 “以目前的情形,這些還沒有實現,但一切皆有可能。” “哇哈哈承您吉言啊石大律師!”莫愁就是這樣,有人夸她兩句,她就兩眼放光、得意忘形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律所了,很高興與你們合作,費小姐、莫小姐。”石英風度翩翩的與她們握手后,轉身走去了停車場。 “喂,我說,這個律師真可以啊,一出手我們就多賺了一百多萬,人還長得那么帥,又是國外回來的,嗨。”莫愁興奮的搓搓手,見費伊人沒反應,又用胳膊肘頂了頂她。 “嗯。”費伊人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再不言語了。 珠寶廣告十分成功,品牌走的是輕奢時尚風格,不以金屬寶石的價值為主打,加上價格又比歐美奢飾品低,所以在新興中產階級女性中頗有銷路。 而費伊人純凈中略帶清冷寡欲的容貌,對品牌的公眾形象也是一種提升。 至于史羨仙那邊,傳出了被婆婆逼著喝各種補藥的消息,人也發福了一圈,還被拍到素顏穿孕婦服出街的照片,令珠寶公司著實慶幸當時沒有選她。 兩個月過去了,日子平靜如水,除了推掉幾個不合適的片約,就是偶爾想起石英,心湖會激起層層漣漪。 他自從談判以來,再沒聯系過她,一切的費用事宜,都是通過助理協商。 就當費伊人以為和他的交集僅止于此時,江剛那邊通知,因為珠寶本季度的銷量很好,所以特地請他們幾個參加慶功宴。 “哦,只有我們星途璀璨的人去人家那里嗎?會不會有點突兀?”電話里,她故作猶豫,其實想問的是,石律師是否會加入。 “哦,還有石律師啦,畢竟這次他對我們大有幫助。”秘書如實說著。 放下手機,費伊人將芋頭脆片扔進垃圾桶。 “喂,大小姐,怎么舍得放棄零食了?”莫愁進來看到,不禁納悶。 以往,費伊人要偷吃東西她攔都攔不住,所以才比過去胖了不少,平面廣告還可以修圖,但拍戲的話就露餡了。 兩年前她那部電影被群嘲是爛片和身材走形以后,過去的玉女就再沒拍過新戲,直到今年的配角戲。 “莫愁,有新戲聯系我們嗎?”她問。 “沒有唉,還是那幾部。” “那,把最后兩部的劇本拿給我看看吧,再跟他們確認下導演和男主是誰,這么一直蹉跎下去也不是辦法。” 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莫愁感嘆,費伊人終于要用心營業了嗎? “好好好,這就給你發過來,不過我是不太看好,外型那么普通、又沒知名度,這種人演男主,只會拉低收視率。” “對了,秘書和你說了吧?下下周五,我們要參加XX珠寶的飯局。” “說了說了,要給你安排什么衣服?” “那條黑色的長裙吧。” “啊?”那件晚禮服是幾年前就有的,可因為主人發胖,一直鎖在柜子里,如今她說要穿,莫愁眉毛不禁揚了幾揚。 江邊的某間高檔會所里,珠寶公司的老總、副總、銷售經理,與星光璀璨的幾個人,以及石英正坐在可以眺望江景的包間里。 江畔燈火通明,映出這個都市的繁華,當年費伊人第一次來S市時,看著商務金融區的滿眼高樓,十三歲的稚嫩心靈大大震撼。她也曾以為長大了就能擁有這一切,過了這么多年才懂得,成功根本不是有野心就可以的。 珠寶公司的老總顯然是個gay,三十多四十的年紀,眼角已好幾道皺紋,仍不忘畫nongnong的眼妝,搭配上名牌長風衣。 “費小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你比螢幕上還要漂亮,而且白的發光!”他露出一個笑容,嫵媚,卻也有男性掌控局勢的自信。 “哪里哪里,X總真是過獎了。”她也笑,卻是有點羞怯的、帶點討好的那種笑。 若在十年前風華正茂時,費伊人大概不會把任何男人看在眼里,但今天,年逾三十的她姿容不復以往,星途也不甚順利。自信這東西,很多時候是要靠外在支撐的。 “不瞞你說哦,我是看你的電視劇長大的。”他突然俏皮一笑。 她一愣,從前說這種話的,都是粉絲,而且年紀比較小的那種,如今突然遇到一個年長幾歲的男人這么講,還是事業上的合作對象,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如果從小就是在復雜環境中長大的,從而需要學會看人臉色行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此刻的她,大概會笑著回一句什么風趣而討對方歡心的場面話。 然而她沒有,她只是費伊人,一個至今不善交際,做不到在外面游刃有余的女人,或者說,外表已然成熟,內心卻沒配套著世故的“老女孩”。 她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不少的容貌,清澈不少的眼睛,或許就是這種沒有長大夠的體現吧。 “哎呀Eric,你就別欺負我家伊人了,沒看見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了嗎?還什么看她的劇長大,你特么都三十六了好嗎?”江剛見她接不上話,于是出來打圓場。 “什么三十六?老子而十六!”老總呵呵笑道,眼角的魚尾紋四散,“對了,那個誰呢?” “誰啊?”江剛故意裝作不知道。 “就是你們那個,可愛的小帥哥。” “哦,他啊,還在路上呢,現在特別堵。” 費伊人聽到這話,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來對方的老總已經有了中意的男孩子,那自己沒什么壓力了。 雖然來之前就查出此人好男色,但男女通吃的人也不是沒有,她從前陪睡過的對象中,就有好幾個是外表看起來偏女氣的那種。 包間的門打開,是風塵仆仆的石英,看起來剛從談判場上出來,發型、領帶和合身的西裝卻一絲不茍的整齊。 “唷,石大律師,你終于來了啊。”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他微笑,在英語國家養成的動不動說抱歉的習慣,令他顯得有點過于有教養。 “沒什么,來,我為你介紹,這位是張總,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高咱們幾屆,是學長哦。”江剛熱情道。 “你好,我是石英,S高中XX屆畢業,現在在Samp;S律所工作。”他沒有用學長這個詞稱呼,語氣客氣,但氣勢沉穩篤定,一副alpha male的派頭。 很明顯,石英不愿屈從于任何男人之下,不管是因為年級輩份還是什么。 這樣的他,對費伊人來說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個少年的傲然獨立,陌生的是他摻著某種疏離感的精英氣息。 “我就說嘛,咱們S高真是人才輩出,居然有這樣的青年才俊學弟我還不認識的。”張總兩眼放光,充滿男性特質又不會過于粗獷的,是他喜歡的那款。 三個人回憶起學校的往事來,從校長老師的八卦說到最新的發展趨勢,價值不菲的紅酒倒上,但費伊人注意到他們,尤其是石英,每次都是小口啜飲,不會像很多人那樣“干杯”。 這就是懂紅酒的人的舉止嗎?她暗道,突然下意識意識到自己在尋找花生米或小菜,不僅抿嘴而笑,自己真的好土哦。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她,干爸爸和他相熟的老板什么的,都是些底層打拼上來的土鱉,跟他們在一起,無論是應酬還是單獨相處,向來跟文雅高貴沾不上邊。 隔了兩個人,石英似乎注意到她的笑,撇頭看過來,目光停留了大概有兩秒,隨即又轉頭和兩個校友談笑風生了。 費伊人心撲通撲通的跳,臉頰也上了溫度,不知是不是紅酒的緣故,她本就不是個能喝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