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172節
方彧擰過脖子——安達端著一只玻璃杯,一臉陰郁,扶著椅子站在她身后。 她趕緊起身讓座:“閣下。” 安達毫不客氣地坐了,翹起腿,冷聲說:“你怎么不跳舞?” 方彧站到一邊:“沒人請。您呢?” 安達:“不喜歡,沒力氣,懶得跳。” 方彧:“那為您而來的七個百分點該失望了。” “……”安達瞇著眼掃視舞池,“真是奇怪啊,他們為什么陶醉其中?” 方彧:“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但我覺得,奇怪的其實是我們。” 安達:“為什么?” 方彧:“如果我們是大多數的話,世界上就不會存在舞會這種東西了。可現在它存在,還很興旺發達。” 安達:“嗯,很有道理。” 方彧:“裴提督呢?” 安達轉過眼:“他和我說,他不想再做廷巴克圖的提督了。” 方彧:“……是嗎?” 安達的目光落定在她臉上:“廷巴克圖是個艱苦的地方……也很重要。你愿意嗎?” 方彧懷疑地問:“這里有我說‘愿意’‘不愿意’的余地嗎?” “不錯,沒有。” “……” 安達頓了頓,以解釋的口吻說:“你去那里歷練兩年也好。海拉·杜邦和謝詮都曾任過廷巴克圖的文武官職,那是個出元帥和總長的地方。我擔心的是……” 話音未落,裴行野和一個年輕女子說笑著從二人眼前掠過。 安達皺起鼻子,似有薄怒:“!?我剛剛見到他時,還不是這個!” 方彧不無尷尬:“舞會上換個女伴也很正常……” “他當自己在刷收集攢成就嗎?真是不像話。佐藤看見了,又要——” 安達雖然口頭不滿,卻也沒有實質性的阻攔,轉而繼續說: “我擔心的是,目前聯邦內部無量子獸群體的分裂傾向——你想怎么辦?” 方彧默然思索。 突然,她感到自己很滑稽——居然在舞會上談論工作。 更滑稽,不,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因此松了一口氣——因為總算不那么尷尬難熬了。 安達古怪地抬眼看她,皺著眉頭:“怎么?” 方彧不吭聲,繼續想。 他這段時間也算飽受折磨,瘦了許多,臉色也很蒼白,又時常露出忍耐痛苦的神色——像孤寡蛙。 方彧腦子突然冒出這個詞匯。 雖然大天使和孤寡蛙在外貌上并不相似,但是神似。 她說:“咕呱。” 安達眨了眨眼:“……你瘋了,喝多了,還是我神經受損到幻聽的程度了?” 方彧轉過身,正色敬禮:“您的耳朵沒壞,我的酒量很好——閣下,這曲子好像很慢,請您和我去跳一支吧。” 安達:“?” 方彧保持著敬禮的姿勢,認真請求:“我突然很想體驗一下在里面轉圈、萬眾矚目的感覺,閣下——說不定一轉,我腦子里就轉出答案了。” 安達:“?!” …… “我去我去,快看快看——太陽回來了,還特么打西邊升起來了。” 歐拉猛捅還在鼓勁的德拉薩爾。 德拉薩爾咕噥著轉過頭:“可是萬一她討厭我……臥槽!臥槽了!” 帕蒂瞪了一眼洛林,目瞪口呆:“安達閣下……你不是說少將她不會跳嗎?” 洛林摸了摸鼻子:“哎呀,小姐,您就別傷口上撒鹽啦——興許人家是不想和平平無奇的在下跳呢。” 半個舞池都躁動起來。 眾人不敢明著表露,卻紛紛傳遞暗號,一時間眼神亂飛,不少人互相踩了腳,或者兩兩撞到一處。 ——兩位當事人面不改色地走到舞池邊緣。 安達扶住方彧的腰,方彧把手搭上安達的肩頭。 “我跳得可能不大好,閣下。”她警告。 安達不在意:“隨便,我也跳得不怎么樣。” 音樂響起,他們開始和其他人一樣轉圈。 方彧說她跳舞“不大好”,并非謙辭,甚至有自夸的嫌疑。而安達不幸也半斤八兩—— “閣下,”方彧忍不住感慨,“您怎么會跳得這么爛?” 安達的好勝心發作,不客氣道:“我還沒說你爛呢,誰更爛?明明是你更爛——” 方彧:“我出生在偏僻落后的小行星上,婆文海棠廢文都在幺污兒二七五二吧椅從小努力學習,為聯邦健康工作五十年,哪有時間跳舞?你們那種貴族學校,不都是年年開舞會嗎?” 安達:“……放屁。” “放屁”——顯然不是開舞會不符合事實而“放屁”,而是方彧哪壺不開提哪壺“放屁”。 少將和她的男伴又轉了幾圈。 安達不耐煩地皺眉:“你轉出來什么沒有?” 方彧:“一點點。” “什么?說。” 方彧跟著安達后退一步:“現在聯邦的問題,表面上是個內部矛盾,其實還是外部矛盾。” 安達抿著嘴唇,看不出喜怒。 “為什么會形成分裂思潮?是因為普遍歧視。為什么會存在普遍歧視?是因為‘非我族類’。為什么會‘非我族類’?” 少將輕聲說:“——不是真的因為有沒有量子獸,而是因為叛亂軍的存在。” 安達笑了一聲,聽起來有點像嘲笑。 方彧不以為然,繼續說:“聯邦人恐懼的,其實是星海對岸那個神秘、另類的敵人。” “因為敵人太過神秘、無法想象,所以他們的恐懼無處著落,只能向自己的同胞投射。” “這種恐懼的投射,使一部分人在經濟和政治上長久處于二等公民的地位,這種社會階層的分裂固化,則會進一步促成恐懼——” “想要從中解脫,先要擺脫的,是自己的恐懼。” 方彧漸漸忘記了節奏,被動地跟著旋轉。 安達:“恐懼是不容易擺脫的。” “恐懼來源于不了解。” 安達挑眉,未置可否。 方彧:“……其實我們現在非常需要叛亂軍吧,閣下。” 安達沉默半晌,只說:“這場戰爭打得比預計得快。” 方彧:“沒有達到足夠的破壞,是嗎?” 安達:“只是暫時的緩刑,鍘刀仍在頸上——如果經濟上沒有找到新的突破口,誰知道這次能撐多少年?” 方彧仰起頭:“我不懂經濟,但如果聯邦已經無力自己解決問題了——叛亂軍就在那里。” “沒有突破口,至少有泄洪口——那里還是一片低洼的□□。” 安達和她不知何時來到了舞池中央。 他們所過處,周圍總會留下一大片空白——不知是二人跳得太爛,還是此情此景太嚇人之故。 安達搭著她的手,臉色有些蒼白,微微喘息著,似乎有點累了。 “閣下,你覺得呢?”方彧堅持要問,“叛亂軍——”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達輕聲說。 他的藍眼睛注視著她,但又并不是在看她。 那道目光仿佛越過了她,觸及了一處眾人所不見的天堂國度—— 他說:“這也是我的想法。” 樂聲戛然而止。 安達和方彧對視片刻,松開彼此,后退一步。 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圈環安達小行星帶——人們自動成環,分明前面有大片的空地可供一線吃瓜,卻愣是沒人挪步。 安達歪了歪腦袋,抱著胳膊笑起來:“小姐,你還真的能轉出點東西嘛。” 方彧低垂著眼皮,沉聲說: “能轉出點讓閣下點頭的東西,屬下很榮幸。” 她向安達敬了一禮,兩人各自轉過身。 方彧感到熾熱的目光灼烤著她——她抿了抿嘴,裝沒看見,大步離開。 可當她坐回角落里時,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聲。 猶豫片刻,她還是忍不住打開光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