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婚撿愛 第12節(jié)
車子進(jìn)入城中心后,徑直往怡安小區(qū)去。 從學(xué)府第離開時,楊教授說他上次從阿婆老房里收拾走的東西,少了一本舊相冊,那里面有許多珍貴的照片,世間僅此那一份,于是又讓林衍川回去找。 停好車,走到樓底下,林衍川忽而想起那日雨夜,女人抬眸望他,堅定中夾雜著幾分凄楚的表情,向他開口邀請。 長長的走廊,林衍川用手機(jī)照明,邊走腦海里邊在回憶她走在前面領(lǐng)路的場景。 快到阿婆家,他快速發(fā)現(xiàn),旁邊的門開著,里面亮堂的白熾燈照出來。 她在家? 林衍川想著要不要為昨晚提前睡著去道歉一番時,那里面便傳來杯子砸碎在地上的聲音。 緊接著,他聽見蘇姚冷淡堅硬的語氣——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他永遠(yuǎn)別想住進(jìn)來!” “除非我死!” 第10章 ·10 在今天早上之前,蘇姚和方萍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通過電話。 過去多年,母女倆生活在兩條平行線。蘇姚是日光初醒便盛開的碗蓮,而方萍卻是只在夜落綻放的月見草——她們各自活著,互不交涉。 所以當(dāng)方萍破天荒說有事要跟蘇姚說時,蘇姚就從下午一直琢磨到晚上,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都覺得方萍不可能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但她怎么都沒想到,方萍會跟她說—— 汪十安出獄了,她已經(jīng)和汪十安復(fù)合,并打算下月就去領(lǐng)證。 蘇姚震驚地看著面前憔悴蒼老的女人,難以相信,已經(jīng)五十歲的人,怎么會如此愚蠢。 她張了張口,最終還是罵了句:“你瘋了?” 蘇姚回來不久前,方萍才睡醒,身上掛著一件碎花綠色裙子,v領(lǐng)低胸,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豐滿。她的頭發(fā)是自然卷,睡醒后甚至沒有撥弄一下,亂糟糟地頂在頭上。 方萍認(rèn)為自己是清醒的,無比清醒,至少她今天還沒有沾過一滴酒。 但她依舊無法改變她暴躁的脾氣—— “臭丫頭,你是這樣跟一個生你養(yǎng)你的人說話的嗎?從你剛剛進(jìn)門我就想說,你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媽都不喊,坐下來就問我什么事……” 面對方萍的喋喋不休,蘇姚不理睬,她此時除了震驚,也同樣有著滿腹的憤怒。 她打斷她:“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事?” “是又怎么樣?”方萍昂著腦袋:“當(dāng)年你害你汪叔叔坐牢,人家現(xiàn)在不計較,還愿意接納我們,你還有什么話可說的?!” 蘇姚瞪大眼睛,蹭一下站起來:“我害他坐牢?” 方萍哼一聲,理直氣壯:“不是你害的,難道是我害的?” 蘇姚盯著方萍,整個人氣得身體直發(fā)抖。她無法去跟一個已經(jīng)被生活和酒精麻痹成死人的方萍講道理,因為她聽不懂,或者是她不想懂。 蘇姚只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握緊拳頭,又坐了回去,冷聲說:“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方萍冷笑一聲:“欸,你同不同意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一聲。你還不同意?我告訴你,你不同意也沒用!你汪叔叔剛出來,沒地方住,等下月領(lǐng)完證,你汪叔叔就會搬來這里,你要是不想跟我們住,你就搬走!” 方萍每一句話都像故意往蘇姚的心上戳。聽到最后一句話時,蘇姚忍無可忍,她猛地將桌上的杯子揮到地上。 啪!碎了一地。 她的臉部肌rou在抖動,雙唇忍不住顫抖。 “方萍,我告訴你。”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他永遠(yuǎn)別想住進(jìn)來!” “除非我死!” 言畢,她拎起包掛在肩上,沖了出去。 也在一瞬間,撞上黑暗走廊上的目光,她正在猛烈抽.動的心臟,更是被勒緊了一瞬。 她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 此時此刻,在憤怒之外,她感到羞恥,好似一直藏在衣服底下那塊腐爛的rou,被呈現(xiàn)在他眼前。 她幾乎沒有一絲遲疑,腳步也沒有頓一下,斂回目光,從他身邊經(jīng)過。 方萍尖銳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臭丫頭!你要死就死遠(yuǎn)點,別在我跟前晃悠。這是我的房子,我名下的房子,我想讓誰住進(jìn)來就讓誰住進(jìn)來,跟你有半毛錢關(guān)系?” “給臉不要臉,當(dāng)年要不是你勾引你汪叔叔,他能著了你的道?” “我也是命苦,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小賤人!” …… 黑暗中,蘇姚腳步滯住,握緊的拳頭捏了又捏。 有那么一股沖動,她想轉(zhuǎn)身,轉(zhuǎn)身沖回去與方萍同歸于盡,結(jié)束一切悲劇,結(jié)束方萍墮落且可笑的一生,結(jié)束她自己所有痛苦的來源。 可她不能。 她意識到自己還不夠瘋狂,不夠陰暗偏執(zhí),所以她沒辦法做出這種事情,她也不想蘇偉在天之靈,眼睜睜看著這種家庭悲劇的發(fā)生。 所以她只能離開這里,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林衍川看著她又抬起步,走進(jìn)了樓梯拐角,消失在了眼前。 他沒有追上去,因為從蘇姚與他對視的那一眼,他看見她的躲閃、回避和距離感,視線交集的瞬間,是一面鋼化玻璃隔在中間。 他們之間并沒有因為一夜脫軌,就變得親密一點,反而更像那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們依舊是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陌生人。 隔壁的人還在罵罵咧咧,時不時帶著些侮辱性的字眼。 林衍川蹙眉,拿出鑰匙開門走進(jìn)了屋里。 阿婆生前是一個自律又愛干凈的老人,她的房子里很簡單,陳舊但干凈整潔的家具,沒有多余的廢品,每一樣?xùn)|西都被歸置的很好。 林衍川打開衣柜,從里面的抽屜成功找到那本相冊。 款式老舊,花皮布料的邊角有些磨損,足以見得阿婆生前常拿出來。相冊也已經(jīng)裝滿,一個空白都沒留。 林衍川坐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地翻閱著。 從阿婆年輕時,到楊黎虹出生、長大、出嫁,然后相冊的紀(jì)錄就斷了很多年。 林衍川想起來,空檔的那些年,兩位教授在國外的日子過得很清貧,甚少回國,對阿婆自然也疏于照顧,于是這種空巢老人的日子,阿婆過了十年有余。 這一點,楊教授至今想起來,都還會愧疚掉淚,覺得阿婆在世時,自己沒能做好一個女兒應(yīng)盡的本分。 相冊的后三分之一,就有了林衍川的身影。 從兒童時期,到十幾歲的青少年,每個階段都有兩三張照片,有些是一家三口,有些是他和阿婆單獨照的。 翻著翻著,林衍川的手指頓住,停在了一張五寸照。 林衍川認(rèn)得出,照片里的那顆石榴樹就是樓下這顆,十幾年前不似如今這般頹敗,只剩幾片寥寥樹葉,再也沒結(jié)過果。 而那時候樹干上結(jié)滿了紅彤彤的果子,樹下圍了一圈人,都喜滋滋盯著樹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六七歲,身手敏捷,蹲在樹干上,透過葉縫間,她揚頭看向鏡頭,漾起天真可愛的笑容。 這是二十六歲的蘇姚,不會再有的笑容。 隔壁的聲音總算是停歇了,緊接著砰一聲關(guān)門聲,門外高跟鞋響起,才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過了幾秒,響起敲門聲。 林衍川走過去開門,一個穿著暴露的中年女人站在走廊上,瞧見了他,表情愣了愣,濃妝艷抹的臉上浮起一抹令人不適的笑容。 “呦,你是……”方萍想了想:“楊阿姨的外孫吧?” 林衍川神色冷淡,并沒有回答她:“有事?” “哦哦,沒事沒事。”方萍探頭往屋里看:“我就是尋思著這房子這幾年一直黑著,今天突然看到燈亮,還以為黎虹姐回來了,想跟她打個招呼來著。” “我媽沒來。” “這樣啊——”方萍收回目光,打量著林衍川,諂媚笑笑:“小伙子遺傳得好哇,盡往爸爸mama的優(yōu)點上長……” “還有事嗎?”林衍川打斷她,態(tài)度僵硬。 方萍表情僵了下:“沒事沒事。” 她話音剛落,砰一聲,門就在眼前關(guān)閉了。 方萍一邊繼續(xù)往前走,一邊嘖嘖罵道:“小沒禮貌的,我從小跟著你媽玩耍,就是你媽今晚在都要親切喊我一聲萍meimei啊~什么態(tài)度,就這點素質(zhì)……” 聲音逐漸遠(yuǎn)去,林衍川重新回到沙發(fā)上,目光落在那顆石榴樹上。 沉吟了片刻,他拿出手機(jī)打電話給秦宇—— “老秦,拜托你做一件事。” “打聽一場官司,大概在七八年前,就在仁市發(fā)生的,繼父侵犯十八歲繼女未遂,被繼女報警被判刑三年的事。我想知道當(dāng)時具體的情況。” - 蘇姚又在閣木待了一夜。 越乘事務(wù)所的宣傳片成品做出來了,老于拷在盤里拿到閣木想和兩位meimei一起觀看,但蘇姚坐在窗前的懶人椅上,盯著窗外一動不動,像一座雕塑般喊不答應(yīng)。 老于擔(dān)憂地問:“她跟那兒坐了多久了?” 張瑤夾著榨菜往饅頭里塞:“我懷疑是一晚上。” “啊?” 張瑤說:“跟那演夜鶯呢,我早上來喊半天喊不答應(yīng)。” 老于嘖一聲:“這哪行啊?不得把身體熬壞了?” 他拿著兩個饅頭,裝了點兒榨菜,朝著蘇姚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