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飼養手冊[無限流] 第9節
可是只維持了幾秒鐘的時間,這種感覺又消失不見了。 那幕布遮蓋下的是堆雜物,角落堆放著小丑表演所需要的東西,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雜貨堆,祁時的第六感卻告訴他,并沒有想象當中的簡單。 祁時走了過去,垂眸看著那裸露出來的半只面具還有玩具,他沒有魯莽的直接伸出手去拿,只是將吹到一旁的幕布拿起來將那些東西重新蓋上,徹底藏進黑暗之中。 身體的第六感向大腦傳遞信息,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好奇心過盛,那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祁時將幕布重新蓋住,房門傳來響動,是小丑回來了。 鸚鵡也從窗戶飛了進來,站在架子啄著吃食。 小丑將祁時的晚飯帶了回來,這次他依舊還是沒有吃東西,祁時看著,將口袋里面最后剩下的幾顆糖遞給了小丑:“這個給你。” 小丑沉默著收下了。 祁時吃了晚飯,外面的天色還很早,太陽西沉,晚間都是淺淺的涼意。 是飯后散步的最佳時刻。 祁時已經在屋子里面待了十幾天了,若是再待身體便要發霉了,他靠在墻邊,吹著晚風,祁時對著小丑道:“我們去散步吧!” 散步,便意味著要離開房間。 小丑沒有立刻答應下來,祁時也沒有催,他就靜靜的站在那里,唇邊帶著淺笑,用一雙澄澈至極的眼睛看著小丑。 最終,小丑還是抵不過祁時,點著頭答應了。 最沉默無聲的妥協。 祁時笑了。 — 游樂園的黃昏時刻已經沒有了游客,祁時和小丑走在一條小路上慢慢踱步消消食。 小丑落后半步站在祁時身后,他不出聲,就連腳步聲都輕得不行,只是靜靜的跟著人類。 小丑的地方與祁時的糖果店離得很近,祁時沒走兩步便看見了自己的小店。 鑰匙還在口袋里面,祁時兩三步走過去,將口袋里面的鑰匙拿了出來,就將門打開了。 他剛想進去,身體卻被小丑擋在了門口,對方僵硬高大的身體像是一塊石頭,將門牢牢堵住,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似乎是擔心他跑掉。 祁時無奈的抓住小丑的胳膊,哄道:“我只是進去拿一個東西,馬上就出來!” 在祁時的軟磨硬泡之下,小丑終于讓開了一些,讓祁時進了糖果店。 他站在玻璃門前,寸步不離,視線黏在了青年身上,便見祁時走了進去,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玻璃窗,將里面包好的糖果拿出來了好一些,然后一股腦的裝在了一起,走過來將那些糖放在了小丑的懷中。 青年站在那里,抿著唇,一如同初見時眉眼彎彎對著自己笑道:“我想你應該是喜歡這個的。” 第13章 血色糖果 小丑不用進食,可是祁時卻注意到了放在房間角落已經空掉的糖果紙盒,除了小折紙之外沉默收下的水果糖。 小丑似乎格外喜歡吃甜食。 祁時包成一團的糖果,大致估略著有好幾十袋,滿滿的糖,若是小孩吃多了會壞掉牙齒,尋常大人吃多了也會牙疼,可是小丑不用擔心,它們不是人類,不同于人類的生理構造,所以就算吃再多的糖也不會擔心吃壞牙齒。 祁時裝了很大一口袋,將店里面的所有水果糖送給了小丑,他道:“你應該是喜歡這個的。” 祁時的小店雖然只是賣糖的,但是里面的糖果都是高價收入,自廠營銷,比起商場上大半都是添加糖精的同類品種,他小店里面賣的小眾糖果,更多是提取水果元素制成,味道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所以這種自廠營銷的東西,通常賣的都很貴,并沒有大規模的販賣,而祁時所裝的那些,幾乎是將糖果店里面的所有同品種的水果糖全部給了小丑。 為什么要給他那么多糖? 青年出來散步消食,他便以為只是走幾步路便回去了,卻被塞了滿懷的糖果。 是那群黑影們嗚嗚咽咽都吃不到的東西,此時他的懷里卻有很多很多。 為什么要給他糖? 怪物不同于人類喜歡彎彎繞繞,他們心思單純,惡便是惡,善是善。小丑疑惑,也直接問了出來。 只見青年微歪著頭朝著他看過來,柔軟的發絲搭在額間,一身小丑親自挑選的,上面有印著小熊的白襯衫襯得他如同三月的春風般柔和。 祁時道:“見你喜歡便給你了。” 給了很多很多,給了小丑能吃上很久很久的糖果。 所以僅僅是因為喜歡嗎? 喜歡又是什么? 小丑不知道,因為他從未喜歡過,也從沒有被喜歡過。 小丑看向祁時,而祁時看起來只是為了來拿糖果,拿完了便收拾收拾將門給關上了,他將那串鑰匙重新裝進了口袋里面,拉著小丑往其他方向走去,似乎還要在周圍逛一逛才肯回去。 黃昏染紅天空,天邊的火燒云滾滾,是大自然給予的無聲震撼的美景。 這里同人類世界的天空并沒有割裂開,天空黃昏,顏色絢爛,落日余暉灑在大地上,像是灑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金葉子。 美麗極了。 祁時伸出手撿起了一片大樹下的落葉,枯黃的顏色仿真到了極致,入手卻是塑料滑膩的感覺。 沒有味道,沒有脈絡,沒有生命力。 “是假的。” 小丑的聲音祁時身后響起。 游樂園里面沒有生命,小到連地面上的雜草,樹上看似繁盛的綠葉,全都是仿真物品。 怪物也是沒有生命的,他們早就已經死去,rou身腐爛,執念和恨意將他們糅合成了另一種生物。 沒有感情的怪物。 祁時的糖果店已經在這里開了一個月有余,他沒有請實習生,都是自己在打理店面,自然沒有時間細下心來看看周圍。 這座游樂園年份已經有些久了,就連裝修工人都曾委婉的勸過祁時換過地方,娛樂設施老舊,塑料凳子出現裂痕,一些設施表面的油漆掉落,露出內里難看的金屬材質,四周都是維修的痕跡。 原本艷麗的色彩在時間洪流里面慢慢消退顏色,變得黯淡無光,坐落在角落的大樹也早就已經老死,枯黑的佇立在一旁。 這里很少有客人,也嫌少有生氣。 這座游樂園像是一座牢籠,將所有的怪物都關在了這里面,玫瑰花凋謝,惡人在狂歡,小丑同著它們一樣,血rou連同著靈魂都在這片地獄中腐爛發臭… 祁時突然也有些不忍心了,不忍心一個人離開這里,他不知道為何會對想要將他永遠囚禁在這個黑暗地方的小丑會有些心軟,或許是見對方沉默寡言,小心藏起一份善意的樣子有些可愛,或許是因為對方的背影看起來實在是太孤獨了。 兩人走到摩天輪下方,祁時抬頭看著巨大的摩天輪,突然出聲問小丑:“有坐過這個嗎?” 小丑看著那摩天輪車廂上面飄飄蕩蕩的晴天娃娃:“沒有。” “那什么時候可以嘗試一下。”祁時將那片黃色的樹葉拿在手中,他雙手交握背在身后,轉過來看著小丑,倒退著走路。 他對小丑說:“當摩天輪上升到最高的地方,便能將整個臨江市的美景收入眼中。” 江邊燈火通明,無數的光點匯聚,是人世間難得的美景。 小丑的視線跟著祁時移動,他答應道:“好。” 他會去看看的。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祁時便已經在游樂園待了有一個月了,小丑依舊限制他不準外出,屋子的房門也通常都是反鎖的狀態,除了偶爾會出去一趟做什么事情,小丑一般是待在屋子里和祁時縮在一起,什么都不干,最喜歡將人牢牢抱在懷中。 難熬的歲月都變得緩慢輕快了起來,小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人類死去,至死都陪在自己身邊,可是蒙在表面的平靜終究會被打破,離別的這一天在悄然靠近。 祁時真正離開游樂園是在一個雨天,窗外響著悶悶的雷聲,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上,浸濕泥土,發出難聞的氣味。 祁時在翻看書頁,系統17在此時突然出聲:【信號成功連接,游樂園里面來人了。】 祁時一直在讓系統朝著外界發送信號,小世界正常運行著,屬于祁時本身的家族,在發現獨生子消失一個月之后,自然按捺不住搜尋了起來,這樣一順著線便會發現,祁時最后是在游樂園里面消失的。 而這個動靜自然會驚擾到屬于游樂園的管理層。 裝著怪物的游樂園管理層是一個人類,在這個割裂的空間中,維持著游樂園與小世界的平靜,什么爛攤子也都是對方收拾。 在收到消息后,管理層抹著汗打著傘,招呼著一大群人進了游樂園。 天平的平衡在這一瞬間被打破,祁時停下翻書的手,看著窗外的雨幕:“我知道了。” 湊巧的是,小丑和鸚鵡因為一些事情全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祁時一人,絕佳的機會擺在眼前,是離開的最好機會。 17:【門被反鎖住了,宿主你怎么出去?】 祁時并沒有走到門前,他站在窗邊,修長的手指抓住整個窗沿,在系統短促的電流聲下,祁時整個人都懸掛在了窗戶邊,手臂處的肌rou微微隆起,祁時踩著墻壁,借力往下一跳,平穩的落在了下一層樓的平臺上,然后順著墻壁邊緣的管道一路滑到了地面。 17被祁時這一系列cao作驚得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到那樣纖細清瘦的人,身體會擁有這樣大的力量。 淋漓的雨滴落在身上,幾乎是暴露在雨幕之下的一瞬間,祁時的衣服便已經被打濕了,眼睫沾上細小的水珠,祁時抬頭朝著那扇小小的窗戶看去,他看了許久,直到眼睛里面被滴進了雨水變得酸澀無比,才垂下了頭收回了視線。 第14章 血色糖果 天空黑沉,雷聲轟鳴,摩天輪上面的晴天娃娃被雨水打濕,在半空中搖曳著身體,那彎彎笑著的眼睛朝著地面底下看去,看見了一頂一頂在雨幕之中打開的黑色雨傘,還有一個令它討厭的禿頭男人。 那人它認識,是管理游樂園的人類,每當游樂園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便是由這個人出面收拾爛攤子。 所以又是出了什么事? 它百般無聊的注視著那群烏泱泱的人,小小的身體在雨幕之中漸漸漲大,白布之下慢慢顯現出一個人頭的形狀,那些雨水打在晴天娃娃身上,被它伸出長長的舌頭一口氣舔掉,尾端低落的雨水從無色變成殷紅的顏色滴落在地面上,像是血滴,在地面的小水坑里面彌漫開來。 游樂園的晴天娃娃在晴天不會出現,若是出現了必然是雨天。它是古時用來祈求好天氣的工具,外形無疑都是圓圓的頭,身子又長又扁,它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圓滾滾的,嘴角彎的大大的,笑的十分的燦爛。 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娃娃的最初由來,是包裹著斷掉的人/頭向上天祈求晴朗的天氣。 為了遮擋死去之人的可怖面容,便用白布包裹起來,再畫上大大的笑臉,掛在屋檐上,第二天便會是晴朗的一天。 糖果游樂園里面的晴天娃娃,白布之下塞的并不是棉花,而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頭。 因為平時不輕易現身,就算現身了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和它說說話,晴天娃娃無聊極了,它余光瞥見摩天輪一個大塊頭走離了過去,連忙控制摩天輪向下旋轉:“喂喂喂,前面那個大塊頭,你先別走,陪我說說話!” 隨著晴天娃娃的聲音,路“人”轉過身,巨大的笑臉面具出現在晴天娃娃眼中,還有那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在它身旁的鸚鵡,因為最開始年輕不知事惹怒了小丑,被啄掉已經重新長好的眼睛又開始隱隱作疼起來,晴天娃娃一看見這個長毛的鸚鵡便開始瑟瑟發抖。 它縮了縮腦袋,嘴里咕噥著:“我沒有叫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