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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婦 第46節(jié)

    “你?不會還在?想等這件事過去粉飾太平,帶她離開京城吧?”

    楊鞍之前覺得周渝祈雖然攀炎附勢,但好歹也?算個聰明人?。

    怎么在?男女之情上這么愚蠢?

    裴閣老看中了他?妻子?,他????也?做出了選擇,親自將人?送上去了,人?就是裴閣老的,他?居然還覺得今日后能將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楊鞍勾住唇,他?的笑都泛著點(diǎn)陰冷:

    “你?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準(zhǔn)備離開京城,而是該怎么讓她的身份消失在?這個世?上,讓她名正言順地出現(xiàn)在?裴閣老身邊,懂嗎?”

    周渝祈臉色陡然慘白,他?雙眼發(fā)紅,忽然拽住楊鞍的衣襟。

    楊鞍一點(diǎn)不怵他?,冷聲:

    “別一副被耍了的樣子?,親自給她下藥的人?不是你?自己么?”

    他?提了主意,但準(zhǔn)備迷藥和?春風(fēng)散的人?全是周渝祈自己,甚至派人?去買米糕,將一切陰謀藏在?女子?喜歡的米糕中,也?都是周渝祈自己做的決定。

    現(xiàn)在?倒好,以為自己一副受害人?的模樣,就能將這些都推給他?身上么?

    周渝祈渾身僵硬。

    楊鞍推開他?,整理了一番衣裳,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陡然瞇了瞇眼眸:

    “別犯蠢,舍了一個美人?,你?得到可不止榮華富貴,別忘了還有?宋家嫡女在?等你?。”

    “難道說,你?當(dāng)真能舍得宋家嫡女能帶來的好處?”

    周渝祈雙手?握緊,他?久久不說話。

    楊鞍眼底閃過一抹諷刺,他?最煩這種人?,什么好吃都想要,什么壞名聲都不想擔(dān),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念及這件事一旦能成,他?也?能得好處,不由得出言警告:“太貪心,只?會什么都得不到。”

    趙府宴席一散,周渝祈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趙府,在?京城中轉(zhuǎn)了一圈,卻找不到落腳地,最終在?宵禁前,來了春風(fēng)樓。

    楊鞍說錯了么?

    其實周渝祈知道,楊鞍說得沒錯。

    他?和?姜姒妗,經(jīng)此一事,再回不到曾經(jīng),但楊鞍懂什么?

    他?和?夫人?是年少?夫妻,相互扶持,彼此情深,楊鞍輕飄飄地一句舍去一個美人?,又怎么會知道他?在?其中的掙扎痛苦?

    周渝祈不敢回府見夫人?失望痛恨的眼神,躲避地藏在?春風(fēng)樓中買醉。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至今都不知道楊鞍被羈押一事,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是一陣涼意讓他?清醒過來,周渝祈猛地驚醒,眼前是曾經(jīng)和?他?一夜春風(fēng)是酥姬姑娘,姑娘生得貌美柔弱,如今也?是一臉溫柔地看著他?,眼中有?擔(dān)憂:

    “爺,你?喝醉了。”

    她在?周渝祈還未徹底清醒時,將手?帕扔在?了一旁。

    人?是她弄醒的。

    到底是官身,不好潑涼水,但弄個涼水浸濕的帕子?卻是沒有?問?題。

    不弄醒也?沒有?辦法,周渝祈已經(jīng)在?這里?喝了一夜的酒了,往日周渝祈來的時候出手?大方,酥姬也?伺候過他?一晚,拿了不少?銀錢,昨日他?一來,mama就讓她來伺候。

    酥姬也?覺得是個好差事,畢竟這位周大人?也?算是個溫柔的人?。

    但酥姬怎么都沒想到,周渝祈喝酒一喝就是一夜,甚至有?繼續(xù)的跡象,她不由得變了臉色,春風(fēng)樓是青樓不是酒樓,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周渝祈倒是真來喝酒的?

    mama夜中和?白日時來了兩趟,周渝祈喝酒,樓中不是供不起,但他?到現(xiàn)在?一點(diǎn)銀錢都沒拿出來呢!

    趁人?喝醉時,酥姬悄悄地檢查了一下,荷包中只?剩下十兩左右的銀兩。

    這十兩銀子?其實也?不少?,夠?qū)こ0傩找患疑钤S久了,但誰叫這是被稱作銷金窟的春風(fēng)樓,酥姬作陪一夜的價格也?不止這個錢,再加上酒錢,不說百兩,也?得有?七八十兩銀子?才夠。

    mama臉色都變了,酥姬只?好將人?給弄醒了,人?醒了,心底再焦急,態(tài)度也?得溫柔。

    就有?了如今周渝祈看見的一幕,佳人?眼中的擔(dān)憂仿佛要溢出來,似水般溫柔,叫人?眷戀不已。

    周渝祈也?怔怔的,不知是沒清醒,還是想到什么,下意識地想伸手?抓她,酥姬臉上的擔(dān)憂險些一僵,她朝內(nèi)里?的婢女看了一眼,婢女悄無聲地退出去,很快,外間?響起腳步聲,mama推門進(jìn)來。

    mama是做生意的,臉上堆砌著笑:

    “哎呦,周大人?,您可終于醒了!”

    楹窗被推開,外面的風(fēng)也?灌進(jìn)來,周渝祈陡然清醒,徹底看清了酥姬是誰,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舉動,臉色一變,立刻松了手?。

    mama還在?說話,周渝祈腦子?有?點(diǎn)糊涂,但還是聽出了mama話中的意思。

    ——該給錢了。

    周渝祈皺眉,心底有?些不喜,他?冷著臉拿出荷包,等看清內(nèi)里?剩下的銀子?時,渾身一僵,有?些不自然。

    半個時辰后,周渝祈狼狽地離開了春風(fēng)樓,臉色格外難堪。

    他?幾乎是被趕出來的,其實不然,畢竟春風(fēng)樓是做生意的,周渝祈又是官身,mama當(dāng)然不會趕客,壞了樓中的名聲,但mama口中隱晦地提出可以記賬,去周府拿銀子?,讓周渝祈直接變了臉色,酥姬在?一旁倒是仍舊一臉溫柔擔(dān)憂。

    周渝祈當(dāng)然不敢讓春風(fēng)樓去府中拿銀子?,只?能賒賬,寫了借條,道會在?十日內(nèi)將銀錢送來。

    他?今日沒有?去當(dāng)值,周渝祈沒有?心情去想翰林學(xué)士的臉色,他?出來得太晚,夕陽漸漸消散,他?再不找個落腳地,就又要到宵禁時刻了。

    周渝祈猶猶豫豫,最終,在?天邊最后一抹夕陽消散前回了周府。

    府中安靜得不像話。

    府中院落不多,還得供給下人?住處,他?一貫是和?姜姒妗住在?一處的,他?的換洗衣物也?都在?主院中,周渝祈僵直地回了主院。

    府中婢女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見他?回來,一如往常地行禮:

    “老爺回來了。”

    周渝祈沒有?說話,安玲也?在?耳房休息,聽見了聲音,加上有?姑娘的吩咐,她半晌沒有?動靜,她不想看見周渝祈,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心底的恨意撲上去撕打周渝祈。

    姜姒妗醒來時,外間?一片漆黑,室內(nèi)只?點(diǎn)了一盞燈燭。

    她正要喊安玲,余光忽然看見室內(nèi)安靜坐著的一道人?影,叫她咽下了聲音。

    她杏眸紅腫,臉頰煞白,醒來時覺得不舒服,黛眉也?輕蹙著,誰見了她這時模樣,都很難不生出憐惜。

    彼此四目相視,周渝祈陡然渾身僵硬,他?堪堪出聲:

    “夫人?……”

    姜姒妗覺得心底作嘔,她沒有?理會周渝祈,只?冷冷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她什么都沒說,就是讓人?能察覺到她無聲的抵觸和?疏離。

    周渝祈一下子?就心慌了。

    如果?說,他?今日回來時看見姜姒妗的第一眼是愧疚不安,如今就是心生慌亂驚恐,他?顧不得什么,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握住姜姒妗的手?。

    被姜姒妗冷著臉閃開時,他?也?只?是僵了僵,聲音干澀地說:

    “夫人?,您別生我氣……”

    姜姒妗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仿佛聽見了一聲笑話,別生他?氣?

    他?說得這么自然,這么輕描淡寫,好像只?是她在?鬧性子?一般,叫人?無端地心底發(fā)冷,姜姒妗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往日她怎么不知周渝祈竟是這般厚臉皮的人??

    周渝祈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他?一日一夜未睡,又喝了好多酒,滿臉的疲倦和?狼狽,他?眼底都是痛苦,聲音中也?是悔意和?愧疚,他?痛苦地說:

    “夫人?,我沒辦法……我實在?沒辦法……”

    姜姒妗渾身都在?發(fā)抖。

    迫害者在?受害者面前一副痛苦被迫的模樣,讓姜姒妗只?想作嘔,她握緊雙手?,許是情緒過于洶涌,她整個人?都?xì)獾迷?發(fā)抖,牙齒都在?打顫。

    他?怎么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周渝祈仿佛覺得她還在?生氣,不斷地說:“夫人?,我發(fā)誓沒有?下一次了,咱們會離開京城的,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的!”

    姜姒妗渾身冰涼地看著眼前的枕邊人?,時至今日,她終于知道他?為什么會想要離開京城了。

    原來是想要遮蓋丑聞。

    他?要去抓姜姒妗的手?,痛苦地埋下頭?:

    “夫人?,你?相信我!”

    裴初慍沒碰她,但其實也?不是盡然沒碰,他?替她擦身體去熱,也?會忍不住地俯身,她身上很難不落痕跡,她肌膚嬌嫩,只?稍用力,就容易落下印記,脖頸和?手?腕上也?殘余了些許紅痕。

    周渝祈是想握住她的手?道歉的,一心愧疚在?看見她手?腕上的紅痕時忽然有?點(diǎn)僵住,他?看著那?道紅痕,整個人?都僵硬在?原處。

    姜姒妗冷眼看著他?的惺惺作態(tài)。

    許久,周渝祈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似有?哽咽:???

    “我不會嫌棄夫人?的,夫人?,咱們還和?以前一樣好好的,好好的……”

    他?重復(fù)了數(shù)遍好好的,但姜姒妗全然沒有?聽進(jìn)去,她只?聽見那?句不會嫌棄她,叫姜姒妗忍不住輕扯唇角,格外諷刺,她對周渝祈失望千萬遍,他?總能再叫她覺得眼前人?不過是個畜生。

    嫌棄?

    他?有?什么資格嫌棄她。

    他?將她送給別人?,要她原諒他?,還在?心底介意嫌棄她。

    姜姒妗氣得渾身發(fā)抖,在?周渝祈還要說什么時,她陡然抬起手?——

    “啪!”

    內(nèi)室倏然安靜下來。

    周渝祈側(cè)著臉,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意,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向女子?。

    姜姒妗一點(diǎn)沒有?留情,她的手?心都在?隱隱作痛發(fā)麻,她看著周渝祈不敢置信的眼神只?覺得可笑,她也?的確笑了出來,整個人?笑得前仆后仰,淚水順著臉頰掉下來:

    “嫌棄?”

    周渝祈陡然一僵,那?點(diǎn)不敢置信和?惱意盡數(shù)散去,化?作心虛的愧疚,不敢和?女主對視。

    姜姒妗沒有?放過他?:

    “做出賣妻求榮這種惡心事的人?是你?!周渝祈,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出這種話?!”

    周渝祈動了動嘴唇,想要替自己辯解,姜姒妗卻不想再看見他?,她如今只?覺得對周渝祈生氣都是在?浪費(fèi)情緒。

    這個人?,不值得她有?一點(diǎn)動容。

    姜姒妗驀然安靜下來,她沒再惱怒,沒再憤恨,她只?是平靜地看著周渝祈,闡述一個事實:

    “周渝祈,你?真叫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