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177節
整個奧托沸騰了—— 奧托本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保守派大區,對軍政府統治很水土不服。而海姆達爾星環隕落后,軍政府幾乎和每個幸存的奧托人都結下了弒親之仇。 此次桑谷軍在未將劍鋒染指星城的情況下,成功克服舊都,更令奧托人心潮澎湃。 奧托公民一時擠爆了桑谷聯邦的網絡,紛紛留下拍攝的艦隊照片: “發條信息看看,喲,能發出去啦,哈哈哈哈哈哈老子自由啦!” “紀念打卡,永晝與永夜.jpg。” “嗚嗚嗚終于回家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謝謝方司令官!” “和平萬歲!和平萬歲!和平萬歲!” 當夜,奧托人紛紛涌上街頭,重新打起了破舊的聯邦星旗—— 焰火,啤酒,鮮花,舞蹈,整個星城如遇一場百年一度的狂歡節。 桑谷聯邦軍東征西討多年,還是頭一遭遇見這種“喜迎王師”的場面,都有些飄飄然。 ——這次戰役出乎意料的順利,戰前方彧一直神經質般擔憂不已的叛亂軍,也并未來攪局。 除了衛澄因為自己當了守門員、恐怕拿不到獎金而郁郁寡歡外,將領們大多很高興。 “臥槽,之前沒覺得奧托人這么熱情奔放啊,他們不一直牛逼轟轟,拽得一批嗎?” 歐拉在軍官的小群里說:“你們猜猜剛剛我一下星艦就怎么了?” 陳蕤:“被誰親了?男的女的?好看嗎?” 歐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沒勁兒。” 歐拉:“我去和方司令說去,司令官她肯定什么也不知道——” 方彧確實什么也不知道。 她還呆在泰坦號里,蜷縮在椅子上,戴著耳機,一面看一份加密報告,一面拼命翻《叛亂軍通用語小詞典》,眉頭緊鎖—— “閣下,”洛林彎下腰,“您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嗎?” 方彧愛答不理:“唔,聽到了……你說什么?” 洛林啞然失笑:“您連我說什么都沒聽到?” 方彧摘掉耳機:“怎么了?” 洛林見她神色凝重,有些詫異:“大家都在狂歡,可咱們泰坦號上呢,您一聲不吭,也不露面,把全艦官兵都一起憋住了。” 方彧突然冷下臉,把光腦一摔:“誰允許他們狂歡的?” 洛林:“?!” 方彧騰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厲聲說: “胡鬧,誰告訴你們可以放假啦?把人統統給我叫來,約束軍隊,保持戰斗狀態!” 洛林心底一驚。 自從在海拉軍校認識方彧以來,他從未見這人發過一次火。眼下突然不明不白地發作—— 洛林不由正色:“閣下,出什么事了?” 方彧自己反倒愣了愣,緩和了口吻,赧然說:“唔,我剛剛在讀‘雪朝’的密文。” 此次戰役期間,方彧只給昆侖、破軍和雪朝下過一次任務,就是命令其每日通報叛亂軍動向。 如果叛亂軍有任何向奧托進發的態勢,則在密報中詳細記錄其動作時間、地點、艦隊數量。如果沒有,則在密報中寫下當日一斤圓白菜的價格。 連續多日,方彧拿到的都是圓白菜起伏不定的價格—— 她還多次感嘆:“看來叛亂軍境內的物價也不便宜嘛,他們怎么吃得起?” 但今天的密報…… 洛林:“啊,叛亂軍出動了?” “不,還是圓白菜的價格,”方彧面無表情,“三塊六毛八。” 洛林咂舌:“的確不便宜。那有什么問題嗎?” 方彧兩眼無神,雙手撐著辦公桌的桌面:“雪朝的密文……不對。” 司令官喃喃自語般解釋:“他之前的密文都是用叛亂軍通用語寫的,從詞匯和語法都能看出再翻譯的痕跡……今天的沒有,是用聯邦語寫的。” 洛林嗨了一聲:“或許他就是樂意切換一下語言系統呢?您也太敏感了。” “為什么要切換一下呢?” “或許……顯擺自己會的語言多唄。” 方彧搖了搖頭。 “不會,”她低聲說,“不會的。雪朝是個嚴謹的人,不會做這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事情……” “……總之,先讓他們都各歸崗位。“方彧繞出辦公桌,沉吟道,“未入港的軍艦暫時不要入港,改道去歐申港駐扎待命。” 洛林:“是。” ** 雖然憂心忡忡,但她沒有證據。 若說“因為雪朝改了語言,所以我很緊張”,那也太無厘頭了,會被部下認為腦子有病的。 方彧只能臨時開會,把人都拘起來,分派任務,告誡眾人不要腦子發熱,保持戰斗狀態——也不知道這些家伙聽進耳朵幾個字。 負責接收舊黎明塔的是陳蕤。 黎明塔前早早就聚集了一幫熱衷于加班的記者,圍得水泄不通。方彧很打怵這樣的場景,又覺得陳蕤大概能應付得了,于是就叫她去了。 她自己仍躲在泰坦號上,觀看直播。 陳蕤果然能應付——非但能應付,而且言談瀟灑,態度自若,一套又一套扯得記者們暈頭轉向。 “戰爭既是科學也是藝術,它有體系化、模式化的一方面,也有畫龍點睛的靈犀一筆……” 方彧暗自咂舌:“嘖嘖。”真是令人省心的同事。她拋開光腦,準備睡覺。 還沒等她準備上十分鐘,她的光腦再次“嗶嗶”地響起來。 剛剛揮斥方遒、令人省心的陳蕤立在一間黑屋子里:“方司令官,你得過來一趟。” 方彧:“……不去。” 陳蕤肅然說:“不行,你會后悔的。” “……” 黎明塔的最高層。 方彧不敢從底下走,只得坐飛船走窗戶——她跳下來,陳蕤向她敬了一禮。 “怎么了?”方彧問。 陳蕤:“我剛剛檢查到一間密室,里面有很奇怪的東西。” 說完,她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帕蒂想要跟上,陳蕤笑盈盈回首: “哎呀,少校小姐,說不定我有許多肺腑之言要剖白呢,請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吧。” 方彧愣了愣——她當然不相信陳蕤能有什么“肺腑之言”,但到底是什么還需要瞞住副官?——她只得對帕蒂說了聲“稍等”,獨自跟陳蕤走向長廊。 走廊內安靜極了,靴聲橐橐回蕩。 兩人在一間沒有掛門牌號的房間前停住腳。 陳蕤上前推門,回首輕聲說:“……小心,很亮。” 話音未落,白光一閃,方彧便被刺眼的光線逼得別開頭—— 陳蕤拉著她向前一步,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的亮度,能看清屋內的陳設。 什么都沒有。 只有不遠處的墻壁上,懸掛著一面鏡子一樣的物體。 不,不遠處并非“墻壁”,那物體絕非“鏡子”。甚至它存在的狀態,也不是“懸掛”。 方彧不由前進一步。那片透明的“鏡子”中,倒映出一個人影,與她遙遙對峙。 “……那是誰?”方彧脫口而出。 陳蕤也一愣:“嗯?” 方彧抬手指著“鏡子”:“你看,那里有一個人。” 陳蕤瞳孔一縮,許久,才低聲說:“方彧……在你進來之前,那里什么也沒有。” 方彧:“!?” 她忍不住再向前幾步,被陳蕤一把拉住了手腕。 陳蕤:“摸不到的,它不存在。” 可那個人影也分明離她們更近幾分,已經能看得清衣著和面容了—— 來者黑發黑眸,面容清俊,或許有點兒寡淡,眉眼卻烏黑分明,穿著一身深藍色軍禮服,胸前勛章累累,服制鮮明華麗。 她臉上帶著笑容,可那笑容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苦笑,正幾近憐憫地注視著對面。 方彧倒吸一口冷氣。 鏡子內的人……很像她。 陳蕤也注意到了,上前兩步:“你是誰?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鏡中人說:“……我能。” 陳蕤:“那你是誰?” 鏡中人苦笑一聲:“一個不必多提的倒霉蛋罷了。” 陳蕤的呼吸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