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婦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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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也有些說不出的苦悶委屈情緒,他明知她很累,卻是真的將她扔在了這里,不管不問。 安玲看了看姑爺的背影,又見姑娘怔然的模樣,心疼之下,難免對姑爺有點抱怨: “姑爺這又是鬧什么!” 要不是姑爺現在要大量用銀錢,姑娘何至于這般辛苦?不體貼一點姑娘也就罷了,還要給姑娘添麻煩! 姜姒妗握住了安玲的手,低聲:“別說了。” 安玲氣悶地跺了跺腳。 在她看來,姑爺就是當上官后,心就飄了,對姑娘rou眼可見地敷衍,哪怕不是他有意為之,但事實就擺在這里。 如果是往日在衢州城的時候,姑爺敢如此么? 他再有上進心,也不敢忽視姑娘。 為什么? 可不就怕姜家不再拿出銀錢供他讀書趕考么! 現在好了,姑爺得勢了,姑娘和姜家也不再那么重要了,于是有些事情便要擺在姑娘前面了,甚至,他的情緒也得擺在姑娘前面! 正因看透了這些本質,安玲頭一次這般氣結,甚至被氣得有點說不出話來! 奉延和安玲不同,他只是擔憂地看向姑娘,安玲都這么氣憤,那么被姑爺這般對待的姑娘呢? 姑娘向來有一顆玲瓏心,安玲能看透的事情,難道姑娘看不出來么? 姜姒妗杏眸一顫一顫的,她什么都沒說,自己攏緊了披風的衣襟,踏入了府中。 今日的周府格外安靜了一點,甚至有點沉悶。 府中是給周渝祈安置了書房的,晚膳后,周渝祈道要去書房待一會兒,姜姒妗也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對著銅鏡繼續(xù)擦拭青絲。 周渝祈臉色越發(fā)淡了點,他轉身就要走,但忍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 姜姒妗一心待他時,他偶爾會忽視她,但姜姒妗的態(tài)度一冷,周渝祈就控制不住地關注她。 他總會想,夫人當真歡喜他么? 要是真的歡喜他,為何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情緒,明知他如今是在故意和她置氣,她卻是能夠依舊保持冷靜。 女子對著銅鏡,周渝祈回頭,便只能看見她的背影,他看不清她的臉,卻能看見她單薄的肩,濕漉漉的烏發(fā)似乎有些重量,讓她頗有點不堪負重。 周渝祈一腔的情緒在這一刻忽然就散了。 他明知道她的,她被家中一直嬌慣著,很難低頭,她向來這般傲氣,他往日明明喜愛她的這種傲氣,為何今日要和她爭出個高下? 他說過,要愛護她的。 周渝祈再邁不出步子,許久,他低嘆了一口氣,轉身,摟住了夫人的肩膀,悶聲道: “夫人……” 他低下聲喚她,姜姒妗的情緒倏然繃不住了。 她寧愿周渝祈一直和她置氣,也不要周渝祈這樣,仿佛先前賭氣一事不存在一般。 姜姒妗的淚水從眼眶洶涌而出,周渝祈慌得不行,他不停地替她擦拭淚珠,忍不住地懊悔和心疼:“夫人,你別哭,你心里有氣,罵我就是!” 姜姒妗伸手推搡他,半晌推不開他,便也不再忍著情緒,哭著道: “你口口聲聲說心疼我,明知我奔波辛苦,卻還是要欺負我!” 周渝祈啞聲,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當真喜歡她,也舍不得她落淚,他也不知道他當時怎么就犯渾了,會認為夫人是在指責他。 明明夫人縱有點嬌氣,對他卻也慣來溫柔。 是他骨子中自卑作祟,才叫他豬油蒙了心,居然惹得夫人傷心了。 周渝祈在這一刻其實是什么都明白的,但他沒法告訴夫人,他在夫人面前,向來是自卑的,他只能不斷地重復: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夫人快別哭了。” 姜姒妗忍不住地閉上眼,這段時間心底積壓的情緒澀得她難受,哪怕周渝祈一直在和她道歉,她也不覺得歡愉。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周渝祈向她認錯道歉。 周渝祈只顧著悶頭認錯,但姜姒妗卻忽然覺得他這樣很煩,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兩人的問題出現在哪里么? 他什么都不說,也什么都不做,便是覺得她能夠一次次地原諒他。 姜姒妗哭聲漸漸停止,周渝祈終于松了口氣,見狀,姜姒妗不由得偏過頭,不禁覺得些許心涼。 許是知道她在生惱,這一夜的周渝祈格外溫柔。 姜姒妗知道他們這樣不行,他們是夫妻,總要扶持著走過一生的,她到底記住了周渝祈的話,翌日早早地回了府中,準備等周渝祈回來一起用完膳。 但直到黃昏時,夕陽落下最后一抹殘輝,府中仍是不見周渝祈的身影。 許久,一個小廝匆匆跑出來,姜姒妗見到他,瞬間了然什么,她扯了扯唇角,卻是扯不出一點笑意。 竹青悻悻地低下頭,不敢看姑娘的臉色: “姑娘,姑爺又被楊公子叫走了。” 姜姒妗閉上眼,許久,在安玲忍不住要叫她的時候,她終于有了動靜——燭火照耀的室內,女子平靜地持起木箸,安靜地將飯菜一點點咽在口中。 安玲控制不住地紅了眼。 是奉延打破了室內的沉默,奉延進來,見到滿室的冷清,不由得腳步一頓,按捺不住怒氣地皺起眉頭。 姜姒妗看向他:“怎么了?” 奉延還記得姑娘交代的事情,不再去想姑爺,他道: “是底下的陳管事遞來消息,頌雅樓那邊好像想換個供糧商,問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姜姒妗深呼吸了一口氣,周渝祈再如何,也是正事要緊,她立時坐直了身子: “可有說何時商談?” “明日戌時。” 姜姒妗一怔,黛眉細微蹙起,戌時?便是要到傍晚了。 須臾,姜姒妗掃了眼冷清的室內,她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唇,不再猶豫,出聲道: “和陳管事說一聲,明日我親自去談。” 第15章 翌日,酉時三刻。 一輛馬車從周府出發(fā),徑直前往頌雅樓,等女子下了馬車,距離戌時已經相差無幾了,此時夕陽只剩下一抹余暉,京城夜晚有宵禁,時間不早,頌雅樓中難得的清凈一片。 姜姒妗被伙計一路領到二樓的雅間,不等推開門,伙計便退了下去。 姜姒妗心底記掛著待會的生意,沒有注意到那伙計在退下去前隱晦地瞥了她一眼,姜姒妗其實挺好奇這頌雅樓的東家,畢竟和宋家不同,這頌雅樓的東家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沒人知道其身份。 但頌雅樓能一直屹立在京城不倒,其余酒樓只能看著眼熱,便足以說明這頌雅樓的東家背景不小。 和這種顯貴談生意,總是容易提心吊膽,但如果談成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姜姒妗沒有退縮,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頌雅樓比福滿樓要高雅許多,雅間角落立著一顆盆栽,精貴的六扇???屏風擋住了外間的視線,但姜姒妗全然心思關注這些,她在看見內里坐著是人時,臉色就是陡然一變。 男人一身玄色常服端坐在案桌旁,低垂著目光望向窗外,外間夕陽余暉煌煌,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修長的眉弓,聽見動靜,他掀起了眼,視線仿若淡淡地落在了她身上。 安玲也看見了眼前人,她驚愕地瞪圓了雙目,須臾,她忙忙地轉頭看向姑娘,又下意識地掃了眼四周。 仿佛做賊一樣,安玲只覺得格外心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安玲自己也說不清,她為什么會下意識地心虛? 姜姒妗在看見裴初慍時,腦海中有一剎間的空白,她和安玲有同樣的疑惑,怎么會是裴初慍?! 但很快,她立即意識到頌雅樓所謂的要換糧食的原因是什么了。 姜姒妗忍不住地咬唇。 郡主府一別,裴初慍久久沒有動作,姜姒妗以為他是放棄了,卻沒想到會今日又遇見他,許久,姜姒妗才一點點地握緊了手,她從來都不覺得她是個容易慌亂的人,但在裴初慍的面前,她總是格外容易驚慌。 姜姒妗握緊了手帕,好半晌,她才堪聲道: “裴大人,怎么會是您?” 這種時刻,她甚至還記得用敬稱,無時無刻不在拉遠她和裴初慍的關系。 女子今日穿了一襲胭脂色折枝山茶紋裙裝,青絲依舊被挽起,只簪了一支白玉蘭簪,嬌嫩卻也內斂溫柔,她顯然知道自己的姿色,很少刻意地裝扮自己,但隨意松散下來的一縷烏發(fā)仍是給她添了些許慵懶風情。 她這樣的人,總是會引人矚目的。 裴初慍對她的心思沒有一點掩飾,露骨且直白,他在看見她的那一剎,眸色便些許暗了下來。 也正因此,姜姒妗在見他時,才會直覺到危險。 裴初慍站了起來,他仿佛沒有看見女子的戒備和抵觸,平靜地反問: “不然,姜姑娘覺得會是誰?” 姜姒妗被問住,待她重新去想這個問題時,不禁有些啞聲。 是了,哪怕不顯山不露水,依舊能夠讓頌雅樓在京城屹立不倒,除了權傾朝野的裴初慍外,還能有誰? 姜姒妗是想和頌雅樓做成這一筆生意的,但她不想和裴初慍做生意。 她向來不會將私人感情摻和到正事中,這是唯一一次的例外,她很難忽視裴初慍,她也不敢想,如果她之后經常性地和裴初慍接觸,最終會發(fā)生什么? 裴初慍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俯身替女子倒了杯茶水,水波輕晃,他的聲音也在這時傳來: “一旦你走出這個門,整個京城沒人敢再和你做生意。” 他聲音平靜,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姜姒妗呼吸一緊,渾身些許冰涼,半晌,她才堪堪道:“您一定要逼我么?” 茶水被裴初慍端著,穩(wěn)穩(wěn)地送到了姜姒妗面前,姜姒妗偏過頭,裴初慍拿姜家的生意威脅她,她如今氣惱得緊,自然不愿接這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