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211節
別說字了,那些紙片上,連一撇一捺都找不著。 第237章 疏離 ◎媳婦兒是真精啊。◎ 他不甘心又命人把惜字爐里的東西全倒出來, 連揉皺的紙團都展開來看了,也就在一兩張紙上看見有誰隨手寫下來的銀兩數, 或者是某件事情的備忘錄……反正都是不相干的東西, 他要找到的竟一丁點兒蹤影都沒見到。 明明說好的……姜懿直呼見鬼。 衛景平見狀一下子支棱起來了,他表情拿捏的恰到好處地捶胸頓足道:“敢問本官是哪里得罪將軍了?” “這般無緣無故闖進錢莊來大肆搜羅,”他的語調吞聲忍淚:“叫下官的顏面何存啊?” 姚溪扶著他,凄凄慘慘戚戚地對周掌柜說道:“去把門關了吧。” 今日不對外營業了。 周掌柜用哽咽的聲音說道:“是, 夫人。” 錢莊外頭還排了一個大長的隊呢, 聽說要關門打烊, 炸了:“怎么說關門就關門, 老子還要辦事呢。” 周掌柜:“對不住各位爺了, 只是姜將軍在里頭辦差,在下無法招待各位老爺, 還請見諒則個。” “各位爺明日再來吧。”賠好話把人打發走了。 外頭突然的清靜讓姜懿沒那么舒服,搜不出東西來, 他心里頭慌得一批, 佯裝淡定地道:“本將軍奉旨辦差, 驚擾了衛大人, 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衛景平冷冷地道:“無妨。” 姜懿心虛地看了他一眼,帶著人訕訕地走了。 門一關, 衛景平好笑地道:“走吧,今日都早些回家。”說完,他還讓周掌柜給伙計們發了賞錢,讓他們買冰鎮的瓜果回家消暑去。 等伙計們都走了,衛景平扒著嵌在惜字爐看了看:“使了什么手段?” 周掌柜:“哪有什么手段, 不過是他不懂錢莊的小竅門罷了。”他指了指嵌在腳邊墻壁里的惜字爐:“衛大人往上頭看。” 衛景平探頭往里頭一看, 上頭有個大大的外圓內方的銅錢狀銅片, 中間的小孔是濕潤的,好像滴過水那樣……沒在錢莊干過還真看不出來這是看什么用的。 原來,別人家的惜字爐通常攢夠了廢紙片通常一燒了之,而正通錢莊的惜字爐卻不是這樣的,由于他們隨手扔掉的紙片可能是記了一筆賬單,或者一個數字,一般來說生怕別人順走了傳到外頭去,又或者怕弄錯了某一筆賬單,所以姚溪和周掌柜商量著在惜字爐上方又鑿了個小水槽,里面放了些貝殼或是草木灰什么東西,反正姚家有的是消除墨痕的方子,他們平日里喝剩下的茶水倒進去,茶水經過濾滴落下來,正好漂去了紙張上的墨跡,等晾干了,可不是什么都沒有了么。 姜懿突然來搜查的時候,正好是晌午,里頭的水都晾干了,更是什么痕跡都沒有。 衛景平:“……” 媳婦兒是真精啊。 所以姜懿要找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他們也沒看見。反正不是好東西,一定是能誣陷他們的。 但這盤全靠周掌柜和姚溪的細致,讓他們僥幸躲過了這一劫。 衛景平唏噓不已。 正逢放衙時分,戶部的同僚得知這事兒,火急火燎地趕到正通錢莊,在緊閉的大門前搓手跺腳:“哎呀呀,這可怎么辦呢?” 要是錢莊出事,他們戶部定然會跟著受到牽連啊。 過了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衛景平帶著姚溪從里面走出來,看見同僚微愣:“諸位大人,你們這是?” 戶部侍郎紀九淵:“怎么這么早就打烊了?” 莫非真有什么事。 衛景平皮笑rou不笑地道:“掌柜和伙計們沒見過咱們北衙六軍的陣仗,這不被嚇壞了,手抖,不能給辦事了,不關門能怎么著?” 紀九淵:“……” 聽衛景平這么說,貌似錢莊沒什么事。既然錢莊沒什么把柄落在北衙六軍手里,那反過來他們就有話要說了。 哪里有不經過刑部或是大理寺,你北衙六軍就直接出動兵士對戶部的錢莊動手的。 這不是欺負人嗎,人人憤憤不平。 他們戶部不要面子的嗎。 反擊,必然要反擊。 第二天早朝,以紀九淵為首的戶部官員上奏,彈劾北衙六軍首領姜懿擅權越職,平白無故到戶部的地盤上逞威搗亂,干擾了錢莊的運轉……一個個哭天搶地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收獲了眾公卿一大波的同情。 “這是怎么一回事,”云驍帝還不知道姜懿帶著北衙六軍去搜查正通錢莊的事情,他看了群臣一眼,目光落到謝回身上:“謝愛卿?” 謝回跪俯在地:“臣也不知。” 他近來兢兢業業,出色地修筑了關外的防御工事,調進吏部后更是循規蹈矩,不露鋒芒,在云驍帝和同僚間刷好幾撥好感了,出了這事,他也大為吃驚,心中暗恨:多半是姜寶璐干的好事,沒事非去挑個事,你看我身上的虱子還不夠多嗎。 本該夾著尾巴過日子的啊,姜氏愚蠢不堪。 謝回心里頭更嫌棄發妻姜寶璐了。 云驍帝一個頭兩個大,想和稀泥一推六二五:“傳姜懿進殿,朕給諸位愛卿問個清楚。” 有太監立刻去傳了姜懿過來,他這個人很草包,一見這架勢就蔫了,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人告正通錢莊行厭勝之事,咒陛下和太后,臣也是奉太后的懿旨行事……” 把事情又踢到姜太后身上了。 聽到“厭勝”二字,云驍帝不是很高興,他當年當太子的時候,就曾被人誣告干這個,他老子睿元帝險些跟他翻臉,他本人是無比憎恨這個事兒的,沉了聲道:“太后身居后宮,錯聽了誰的話也是有的,姜愛卿應當分辨一二。” 至少該來請示一下他的。 姜懿本來就是個草包,經不住事兒,被這么一質問便嘴拙了:“陛下,臣……” 云驍帝鬧心地道:“下去吧。” 這個不怎么有腦子的表兄讓他夠瞧不上的。 云驍帝瞧不上姜懿,群臣就更鄙夷他了,更有御史直言不諱:“臣斗膽問陛下一句,不知姜子武何德何能忝居北衙六軍首領之位?” “子武”是姜懿的字。 本來他們對北衙六軍無感,想著都是一群紈绔武夫,誰當將領不是當,沒放在眼里的,但是姜懿非要憑愚蠢攪合進文官的事里,他們就不能忍了。 該噴就得噴,沒有嘴下留情這一說的。 “沒有武將,陛下可以開武將選拔人才,”有不怕死的跟上:“為何不選拔和舉薦而直接任命呢?陛下不怕被人詬病任人唯親嗎?” 紛紛把火燒到了云驍帝頭上。 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云驍帝心情極度煩躁:“姜懿擅權逾職,官降三級,罰俸半年,李桐,傳旨吧。” 他不得不安撫眾公卿。 罰了姜懿,這件事才算是暫時摁了下去。 快散朝的時候工部尚書陳家川抽了,忽然沒眼色地上奏道:“陛下,工部修繕太后的壽坤宮的銀子……” 云驍帝登基后,姜氏當上皇太后挪進了壽坤宮里,這壽坤宮哪兒都好,就是一到夏天暑熱的厲害,她一直想要修座涼殿到三伏天的時候搬進去避暑乘涼,奈何前幾年府庫缺銀子,眼瞧著這兩年寬裕了,才打算建造的。 這是要向戶部要銀子的節奏。 姜太后可是剛把戶部給得罪了個透啊,這會兒去問人家要銀子,能給的痛快。 何況,確實用錢的地方多,戶部隨便找件事情放在修繕壽坤宮前頭,都說得過去。 戶部尚書梅清敏立刻說道:“前陣子豫州等地遭遇大旱,幾地的知府來要賑濟銀子,臣只能先緊著他們,還請陛下和陳大人寬限個時日。” 想跟他們戶部要銀子給姜太后修涼殿,沒門。 這都六月中旬的天氣了,這一等就不知等到什么時候了,說不定七八月份過了,到了九月份再開工,這一年,姜太后就沒有消暑乘涼的命,只能等到下一年了。 云驍帝無可奈何:“……先調撥救災銀子吧。” 這天的早朝就在爭吵中結束了,沒吵出個什么所以然來,但很顯然,姜懿被降職罰俸,他們心情大好。 …… 衛景平回到家后,跟他二哥合計了一下錢莊的事情:“太后那邊吃了個悶虧,不肯就此罷手的,咱們也得反擊。” 被人這么一搞,衛景平頭一次覺得官場如履薄冰,讓他時刻都緊繃著不敢放松下來。 生怕樓臺坍塌,這么好的家人跟著他遭了殃。 衛景英:“沒什么好怕的,有二哥在呢。” “二哥,練劍去吧?”衛景平悶悶地說道。 他最近又疏于練劍了。 兄弟倆往后院去了。 …… 謝回氣沖沖地回到家中,冷臉對姜寶璐說道:“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簡直不可理喻。 姜寶璐正在剔牙,她放下護甲來:“我還不是為了你早日當上相爺。” 謝三還不領情。 謝回與她無話可說,甩著袖子到妾房中去了,好在家中的兩房妾室都是解語花,讓他能暫且忘了朝廷的煩惱。 姜寶璐被姜太后叫到宮中一通訓斥,心里窩著火,夜里聽著妾室房里傳來的嬌笑聲更是火上澆油,別說睡著了,她都想直接沖進去把兩個狐媚子給撕了。 第二天清晨,等謝回去上早朝,兩房妾室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姜寶璐發飆了。 沒來由找了個借口讓梁氏和韋氏在庭院里跪兩個時辰,還不讓下人給她倆水喝。 梁氏性子烈,加上她在謝回那里比較得寵,平日里眼中就沒有姜寶璐這個主母:“哼,別是為了大人昨晚在妾房中歇了一夜,夫人不痛快就罰咱們跪吧?” 姜寶璐聽了這話火冒三丈,上去打了梁氏一個耳光:“有種你再說一遍。” 梁氏是謝回當年當右相時從一戶小官之家連哄帶騙弄進府里做姨娘的,本來心里就有怨氣,這回受了主母的氣更是忍無可忍,悲憤之下跳起來一頭碰到了墻上,登時鮮血四濺,人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在場的丫鬟婆子都嚇得面如土色,旋即哭聲四起:“梁姨娘,梁姨娘啊……” 謝玉衡聽說她娘在后院找姨娘們的事,立刻跑了過來,見狀嚇得哆嗦:“……快去找大夫救人啊,救人啊……” 他身邊的小廝驚慌著往外跑。 眼瞧著要鬧出人命,姜寶璐嚇壞了:“快把梁姨娘抬進去。” 可是梁氏這一頭撞得狠了,哪里來得及,沒等到大夫來,梁氏就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