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242節
陸銀河松了口氣,忽然想起方彧還在駕駛室里,而曼曼已經許久沒有動靜,嚇了一跳,忙奔了過去。 方彧背靠著駕駛室的門,不讓陸銀河進來,仍舉著槍,面沉如水。 陸銀河捂著中槍的胳膊叩門: “方將軍,你這是什么意思?是我們主動拿你做人質嗎?不是你們那條瘋狗先亂咬人的?你還要干什么?!” 方彧:“……你們誰咬誰,和阿加齊有什么關系。誰捅了她幾十刀,我殺誰。” 陸銀河很崩潰:“什么幾十刀,您太夸張了——這點小傷,我看她并沒有什么問題,只是嚇暈了!” 方彧抬手擦了擦從額角流下來的血,咔嚓一聲,反手拉下保護栓。 “你敢開槍,我不會讓你活著走下星艦!” “……刀也叫您捅了,狠話也叫您說了,世上哪有這樣好的事。” 她說著微微皺起鼻子,左眼瞇起,準星對準駕駛室內那塊閃爍著熒光的硬盤。 再給自己五秒,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她該不該扣動扳機? …… 一直沉默的528忽然開口:“方小姐,您冷靜一點,阿加齊小姐并沒有死。” 方彧凜然抬眸:“我很冷靜——因為人不能死兩次,所以少校小姐也并不會死。” 或許是聽到“少校小姐”這個古遠的稱呼,528詭異地沉默片刻。 良久,她沒有反駁,反笑了一聲。 “我叫蘇曼。”她說,“我的確死過一次,在很久很久以前。” “小姑娘,誰告訴了你我過去的故事?” 方彧有點惱火:“與你何干?” 蘇曼笑起來,笑聲如此生動,以至于好像能在空無中看到她彎著眼角的舊影。 她笑說:“弗朗西斯卡……是個聰明勇敢又忠誠的孩子喲。” “海燕戰爭中,我被叛亂軍俘虜了。本來以為自己是死定了的,沒想到……當時談的男友居然一路找了過來。” “他花錢疏通關系,把我從叛軍手中搶了回來。但我已經成了不人不鬼的樣子。” “醫生說,剩下的生命,每一天都是貸款的。而我已債臺高筑,撐不了多久了。” “我想,這樣也好。他的父母,還有那些親戚……當年我健康的時候就不愿意我們在一起。如果是露水情人一樣的關系,可能會少很多麻煩……” “我最討厭麻煩了。即使很喜歡老陸,但老陸和麻煩比起來……還是看幾本《霸道總裁愛上我》什么的省事。” 方彧冷笑:“然后他堅持和你結婚?” “不,結什么婚——然后我就死了。” “我是根本沒有考慮過把意識保存下來的。” “如果不能觸摸到清晨沾滿露珠的毛茸茸的草坪,不能聞到靜夜里的夜來香……意識空蕩蕩地寂寞地遨游,那是多悲傷的事啊。” 蘇曼的聲音顯得有點憂郁: “不過嘛,人死了,對很多事就會失去控制力,比如自己的生死。所以要重視健康,方提督。” 方彧:“……” 原來陸奪口里那個“很宅”的“我媽”,陸銀河微笑著提及那個“性格靦腆”的“拙荊”…… 竟然只剩一段殘存于世的意識了么? 蘇曼柔聲:“我的確不會再死一次了,您開槍也只是解放我羈旅人間的一部分,您想怎么就怎么吧。” 她聲音略低:“……我有兩個孩子,都和我一樣的黑頭發,但我甚至沒摸過她們的腦袋。” “聽說小孩子的頭發很軟很舒服,真有點可惜喲。” …… 一輛車停在不遠處。打著暖風,窗玻璃內層凝了一層細碎水珠。 車窗搖開一半,冷風灌入,玻璃上的水珠頃刻消失了。 一只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探出窗外,手指勾了兩下。 裴行野不想上車,裝沒看懂,站在車門口沒動彈:“……” 哐啷一聲,車門被從內推開—— 安達面如嚴霜:“進來。” “……是。” 裴行野也彎腰鉆進車內,重新搖上車窗,調整了一下聲調:“安達先生,我——” “閉嘴。”安達厲聲。 裴行野垂眼不語。安達他是了解的,此人公私權責劃分得很清楚。 即使作為個人已經惱火到天翻地覆,如果此事在他心目中當公事公辦的話,他也不會真心實意發太大的脾氣……相對而言的。 此時此刻,比起大發雷霆,他更怕安達態度太克制。 安達:“我告訴你有人盯著你了——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裴行野垂著眼皮。他原本也沒打算不被發現,只要除去陸家父女,剩下的事他都不怕。 但他不清楚安達到底知道多少事,不能根據既有信息編織謊言,只好顧左右言他:“……陸銀河想策動廷巴克圖獨立。” 黑皮手套猛地一摔,怒喝道:“我知道,我他媽在問你!” 裴行野眸光一閃:“陸銀河這個人,我不喜歡。殺了他,不一了百了嗎?” “翻翻現代社會兩千年的歷史看看,你見過哪個因一人覆沒而覆沒的王朝?你再給我胡說八道一句看看!你明明就是——” 金發纏在圍巾里,他不耐煩地往外薅了一把。 “裴行野,你做事太——太沒底線。” 裴行野反倒一愣。安達憋了大半天,居然就使用了這么一個沒殺傷力、還有點好笑的詞。 不是惡犬咬主,不是狼子野心,不是壞我大事……沒底線。多個人的一個詞。 安達深吸口氣,從前座的口袋里抽出一本書,扔過去。 裴行野一愣,扭頭看著安達:“!” 安達別開腦袋看向窗外:“我問你,這是什么?” 裴行野低頭,小聲說:“聯邦憲法。” 那個金色瀑布般的后腦勺發出聲音:“念。” “啊,愿自由之風永恒吹向您……” “不是讓你念扉頁!” 裴行野只得向下翻了一頁,上面的文字是聯邦初期的帝政體,他識讀有些困難。 “我們認為,生命是……重要的、值得尊重的。任何組織、機構或個人,沒有權利剝奪他人的生命權,除非……” “停。” 裴行野乖乖閉嘴。 安達扭過頭,淡藍色的眼睛看著他:“這段大意是說什么?” 裴行野眨眨眼:“殺人……殺人犯法?” 安達嘴角抽搐了一下:“對,很對——犯法。我問你,殺人為什么犯法?” 裴行野虛弱地背誦:“因為生命是尊重的,值得、值得重要的……” “閉嘴吧,我知道你不相信那種隔夜的屁——在彼此隔絕、沒有交往的母星部落時代,法律還并未存在,但 ‘不能殺人’已是普遍存在的規則。因為族群存在的第一目的是繼續存在,那狼與狼式的不安與爭斗、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戰爭,不利于整體生存,為了保障存在,人們用‘不殺人’的規范剔除那些危害發展者。” 安達頓了頓,略顯失神:“功利的角度怎么都能解釋……但這不代表道德不存在啊。” 裴行野目光游離,有些心不在焉。 他這個表現,看起來不像知道了裴芃芃的事情。但法爾希德實在太危險了,他不拿此事要挾他才怪呢,有什么方法…… 安達重新正色:“我就是說,你殺人,別人就會來殺你!” 裴行野猛然斂神:“……我明白了,對不起,安達先生。” “——和我說對不起有什么用?” 裴行野默然。對,更麻煩的是小方那邊……以方彧的脾氣,恐怕從此要與他割席斷義了,真可惜啊。 安達咬牙回頭,不想再搭理他,用指尖捏著一根發絲,在窗玻璃的霧氣上畫了一雙眼睛。 那雙栩栩如生的眼睛瞪著他,氣鼓鼓的樣子。 裴行野:“……” 作者有話說: 裴行野做事遵循著一種野獸的直覺: 發現危險——思考解決方案——想不出來——擼起袖子并干掉危險來源——干太猛了——啊我干了什么?瘋了別問,什么都不知道,無辜.jpg 安達的行動一直被理論性因素影響,無意識傾向于長期主義: 發現危險——思考解決方案——想不出來——開始下大棋——布局未半被裴行野一槍打斷——憤怒、想起自己爹心虛、回避沖突裝聾作啞 方彧則是: 發現危險——思考解決方案——想不出來——發現某種不解決也能湊合著過的方法——算了 某種程度上,到處漏雨的聯邦其實最需要小方這樣內核穩定的泥瓦匠類型人才 感謝在2023-12-16 17:40:40~2023-12-17 19:13: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方血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方血弒 9瓶;風恬殘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