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206節
生怕辜負了人家的地主之誼。 其實……胡楊燜餅固然好吃, 但他更饞肚包羊rou,而姚溪頭一次來這邊,更是想每道美食都嘗一遍呢。 等出了張掖府,他對姚溪說道:“前頭一進城處有家酒樓,肚包羊rou做的軟爛鮮香,還有杏皮茶也是一絕……” 就是不知會不會再驚動當地的官吏,叫他們勞師動眾來招待他。 姚溪:“不如你喬裝一下,咱們悄悄地進城,別再麻煩沿途各處的知府大人們了。” 衛景平摸了摸隨身攜帶的身份文書,笑道:“這可不太好蒙混過去。” 姚溪從包袱里摸出一張身份文書來:“你入城的時候拿這個給別人看就好了嘛。” 衛景平一看:嚯,這不是衛五月的嗎。 他笑了笑:“可,”話鋒一轉問道:“五月怎么辦?” 姚溪又拿出一份身份文書:“扮成我的丫鬟。”她手里拿的是丫鬟秋雀的身份文書:“出門的時候我多了個心眼,把她的帶上了。” 衛景平笑得很歡:“……” 行,給衛五月扮上,讓那孩子去當女裝大佬。 衛五月得知后哼唧兩聲,不過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反正公子答應回京后教他認更多的字,好像也沒虧哦。 就這樣,他們扮上后進了城,找到酒樓大吃大喝了一頓,而后美滋滋地繼續趕路。 一路上沒了戶部侍郎的光環加身,不用和各地的官吏來往應酬,怎么自在怎么來,別提多安逸了。 走到冀州,恰巧遇見一官員帶著衙役們押著囚車趕往京城,衛景平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可能又要跟老熟人碰面了。” 姚溪順著他的手指定睛一看,前頭押著的囚車上刷了“新昌”二字,可見是新昌府押送囚犯進京的,而騎在馬背上的年輕官員身著五品青色的官服,背影有一丟丟熟識:“是徐大人?” 徐泓。 衛景平:“多半是他。” “相公要過去打個招呼嗎?”姚溪問道。 衛景平:“不了。” 徐泓手上押著囚犯,不能出一點點差錯,必然全身心緊繃著,他這會兒不能去分人家的心,等到了京城交差了再說吧。 就這樣,他們的馬車一直在徐泓身后不遠不近地跟著,直到進了京城。 徐泓押著囚犯去大理寺交差,而衛景平夫婦則回了自己家中。 當日午后,宮里頭的太監李為來傳旨,宣衛景平進宮。本來他奉旨辦差回來,進宮去給云驍帝復命是正常流程,稀松平常的事情,可他卻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那般。 果然,一進宮,李為沒把他帶到御書房,而是領著衛景平去了鳳儀宮,是的,就是裴皇后的寢宮。 衛景平在鳳儀宮外的石階上停下腳步不敢走了:“公公……” 李為道:“衛大人只管跟著老奴走,萬歲爺在皇后娘娘那兒呢。” 衛景平:“……” 他忐忑地跟著李為進了鳳儀宮。 云驍帝確實在鳳儀宮中,由裴皇后陪著說話,他今日穿了玄色繡金龍的常服,神情溫和的像個好脾氣的教書先生,見著衛景平問道:“今兒回來的?” “回陛下,”衛景平給帝后二人行了禮后回道:“臣晌午回到的京城。” 云驍帝點點頭,然后有些為難地看向裴皇后:“那個,皇后……” 裴皇后很無語地回看了他一眼:“衛大人,那個……” 這件事,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不像要倒霉,但也不像有好事發生的樣子,衛景平的腦子飛快地刷新了下:“……” 這時候有宮女在簾外低聲通傳道:“娘娘,錦玉公主來了。” 衛景平的右眼狠狠一跳:“……” 跟她的胞姐福州公主秦綺不一樣,錦玉公主秦蕓低眉順眼的,即便花容玉貌,滿身綺羅珠履都掩飾不住她的怯懦,一進來就小心翼翼地向帝后行禮,之后得體地和衛景平打了聲招呼:“衛大人。” 衛景平道:“臣見過公主殿下。” 這時帝后二人又對視了兩眼,裴皇后清了清嗓子說道:“衛大人至今還沒有子嗣吧?” 衛景平的右眼此刻跳個不停,他緩聲說道:“臣娶親沒多久。” 云驍帝接著裴皇后的話說道:“衛家兄弟四個,膝下子嗣都不多。” 到今日才有衛嘯和衛泱兩個男丁。 裴皇后生硬地說道:“我朝三品以上文武官員,按律可以納四房妾室,衛大人……衛家兄弟似乎只娶妻而沒有納妾吧?” 她的話把衛景平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臣的兄長與嫂嫂們相識于微寒,多年相濡以沫,早已習慣了一夫一妻,從未動過納妾的心思,臣與內子結發情深,將來也不會納妾……多謝皇后娘娘關懷。” 云驍帝搖了搖頭,口吻鄭重地道:“以前是以前,現在你們弟兄幾位都是我朝棟梁,朕期望衛家來日能像裴氏那樣支葉碩茂,還是要多納幾個房妾室,多生育子嗣的。” 四弟兄每房生出三五個男丁,只消兩代人的功夫,開枝散葉,衛家不就成高門世家了嗎。 唉,衛家人不會打這個算盤啊。 衛景平輕瞥錦玉公主一眼,他大概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了:“……” 等了片刻,裴皇后開口說道:“錦玉仰慕衛大人已久,遲遲不肯擇婿,還在太后面前發誓說此生非衛大人不嫁……太后拗不過她,便想著成全她罷了……衛大人……” 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她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很自然。 衛景平正醞釀了幾句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見錦玉公主走到他面前,屈膝一禮說道:“妾知道大人與夫人恩愛,日后必然安于妾室,不敢忤逆衛夫人。” “……”不是……衛景平懵了:這是堂堂的公主說出來的話嗎? 公主給他做妾?! 他覺得此刻他的耳朵一定出了毛病,是他太狂妄自大了吧,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再度微微抬頭看了錦玉公主一眼這姑娘的臉上神情麻木,卑微……沒看出一星半點兒“愛慕”他的意思。 這事兒有蹊蹺。 “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衛景平穩了穩心神說道:“這事兒臣做不了主,一來要過問家母的意思,二來,須得同內子商量商量……” 錦玉公主聽了他的話,起身對帝后福了福道:“妾先告退了。” 她的聲音很細很無助,還很拘束,讓人聽著總覺得她被人拿捏了。 等她退下之后,云驍帝清了清嗓子說道:“衛愛卿啊,這是太后的意思……” 這陣子謝回從龍城府上奏的折子像雪片一般飛到朝廷,里面全都是關于防御工事的,在謝三的折子里,他親力親為修筑起來的兩座防御工事不要太頂用,每回胡人氣焰囂張地沖過來試探,都會被四面八方同時發射過去的箭羽兜頭蓋臉一通狠扎,無一例外損兵折將退回去了。 云驍帝那個高興啊,立刻挺直了腰板:“區區胡人小族,還妄想娶我朝公主,做夢吧。” 遂無比硬氣地回絕了北夷和西羌的和親請求,酸爽的不得了。 錦玉和福安兩位公主不用去和親了,原本不對付的姐妹抱頭痛哭,慶幸逃過了一劫。 本來這就沒事了,誰知道福州公主秦綺那個不長眼腦子一抽,她生怕夜長夢多再生什么變故,思來想去的,跑進宮里對胞妹錦玉公主說道:“阿姐瞧著新科狀元謝映不錯,要不去求了皇兄,讓他給你賜婚吧?” 錦玉公主聽了臉色大變:“這話阿姐不要亂說,”她打發婢女出去,關了門道:“聽說這次春闈放榜后太后有意給福鳳jiejie挑駙馬了……” 說不準姜太后看中的就是新科狀元謝映,她哪兒敢跟嫡公主搶駙馬,這種念頭,連想都不敢想的。 秦綺訕訕地道:“阿姐錯了。” 這話確實不敢說。 然而,這事兒還是傳到姜太后耳朵里去了,她聽說之后大罵道:“賤婢。” 也不知是在罵秦綺還是秦蕓,甚至還有可能是在罵她二人的生母賈淑妃。 那個曾經寵冠后宮一時的女人。 當年賈淑妃跟她爭寵,現在那賤婢生的女兒又想搶走她給女兒福鳳公主看上的駙馬,可恨。 甚至還有些遷怒衛景平,修什么破防御工事,既然胡人要公主和親,送兩個過去不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難以割舍的寶貝,兩個女人而已。 她心道:既然你衛景平給截胡了,那哀家就把人塞到你府上,看你日后還敢不敢讓哀家不痛快。 姜太后越想越生氣,次日忽然把裴皇后叫過去侍疾,她歪在床上哼哧哼哧地說道:“哀家聽說昨日綺兒進宮了?” 昨日秦綺從秦蕓那里出來之后去見了裴皇后,這事兒也傳到了她耳朵里。 “是,母后,”裴氏道:“福州昨日去過鳳儀宮。” 姜太后閉著雙目搖頭:“哀家聽說綺兒在府里左一個面首,右一個愛寵,太不像話了……連累她妹子蕓兒這么大了也沒個正經人家來提親,后來皇帝說北夷來求娶公主,嫁過去就是王后,哀家替她高興了好一陣子,沒想到又黃了……” 宮里頭還得養著錦玉公主,還得在她跟前晃,讓她一看見人就想起討厭的賈淑妃那張臉來,心里頭不得勁兒。 裴皇后:“母后這么一說,妾給錦玉妹子留意著駙馬的事兒……” 姜太后撇嘴冷哼一聲:“她jiejie那個……”秦綺放浪成那樣,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誰肯娶她。” 京城里的高門大姓之家,怕沒人想跟秦綺沾上親。 裴皇后沒說話。 姜太后給女官們使了個眼色,攆她們出去,然后對裴皇后道:“這次衛景平從龍城府辦差回來,皇帝準備怎么封賞他呀?” 裴皇后:“衛家弟兄去年該升官的都升官了,這回,陛下大概想給衛大人的娘親封個誥命夫人吧。” 姜太后:“都是些虛的,要哀家說啊,不如把錦玉公主嫁給他當一房妾室。” 她的這句話如驚雷一般在裴皇后耳邊炸開:“母后……母后說什么?” 正兒八經的公主給臣子做妾,這……這叫皇家的顏面往哪里擱。 姜太后挑眉看著裴皇后:“皇后啊,你得空和皇帝商量商量,等衛景平回來,就把人叫到宮里頭,說說這件事,哀家累了,你退下吧。” …… 云驍帝聽裴皇后說了這件事后一屁股跌坐在龍椅上,他半天才緩過神來:“……” 雖然他不怎么待見他老子先帝給他留下的公主們,跟她們不親近,但他從沒想過像他老子娘姜太后那般變著法子把她們塞給臣子做妾,畢竟他還是要臉的。 “不如,就依母后的意思,”裴皇后出主意道:“把這件事跟衛大人說了,妾想,他必是嚴詞拒絕的。” 到時候再回姜太后,就說衛景平不肯,沒準兒這事兒就罷休了。 云驍帝:“嗯,皇后說的有理。” 于是就命人去宣衛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