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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270節(jié)

    “洛林上校是個很合適的婚配對象。且不說私人方面, 單就公眾面貌而言,他有出色的履歷,不會被人懷疑是花瓶;級別又不是很高,不會讓人覺得您結(jié)黨營私;最關(guān)鍵的是,他籍貫還在廷巴克圖。”

    方彧把臉躲在屏幕后,終于發(fā)聲:

    “結(jié)婚又不是買紅酒,難道產(chǎn)地在廷巴克圖,就會有獨特的香氣嗎?”

    “您別裝傻了,穩(wěn)定局勢、緩和矛盾、團結(jié)人心,還有什么比一位來自廷巴克圖貧民窟的丈夫更管用?”

    “……”

    方彧黑著臉:“說吧,洛林給你多少好處?”

    “屬下可不是那樣的人。”

    帕蒂一揚下巴,趾高氣昂地離開了,臨去前命令方彧“好好考慮”一下。

    半晌,方彧從光腦屏幕后鉆出來,痛苦地皺了皺鼻子。

    ……

    夜晚,八點半。暮色籠罩東經(jīng)176°。

    方彧罕見地在下班時間出現(xiàn)在辦公室。

    她蹲在轉(zhuǎn)椅里,把自己轉(zhuǎn)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辦公桌上不知何時多出幾只橘紅色的、圓滾滾的橘子。

    ——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同事似乎都很喜歡在路過她辦公室時往桌面上投喂一點零食。

    有時是蘋果,有時是切好的一小碗菠蘿,有時是巧克力和棉花糖。

    黎明塔很大,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不認(rèn)識投喂者,也不清楚他們投喂的原因。

    方彧想,或許,這只是他們午后消食的消遣。

    就像有些人自己吃飽后,總喜歡去喂流浪貓一樣。

    然而,總有人比她更思想陰暗。謝相易就說過,如果她再不注意一下辦公室的安保,那遲早會有一天口吐白沫、中毒而死。

    方彧沒有告訴謝相易,她辦公桌上來歷不明的食物,歸宿一向是垃圾桶。

    然而今天,或許是濕度和氣溫特殊——她將視線重新投向桌上。

    她拿起一只橘子。

    橘子皮上用水筆畫了一個笑臉,作畫者筆法稚拙,落筆成果頗顯驚悚,像貞子。

    不過,似乎意識到自己筆力不逮,ta又寫了一段話,補充說明。

    ta說,祝她今天生活愉快,感謝她當(dāng)年的幫助。

    方彧不禁微笑,的確感覺到一點愉快的情緒。

    ——雖然大家都一個勁勸她結(jié)婚。

    ——雖然大家也都不理解她為什么突然不想和洛林結(jié)婚。

    ——雖然她也費解。

    正是因為她尊重、珍惜弗朗西斯卡·洛林這個人,所以才希望把婚姻留在私人領(lǐng)域,不要變成公共生活的一部分。如果現(xiàn)在結(jié)婚,那她就會失去最后一點私人的情感與愛好。

    這有那么出乎常理之外嗎?

    但此時此刻,拿到一只祝她愉快的橘子,她很愉快。

    “……”

    撲通!

    愉快的橘子被丟進垃圾桶。

    阿加齊·帕蒂認(rèn)為,甩了人還住在人家家里是不要臉的行為。

    正確的、體面的、合情合理的。她也覺得這樣怪不好意思。

    有些事她得好好考慮一下,想明白了才能不做錯事。

    方彧站起身,經(jīng)過思想斗爭,她終于勇敢地決定——

    今天睡辦公室!

    **

    新晉的方元帥閣下夜不歸宿。

    ——是流連花叢了,還是一夜笙歌了?

    洛林看了看表,確定日期已經(jīng)跳到次日凌晨,心中默默給元帥閣下記上一筆。

    然后,他默默披上外套,陰沉著臉,跨出門檻,踏進了桑谷的風(fēng)雪中。

    “喲,上校,這么晚了,下大雪呢,干什么去?”

    保安亭里,保安大爺探出腦袋問。

    洛林笑笑,嘆口氣:“唉,捉人。”

    “啊,都這么些天了,還有不穩(wěn)定分子,要麻煩您這么晚了出勤呀。”

    保安大爺連聲嘖嘖,搖頭道:“不容易,都不容易……”

    洛林想,不穩(wěn)定分子,真是確切的詞匯。

    他心中沒有多余的目的地,直奔黎明塔。

    深夜,黎明塔燈火通明。

    洛林一路向內(nèi),風(fēng)雪融化在肩頭,不斷有驚訝目光縈紆在身上。

    他此前很少被這樣注視過——他們不是在看他,是在看那位元帥小姐的一部分延伸,洛林很清楚。

    辦公室門口,值夜班的警衛(wèi)員在站著打瞌睡。

    這是什么警惕性?洛林大為不滿。

    不知道是不是方元帥又一個錯眼不見,把她那套站著睡覺的理論傳授出去了的緣故——

    但凡被調(diào)來執(zhí)勤的年輕士官,有一個算一個,統(tǒng)統(tǒng)都像中了迷魂咒,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覺!

    洛林沒有驚動他,徑自去推門。

    一邊推,一邊心情復(fù)雜——

    既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他來了,又覺得如果真暢通無阻地溜了進去,恐怕此后也要夜夜做些“方元帥不幸遇刺”之流的噩夢。

    “啊!不許動——呃,上、上校!”

    幸而不幸,警衛(wèi)員總算沒有睡死——

    洛林回眸一瞪,剛睡醒的年輕人不敢吭聲,瑟瑟發(fā)抖。

    “回來再收拾你。”洛林說。

    警衛(wèi)員諂媚道:“啊,是!那您現(xiàn)在要收拾誰?我?guī)湍 !?/br>
    洛林:“……”

    他有時懷疑方彧的本體是一只安靜、內(nèi)斂的小黑洞,沒什么壞心思,只是出于本能,把周圍人的智商全吸走了。

    “你只管站好你的崗。”洛林肅然補充,“摘耳麥干什么,戴上!”

    命令警衛(wèi)員成為令人安心的聾子,洛林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走進去。

    屋內(nèi)很黑,窗簾拉著,方元帥如料想般那樣,小貓一樣蜷縮在沙發(fā)上——

    她用一條毯子蒙住腦袋,整個人裹在毯子下,像一個蠶蛹,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年齡增長,方元帥的不良嗜好與日俱增。

    是他引誘她喝第一杯酒的,這都怪他。

    但是,她又是什么時候開始蒙頭睡覺的?這又是誰教給她的?!

    閃電般地,突然,他想起那間囚籠——明明是夜晚,燈卻也照得白晝般亮堂。

    是那時候嗎?

    洛林一怔,忽然整個人失去了力氣,立在沙發(fā)旁,一動不能動。

    和他在一起時,方彧總是很少談及自己,更不說那幾年的經(jīng)歷。好像只要不說,事情就不曾發(fā)生過。

    她總是沉默,總是溫和而敷衍地微笑,總是垂下眼,掩蓋住黑沉沉的瞳孔。

    蠶蛹忽然抖動了一下。

    洛林:“!”

    蠶蛹又劇烈地抖了一下,好像喘不過氣般,一個烏黑的腦袋從里鉆了出來。

    方彧大口喘氣:“……喂,憋死我了,你怎么還看的沒完沒了了?”

    洛林近乎悚然地咬牙,目光下移,落定在毯子下還發(fā)亮的光腦上。

    “打游戲?《海拉革命8》?——幾點了,我的閣下?”

    方彧摸了摸鼻子:“……”

    “醫(yī)生說您的生物節(jié)律混亂,再這樣下去會出大問題的,您還記得嗎?”

    方彧歪過頭,看自己糾結(jié)凌亂的辮子。

    “再說了,您再濫用安眠藥,明天《桑谷之聲》就會報道,‘聯(lián)邦統(tǒng)帥疑似藥物成癮者’——”

    方彧笑了,抬眸道:“哎呀,我濫用安眠藥,上校就只擔(dān)心輿情不好聽么?”

    “……”

    洛林想,她也沒有看起來那么傻。

    吵架的時候,很會抓別人的把柄嘛。

    “我不吭聲,是因為以為你看一會兒就偷偷溜走了呢。”

    方彧找回主動權(quán),懶洋洋抱膝坐起,黑發(fā)垂落肩頭,眸光迷離,但理直氣壯:

    “說到生物節(jié)律,大半夜在外面狂奔更加不符合人類的節(jié)律。你為什么要過來?你還站在旁邊瞪我,直勾勾瞪好久,不詭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