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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230節(jié)

    衛(wèi)景平昨夜在御書房睡的不安穩(wěn),斷斷續(xù)續(xù)做夢到五更初,皇宮的門禁一開, 他便回了家中。此刻, 書房香爐里淡淡的薄荷香氣似有若無地襲來, 他嗅了幾口,頭腦逐漸轉(zhuǎn)清醒。

    “大人還去上早朝嗎?”衛(wèi)五月打了盆洗臉?biāo)M來問道。

    他家大人今早才從皇宮里回來,看著有些疲憊的樣子,這要是再去上早朝,身體吃不消吧。

    衛(wèi)景平聲音略帶沙啞:“去點卯。”他今日早朝大概率是去旁聽的,沒什么事情要上奏,也不打算和同僚辯論,扯頭花。

    聽說少說話養(yǎng)氣血。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下回去龍城府的時候找到柳仲喜柳大夫求證一下。

    因昨晚熬夜體驗一把當(dāng)明君的滋味,云驍?shù)矍宄繘]起來,誤了一會兒功夫的早朝,姍姍來遲,他坐上龍椅之后,大約覺得腦子轉(zhuǎn)的不太快,就沒把市舶司的事拿出來讓朝臣議論,而是拋出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讓朝臣們自由發(fā)揮去。

    因而今天的早朝如衛(wèi)景平所愿,麟德殿除了有點喧囂,氛圍還是不錯的,眾公卿吵一陣歇一陣,這個問題爭執(zhí)不下就換下一個,消磨時間到散朝,各回各衙門去了。

    次日休沐,晨起衛(wèi)景平窩在家中,十分愜意地逗弄紅袖和金小燦,沒有出門。

    晌午那會兒,孟氏打發(fā)劉婆子來找姚溪:“你同我去瞧瞧你二嫂吧,好幾天了沒見她過來。”

    曾嘉玉這一胎懷的不太平穩(wěn),自打過了年以來身上的毛病就多,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天頭暈一天氣短……請了大夫,卻說不出什么病癥來,曾夫人只好守在她身邊噓寒問暖,親自給女兒熬羹湯,處處精心照拂,叫她當(dāng)婆母的愧疚,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了。

    只能多往衛(wèi)景英家里去幾趟,陪老二媳婦兒說說話。

    姚溪:“阿娘,我換身衣裳就來。”

    她才從錢莊回來,衣衫上難免沾了些塵土。姚溪回屋換衣裳的功夫,對衛(wèi)景平說道:“相公,要不跟二哥商量商量,悄摸兒從宮里頭請位御醫(yī)來給二嫂看看病吧?”

    女子妊娠,前后要經(jīng)歷十個月的時間才瓜熟蒂落,曾嘉玉這樣熬下去也不是個法子。

    衛(wèi)景平:“二哥也不是沒想過請御醫(yī)來給二嫂瞧病,只是……”他嘆了口氣:“宮里頭最擅長治婦人病的都是后宮的太醫(yī),只怕咱們衛(wèi)家請不出來。”

    太子秦衍才多大點兒,東宮沒有妻妾,自然也就沒有婦科太醫(yī)待命了。

    請不動也就罷了,沒準(zhǔn)兒還會被御史臺彈劾一頓:什么家庭噢,懷個孕還得請宮里頭的太醫(yī)照料,瞧把衛(wèi)家給能耐的。

    苦于宮里頭沒自己的人,不能不動神色地請?zhí)t(yī)給曾嘉玉瞧病。

    姚溪發(fā)愁地蹙了蹙眉尖:“我和娘去看看二嫂。”

    婆媳倆匆匆往衛(wèi)景英家里走去,路上遇到了紀(jì)東風(fēng)的遺孀姜芙,只見她穿了件深藕色折紫藤花刺繡圓領(lǐng)袍,下趁一件暗色撒花百褶裙,梳著偏髻,烏黑飽滿的發(fā)間簪了一支如意寶石金釵,她通身端麗而雍容,坐在馬車里跟她們打招呼:“衛(wèi)老夫人,衛(wèi)四夫人,你們這是去哪兒呀?”

    孟氏還禮:“我家老二媳婦身上不大好,過去看看她。”

    姜芙:“怎么個不好法兒?可請大夫瞧過了?”

    “懷著孕,”孟氏揪心地說道:“肚子里的孩子鬧騰得緊。”

    姜芙“哦” 了聲:“頭一胎都是這樣的,咱們也是這樣過來的。”她瞧了眼姚溪,笑了笑道:“二位夫人寬心,會好的。”

    孟氏和姚溪福了福謝過她:“借紀(jì)夫人吉言。”

    等姜芙的馬車過去了,姚溪才后知后覺地想著:紀(jì)夫人好像往皇宮去了。

    她猜的沒錯,姜芙是進宮去了。

    皇宮鳳儀宮。

    裴皇后聽說姜芙來了很是意外,心道:紀(jì)夫人深居簡出多年,卻忽然進宮來了,是有什么事呢。

    她讓女官把人請進來:“姨母,許久未見了。”

    姜芙是姜太后的堂妹,是以裴皇后以“姨母”相稱。

    姜芙說道:“是啊,許久不曾見過皇后了。”

    裴皇后賜她坐了,找了個話茬兒:“本宮正月里得了幾匹蜀錦,”說著話命女官取過來:“與姨母身上的花色相配,就給姨母拿去裁衣裳吧。”

    姜芙:“多謝皇后賞賜,只是妾都快年過半百的老嫗了,總瞧著這色兒艷了。”

    裴皇后仔細瞧了瞧,這色雍容大氣,不正配姜芙嗎?

    姜芙又笑道:“妾來皇后這里可不是討衣料的。”

    裴皇后一笑:“姨母有事請直說。”

    姜芙問她:“前幾年成國公魏家送進宮一名庶女叫魏綠衣的,她在閨中時妾見過一面,是個花容玉貌的女孩兒,怎么進宮這幾年,反倒沒聽說過她了?”

    她記得魏綠衣的美貌不輸給當(dāng)今后宮風(fēng)頭正盛的貴妃鐘氏的。

    裴皇后:“……”

    姜芙是來打聽人的。

    這倒不是什么為難的事兒,她道:“成國公魏家這些年敗落的不成樣子,族中子弟沒有拔尖的,”裴皇后嘆息道:“母族不中用,陛下想不起她來……”

    魏綠衣進宮之后還沒來得及被召幸,魏家不知因什么事被云驍?shù)圻池?zé),連帶著她也被云驍?shù)蹍拹海由夏菚核陜H十三歲,美則美矣,卻有些干巴巴的,像是玉雕的蜜桃比之梢頭熟了的,少了誘人的芬芳和韻味,不對皇帝的胃口,見一面就拋之腦后去了。

    連位分都沒定,她至今還是個岌岌無名的宮女呢。

    姜芙:“哎呀呀,那太可惜了。”

    裴皇后:“誰說不是呢。”提起來,她也為魏綠衣惋惜。

    姜芙有意無意地說道:“得知她這般,妾還怪傷感的。”

    聽了她這話,裴皇后的神色也黯然起來,她雖然是正宮皇后,可又能比魏綠衣強到哪里去呢,還不是夜夜獨坐燈前,顧影自憐,沒人說句心里話嗎,想著吩咐女官道:“去請魏綠衣來。”

    女官答了聲“是”,請人去了。

    坐了片刻,魏綠衣跟著女官來了鳳儀殿。

    姜芙覷眼一瞧,她雖穿著宮女的衣衫,卻掩不住嬌艷豐腴之態(tài),笑道:“長成了果然是個絕色佳人。”

    裴皇后:“是呢。”她此刻看著魏綠衣,我見猶憐,也是移不開眼。

    姜芙:“妾看著她喜愛的不行,想討了去帶在身邊,日后給她擇個夫婿,皇后肯放人嗎?”

    裴皇后怔了,沒想到姜芙來打聽人也就罷了,還要索要宮女,這她可做不了主。

    姜芙不為難她,笑道:“魏姑娘畢竟是陛下的人,皇后不好做主,妾便托個大,領(lǐng)著她去向陛下要人罷了。”

    裴皇后一向好脾性,她像個任由人捏的軟柿子給姜芙指路:“多謝姨母體諒,今兒百官休沐,陛下許是在鐘貴妃的沐宸宮里呢。”

    姜芙是姜太后的堂妹,來宮中指名要個宮女使喚,雖有點仗勢橫行,但也說不上逾矩。

    就算過了,誰還能為一個低賤的宮女去跟她理論不成。

    姜芙向魏綠衣招招手:“魏姑娘跟我去吧。”

    魏綠衣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跪在那里不敢動。

    姜芙:“皇后說說,妾還是有這個薄面的吧?”

    她這輩子唯一仗過姜氏的勢的,就眼下這一次。

    裴皇后:“綠衣,你同紀(jì)夫人去吧。”她心道:要是真能出宮,反倒是你的造化了,對本宮來說,還是善事一件呢。

    魏綠衣叩了頭,跟著姜芙出了鳳儀殿。

    女官對裴皇后說道:“皇后娘娘,要是陛下看見魏姑娘,動了心不放她出宮又該如何是好?”

    “那陛下便有新寵了,”裴皇后說道:“說真的,本宮瞧不出來紀(jì)夫人是真心還是假意要索要魏綠衣,”說到這里,她想了些有的沒的,怎么看姜芙都不像缺婢女服侍的樣子:“你說紀(jì)夫人是不是受了魏家之托,想要把魏綠衣推到陛下眼前,博個恩寵?”

    畢竟誰不想自家的女兒得到帝寵呢。

    女官:“娘娘,倘或是鐘家得罪了紀(jì)家?紀(jì)夫人這般手段,是要讓魏姑娘去分鐘貴妃的寵……”

    裴皇后:“她有九成的把握。”

    近年來能得云驍?shù)蹖櫟呐樱际怯兄壕G衣這般玲瓏身段的。

    去往沐恩宮的姜芙,她也是這么想的,魏綠衣能入皇帝的眼,能得寵。

    而魏綠衣也很聰慧,她隱約看出了姜芙的意圖,出來鳳儀殿就給她磕了個頭:“妾日后一定聽夫人的話。”

    姜芙?jīng)]說話,只是俯身將她扶了起來。

    她一個孀居夫人,兒女早已成家,本不該摻和事兒的,走這一步棋,正如裴皇后猜測的那樣,成國公魏家早就央求她給魏綠衣尋條出路了,她本來不打算管事兒的,可是年初收到了衛(wèi)家的年禮,思及往事,想到當(dāng)年龍城之戰(zhàn)時衛(wèi)家兄弟與她夫君一道死戰(zhàn),守了城池,這才讓朝廷風(fēng)光大葬紀(jì)東風(fēng),試想當(dāng)初一旦城破,那就是另一種說法了,無怪乎守將無能,死了活該,哪會給身后之榮,姜芙心想:是我們紀(jì)家該承衛(wèi)家的情啊。

    一日,忽然魏綠衣和衛(wèi)家放在一起想了想,忽然有主意了:如今正是衛(wèi)景平跟三位大臣爭右相之位的時候,她要在宮中栽培個人,讓她幫衛(wèi)家吹枕頭風(fēng)。

    就算衛(wèi)景平足夠有才能用不著枕頭風(fēng),別的地方或是可以用得上的。

    總之不是壞事。

    ……

    休沐了一日,第二天,衛(wèi)景平依舊起大早去麟德殿上朝。

    今日,云驍?shù)塾终`了早朝。無他,不過是后宮添了一名新寵,貴人魏綠衣,嫌夜短,賴了會兒床而已。

    不過他心情很好,一坐在龍椅上就問:“諸位愛卿,上次朕說的設(shè)置市舶司的事,你們想的怎樣了?”

    后宮藏了那么個絕色佳人,云驍?shù)巯胫院箅y免要想著賜她珠寶,修宮殿雙宿雙棲,哪一樣不要花銀子,要花銀子,所以他對市舶司的事情很上心。

    恨不得眾公卿立刻同意,散朝之后就擬旨把官吏安排到位,讓他們奔赴太倉府劉家港斂銀子去。

    眾公卿都在暗戳戳等頭一個開口說話的人。

    不過。

    “陛下,臣聽說前天衛(wèi)大人留宿御書房,陛下對外說是“入直召”,臣以為,陛下想要臣子‘入直召’,應(yīng)先下一道旨意立下規(guī)矩才能召臣子入宮值夜,如今陛下心血來潮,隨意讓臣子留宿宮中,豈不是壞了規(guī)矩,”誰知道,御史臺一名何姓御史上來就跟吃了huo藥似的數(shù)落起云驍?shù)鄣牟皇莵恚骸靶l(wèi)大人明知我朝并無‘入直召’的慣例,寧愿夜宿宮中也不肯提醒陛下,名不正言不順,臣以為傳出去有損陛下英名,請陛下懲罰衛(wèi)大人。”

    衛(wèi)景平:“……”

    他覷了一眼姓何的那名御史,覺得說的挺饒,大抵是口才不好吧,呵,好像不太適合待在御史臺呀。

    但是何御史一番話拋出來,就有人找了個刁鉆的角度說道:“敢問陛下,今晚‘入直召’的是哪位大人?”

    云驍?shù)郾凰麊栕×恕?/br>
    不是在說市舶司的事情嗎?他們怎么揪住“入直召”不放,他什么時候說過要大臣“入直召”,每天挑一個進宮值夜班了。

    等等,“入直召”這三字,他發(fā)誓他沒說過。

    “朕沒說要‘入直召’,”云驍?shù)壅f道:“眾愛卿何出此言啊?”

    眾臣微愣:“……何御史?”他們聽何御史說的。

    第256章 而而

    ◎當(dāng)而而不而,不當(dāng)而而而;而今而后,已而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