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133節
衛貞貞說道:“我也說英哥兒高攀了曾姑娘。” 孟氏說道:“先前你大哥娶你大嫂的時候,咱們也覺得高攀了,可他倆婚后怎樣你們也都看見了,我瞧著你們小兒女婚嫁,關鍵要脾氣性子合得來,其他的倒不緊要了。” 又說到姚溪,聽說周元禮又升官了,到戶部主持東南三省的河工去了,便也覺得衛景平高攀了她。 “姚姑娘是平哥兒自己找回來的,”衛巧巧說道:“她不給咱們家當兒媳婦,難道還便宜了別家不成。” 說完,娘仨又是一通笑。 衛容與搬著她白白胖胖的小腳丫:“二嬸,四嬸……” 她倒理得清楚。 說完小子們,孟氏拉著衛巧巧和衛貞貞的手說:“你們姐兒倆也都成親這么久了,怎么不見動靜?” 她問完,姐兒倆都紅著臉低下了頭。 孟氏又問:“你們嫁的都是公子哥兒,他們先前房里有人嗎?” 來了京城她聽說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在成親之前房里都放了通房丫頭的,就怕家中有庶出的子女趕在她姐兒倆生的孩子前頭,還頗堵心了一陣子。 衛巧巧說道:“那倒沒有。” 武雙白娶她之前房里有服侍的丫鬟不假,但他似乎無心在內闈廝混,整日憨憨傻傻的,直到跟姚春山學了制墨,才好像找回了魂魄那般,癡迷地鉆研起制墨的工藝來,對別的都不上心的。 她比他大了兩歲,成親那晚還是她放下羞澀帶著武雙白完成洞房的,說出去怪沒臉的。 衛貞貞嬌俏地道:“大伯娘這都問的什么話嘛。” 呂棟房里是有人的,但在成親之前都被他打發出去了,至于有沒有通房之實,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新婚之夜也不見得呂棟業務有多嫻熟,她也沒少吃苦頭,一夜把人踹下床好幾回呢。 娘仨沒羞沒臊地說了一陣子私房話,這時候天很晚了,呂棟陪衛長海喝完酒,帶著媳婦兒回呂家去了。 孟氏給衛巧巧收拾好房間回屋歇著:“老衛啊,你看著家里是不是小了?” 要是以后小輩們都來了,還擠不下呢。 “是小了,該買個五進的宅子了,”衛景平高中會元之后,衛長海膨脹得不得了:“依我看,就該把這半條街的宅子都買下來。” 日后家里的小子、丫頭每人一座宅子,都挨著他們住。他再買個鳥籠子提溜著,到時候早上從明哥兒家里溜達到平哥兒家里,屁股后面跟著一串孫子孫女,排隊喊他“爺爺”。 “天天想好事。”孟氏踢了他一腳:“巧姐兒和貞姐兒她們明日請曾姑娘和姚姑娘來家里做客,你明個兒一早去買點新鮮果子,再捎點兒姑娘家愛吃的點心……” 絮絮叨叨了好久。 衛長海早打起了呼嚕,孟氏氣不過又踢了他一腳發xiele下,才緩緩睡著。 第二日,衛貞貞拿了帖子去請了曾嘉玉和姚溪來家里做客。 到晌午時分,姚溪離得近,先到了。 她穿一身揉藍衫子下襯杏黃裙,剛進門坐下曾嘉玉就到了,她著了身淡青色衫子配粉紅色百褶裙,二人做京城尋常閨秀的打扮,皆明艷清麗又落落大方。 倆人落座說了會兒話,衛容與步履蹣跚地走到曾嘉玉面前,拽著她的裙裾:“二嬸。”然后放在嘴巴里咬了咬,嫌不好吃又吐了出來。 曾嘉玉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好吃嗎?” 衛容與小嘴一扁,哭起來了。 不好吃還咯牙,好委屈。 奶娘拿點心哄她,她吃了塊糕點又蹭到姚溪懷里,拽著她的袖子擦了擦手上吃的點心渣子。 姚溪把臉貼到小丫頭的身上拱回去,癢得衛容與咯咯笑。 衛巧巧見她們的衣裳都臟了,趕緊說道:“我上京的時候帶了衣裳的,二位要是不嫌棄,先穿我的吧。” 曾嘉玉道:“那就麻煩大姐了。”怪不好意思的。 姚溪也跟著她內屋換了一套衛巧巧的衣裳。 孟氏看在眼里:這兩位千金都挺隨和的。 怎么看怎么滿意。 只是衛容與蹭臟了人家姑娘的衣裳,她過意不去,忙命劉婆子洗了晾起來,又記下曾、姚二位姑娘的身量,等日后見京城出了新式樣的夏衣做了送給她們。 她們在里屋說說笑笑的,外頭,徐泓和晏升這日來找衛景平,他二人之中,徐泓中了杏榜五十六名,晏升中了二百七十六名,雖說榜上有名,但他這個排名只能是個同進士,心中還是有些失意。 他這幾日重cao舊業,穿梭于京城里的各大青樓賣美人燈和狀元燈,少不得見了衛景平就要墨錠,衛景平把武雙白推出來:“以后你找他吧,白白沒準兒以后就是武墨的鼻祖了。” 晏升拉著武雙白買墨去了。 他雖然舉業失意,但買賣興隆,昨晚一會兒就賣了四五十兩銀子,目前手頭還積壓了一堆訂單,他干脆拿銀子租了個門面,掛起招牌接起各大青樓美人燈和狀元燈的生意來。 目前來看,手頭的活兒三個月都干不完。 晏升每天數銀子數到手軟,忙碌抵消了舉業的失意,沒功夫傷春悲秋了。 衛景平見他發財也心癢:“咱們也盡快尋個墨鋪租下來開張吧。” 眼下正好做一波考生們的生意,殿試之后等他們都授了職,留在京城里的畢竟是少數,多半都會到地方上任職,只怕就少了許多客流量。 打定主意,衛景平次日到姚家找姚春山商議,一進門就瞧見婆子們搬著書往后院走,他見都是些當朝的《律例》,好奇地問:“這是誰讀的書?” 婆子回道:“這是我們溪姑娘看的書。” 第152章 對手 ◎“便是叫人瞧著英英玉立就行了吧?”◎ 衛景平一訝。 聽姚春山說這些年姚溪跟著她外公周寂然學了不少師爺的本事, 他以為她學的是賬房,沒想到這姑娘連《律例》都涉獵了。 《律例》也就是當朝的法律條文, 據說達一千多條之多, 學起來非常耗費腦力。 那婆子回完衛景平的話忽然又想起“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來,忙話鋒一轉描補道:“姑娘家家的也不懂什么,就是看她外祖那邊有什么書就搬什么書回來,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姑娘家在外頭的名聲只要“賢惠貞潔”就夠了, 多添一個“讀書多”什么的, 并不一定會讓夫家高看她一眼, 沒準兒還嫌她清高了。 衛景平笑道:“這些書讀起來用處很大。” 懂法掃法盲, 以后遇到糾紛扯皮不吃虧。 婆子訕笑:“姑爺說得是。” 衛景平跟著婆子才穿過姚家的垂花門, 冷不丁斜刺里一只大肥鵝昂著脖頸鵝鵝鵝地出來了,見著他就要過來打招呼, 婆子驚慌地叱道:“一邊去。” 說完扭著那大肥鵝的脖子給它推走了。 衛景平站在那里很懵,這是誰養的, 看著張牙舞爪的像只惡霸鵝好兇啊。 但他瞧著那大鵝的氣勢有點心癢, 非常想跟它干一架嘿嘿。 玩笑了。 這只大鵝原是姚溪在紹興的時候養的, 五六年前回京的時候帶了過來, 一直養在身邊的玩的。 婆子當然不敢對衛景平說是姚溪養的大鵝,她一臉僵笑:“姚墨今早忽然想吃鵝rou, 老奴就買了只正準備殺呢誰知道叫它溜達出來了,老奴這就燉了它,姑爺晚些在家里吃飯吧?” 她邊說還一直給另外的婆子使眼色,或許是在隱晦地抱怨周家對姚溪的教導不好,怎么能把千金小姐扔在田間地頭養鵝呢, 又或者是怕衛景平這個準姑爺見狀嫌棄自家姑娘, 叫人幫腔來圓了這樁糗事過去。 過影墻的時候, 他隱約聽見姚溪在兇巴巴地訓斥大鵝:“人來瘋是不是?聽見有人來家里你就往跟前湊,也不怕給你燉了……” 衛景平忍不住嘴角上翹,笑了一笑。 原來是姚溪養的大鵝。 衛景平在心中笑道:誰小時候沒養過個小玩意兒呢。 他們家還養了一窩金雕呢。 那婆子見他不甚在意方才那件事,神情才稍稍放松下來:“姑爺這邊走。” 把衛景平領去了姚春山的書房。 姚春山這兩日也在想著墨鋪的事:“盛家在京城也有一間墨鋪,我們兩家經商賣墨原是朝廷允許的,這倒不用擔憂,只需要找個合適的鋪面就行了。” 到時候把姚墨的匾額往上一掛,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去官府辦經商許可什么的,至于去不去戶部掛皇商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倒不緊急。 衛景平點點頭:“如此更方便了。” 他就是來問“姚墨”那塊匾額的事,既然姚春山答應了,就沒有后顧之憂,后續可以大膽地找店面把墨鋪開起來了。 衛景平回到家里之后跟衛長海說了叫他沒事就去大街上看看,留意間鋪面。 衛長海自是欣然應下。 說定了這事,接下來的幾天衛景平一直在家中閉門讀書。 會試放榜之后,榜上有名的士子暫時被稱為貢士,還要經過最末一輪的殿試,被天子親自賜了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的名次,才算最終塵埃落定。 這次的殿試,容不得他出差錯。 一旦稍有閃失,到時候,又會有人拿他武官之子的出身說事,詆毀他在會試中作弊才考中會元,叫他在金鑾殿圣駕面前出乖露丑了。 所以這次殿試,衛景平要打起十二分的勁頭,搏一搏新科狀元。 實在是差點運氣考不中狀元的,也絕不能掉出一甲頭三名,也就是狀元、榜眼和探花,總之這次殿試,他躺不平了。 思及此,衛景平將此次杏榜前十的名單寫在宣紙上,挨個分析“對手”,畢竟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嘛。 第二名應天府謝冉,第三名京兆府程悠貞,第四名山西府段鳳洲,第五名杭州府的韓元美,第六第七分別是長沙府的艾藻和河北府的林一麟,第八名是廣州府的張永昌…… 首先老顧這次殿試極有可能跟狀元、榜眼、探花三鼎甲無緣,直接可從對手名單上劃去了。 為什么衛景平會這么想呢,蓋因先帝睿元帝不喜歡少年進士,到了云驍帝登基之后就要扳過來,他偏要錄最少年的士子讀書人。 你看今科會試錄的頭十名的士子里多是各地最少年的士子讀書人,而顧世安這個三十五六歲的年紀,已經是里頭最老的一個了。 可知今科的考官們是有多么迎合云驍帝的圣意。不過也有可能因為新帝登基,各府有為少年得知云驍帝喜好年少的士子讀書人便不蟄伏了,紛紛上京來嶄露頭角的緣故。 按照云驍帝處處要跟他老子對著干的脾性,這次殿試的狀元、榜眼、探花,只怕要從年少的貢士里頭挑,并不會考慮顧世安這種上了點兒歲數的,不過如果旁人壓不住老顧的才氣,被今上點他個第四名的傳臚倒有可能。 衛景平毫不猶豫地將“謝冉”這個名字涂去。 還剩下七八個對手。 京兆府的程悠貞在國子監讀了三年書,一直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這對于衛景平來說是個對手,因此在此人的名字后面畫了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