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卷王九零升職記 第102節
顧平安往外走時,經過范明知的監室,她腳步沒停,眼睛卻緊盯著范明知的臉,他好像還在睡著,但顧平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眼皮下眼珠在轉動。 他跟陸倩倩真的不知情嗎? 她又去看了陸倩倩,她是真得睡熟了,抱著軍用的薄被子在值班室的窄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能在派出所里這么放松,看來她應該是沒參與。 顧平安回到會議室,把之前的筆錄都翻了一遍,她發現范明知真得很會偽裝,也很容易取得別人的好感。 陸倩倩好像有些自戀,有些嬌憨,但她也不傻,不管問什么,她都會先把自己擇出來。 早上五點半,顧平安正要接著審范明知。黎旭和羅所長回來了。 黎旭見她在大廳等著,就說:“只抓到了于小偉,他們三個分開跑了,他想半夜坐車去他二叔家。” “周圍查過沒有,也許范明良想先看看車站有沒有人在抓他們,先派于小偉出來試試。” 羅所長道:“我們也是這么想的,把車站翻了個遍,沒找到人。于小偉說他們昨天中午就分開了,范明良給了他們一人一百塊錢,讓他們找地方躲躲。” “那他呢?沒說去哪兒嗎?”顧平安問。 黎旭搖頭:“沒有,于小偉嚇壞了,應該不會撒謊,他說范明良很冷靜,給了他們錢就自己先走了。” “那張智呢?” 黎旭嘆口氣:“死了,尸體是范明良處理的,于小偉也不知道在哪兒。” 顧平安早就預料到了結局,可心里總還盼著奇跡發生,總想著也許那孩子只是被砍了手指受了點傷。 那所大學的畢業生可都是天之驕子,前程似錦,他的成長環境能保送上去堪稱魚躍龍門。結果最難的那道門都躍過去了,又成了別人俎上rou。 “他死在哪兒?怎么死的?范明良一個人怎么處理尸體?” 黎旭讓她別急,“在車站也沒法細審,只問出個地址,就是你說的秘密基地,不過于小偉說范明良跟尸體都沒在那兒。羅所長會帶人過去查,咱們去審于小偉。” 于小偉確實嚇壞了,根本不用別人審。 “我們就是想著把他關幾天,給倩倩出出氣。” 顧平安怔住:“你們也知道陸倩倩?” “知道啊,是范哥的女朋友,經常和范哥去公園玩兒。” 黎旭問:“是陸倩倩讓你們綁架張智的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范哥讓我們綁的,也不是綁,是我們把他騙過去的。周六那天我們在包子鋪外邊商量該怎么給倩倩出口氣,就見張智拎著個包回來。不過他也在包子鋪門口轉悠,沒進門,然后他看見對面電線桿上貼著招工啟事,他就跑過來看。范哥就猜他要找工作,然后叫我過去跟他說我們招臨時工,就干兩個月,一個月給四百塊錢。張智一開始覺得工資太高,以為我們在騙他。范哥就說活兒很累很臟,沒人樂意去,所以工資才高。他一聽就特別高興地要跟著我們去看看。” 顧平安忍不住嘆氣,張智差一點就進家門了,要是回了家跟父母說錢丟了,也許父母會給他錢,就算不給錢也會留他在包子鋪幫忙,總之好像就差了那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于小偉說:“我用我哥的身份證在郊外租了間平房,地址已經跟你們說了。我們三個經常在那兒聚會,也會帶女朋友回來,我們就把他騙去那兒了。他這人挺老實的,還跟我們說他去省城把錢丟了,正不知道回家該怎么跟爸媽說。他還說一定好好干,不怕臟不怕累,掏大糞都沒問題。” 見他停下來嘆氣,顧平安追問:“然后呢?把他帶到房間,你們就原形畢露,砍了他的手指。” “不是!我們沒想著砍他手,是范哥要打他,他還手了,范哥一個人打不過他,我們三個就一起上,范哥覺得被他打了很沒面子,拿了把刀嚇唬他,結果不小心削到了他的手指。” 于小偉說:“他的手流了很多血,我當時嚇壞了,想把他送醫院。可范哥很生氣,從張智手上削起來的那塊rou掉到了茶幾上,還帶著指甲。范哥就拿起來要塞進張智嘴里,他不肯張嘴,范哥就突然笑了,說終于想到好主意了。” 他苦著臉道:“其實當時我就覺得范哥要喂張智吃那塊rou挺變態的,沒想到他想出了更變態的主意。我們一開始蹲在包子鋪門口,不就是想給他們家添點麻煩嗎?那塊rou雖然小但一看就是半截子手指,范哥就說讓我去包子鋪里買包子,然后把那塊rou塞進去,說張家的包子里有人rou,把他家包子鋪搞垮,沒準還能讓他們坐牢。可我不敢去啊,我就說……” 于小偉抬頭看看顧平安和黎旭,似乎有些不敢說了。 顧平安就替他說:“你不敢去,就跟范明良提議讓米強去!” 于小偉趕緊說:“我沒說米強!是范哥選的他!我自己不敢去,李濤也不肯去,我就說找個別人吧,要是我們去,一查就會查到范哥啊。范哥一想也是,正好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收拾米強,范哥就說讓他去!” 這時羅所長突然推門進來,朝他們搖搖頭,顧平安就知道,郊外的房子里確實沒有尸體,也沒找到范明良。 第106章 包子里的手指12 ◎你懷疑這里是藏尸地點◎ 羅所長說:“那里應該是第一現場, 房間里徹底清掃過,地面甚至用水沖過。” 顧平安覺得范明良可能還在處理尸體,她問于小偉:“張智到底怎么死的?” 于小偉哭喪著臉:“就是周六晚上, 挺晚的了,范哥說帶我們去錄像廳,我們在那邊玩了一通宵,回來就發現張智已經死了。” “怎么死的?” 于小偉嘆口氣:“我們把門窗都鎖死了, 他想逃走, 砸開了窗戶, 結果玻璃碎片插進脖子里, 流了一地血, 我們回去的時候,人已經硬了!” 顧平安皺眉:“這么巧嗎?砸玻璃的時候碎片飛濺劃傷有可能。怎么可能直接插進脖子里?” “他倒霉呀,我們也沒想到他會死,一開始就是想嚇唬嚇唬他,給倩倩出出氣。范哥正好削了他一塊手指頭, 就說反正掉都掉了,就用那東西給他家再添點麻煩,我當時還勸范哥了,我說等他出去肯定會去報警的, 咱們一個也跑不了。范哥說沒事,他要把張智關上兩三個月, 好好調教調教, 到時候他就是我們的狗,讓他往東不敢往西。我當時以為是范哥覺得沒面子, 他這人特別好面子。我以為他就是說著玩兒的, 嚇唬嚇唬也就算了, 怎么也不可能關他兩三個月呀,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死了。” 于小偉說著抱頭痛哭起來:“我當時就嚇傻了,哪怕就是讓警察知道我們綁架了他,也沒多大事,過幾天就出來了。可這出了人命,我當時就想跑。可范哥說沒事,他說根本沒人見到我們帶張智回來,把尸體處理好就行了。可我跟李濤都嚇傻了,我說報警解釋清楚,畢竟是意外。李濤說我們三個趕緊跑吧,從此隱姓埋名,要不然肯定會被抓進去。” 黎旭說:“也就是說你們是在周六傍晚綁架了張智,在周日凌晨發現他已經死亡。” “對,當時我們吵起來了。范哥見我們心不齊,他很生氣,罵了我們一頓,他讓我們不要慌,說尸體不用我們管。” 顧平安問:“不用你們管,他還有其他朋友嗎?還是找了家人來?” “我也不清楚,我們吵了一架,他把我們兩個趕走,我們就再沒去過那里。我真嚇壞了,因為那間房是我租的,還用了我哥的身份證。” “接下來呢?” “我們臨走時,范哥又讓我們先把米強攔住,別讓他去報警。可周日那天,米強根本就沒出門,我們等到周一才見到他,他當時答應的好好的,那想到周二就跑去報警了。當時我們已經回學校上課了,根本不知道米強那傻子是怎么聽成了計劃推后一天。然后昨天上午,范哥把我們叫到cao場上,又把我們罵了一頓,說我們太蠢,一點小事都干不好。他給了我們一人一百塊錢,讓我們先出去躲躲。我問他怎么了,他說米強把我們賣了,警察已經把他弟抓了,遲早會查到我們身上。我跟李濤都嚇傻了,也沒敢跟家里說,拿了錢就想跑,我還以為晚上車站沒什么人,沒想到剛要去買票就被抓了。” 顧平安聽的十分無語:“當時不要動張智,保護好現場。直接報警順便叫救護車,讓警察去核查痕跡,只要你們沒撒謊,肯定能查出來是意外死亡。那樣的話你們就是綁架及過失致人死亡。你說你們跑什么?以為跑了就沒事了嗎?” 于小偉一聽更喪氣了:“我們不懂啊,真的嚇壞了,沒想著殺人。可人就是因為我們死的呀,要不是我們把他關在那里,他也不可能去砸窗戶。” 黎旭道:“你能把當時的現場詳細描述一遍嗎?包括玻璃怎么插進去的,張智是怎么倒著的?手在哪兒?腿在哪兒?把你能想到的都說出來。” 于小偉本來就是個小嘍啰,一被抓就慫了,見有立功的機會,他連連點頭。 黎旭又給顧平安拿來合適的紙張,“你畫技最好,幫他還原一下現場。” 顧平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意外死亡和制造|意外死亡,差別可大得很。沒有真正見過現場的人,描述出來肯定是一塌糊涂。 也可以借此檢驗一下于小偉是不是在撒謊。 外邊的搜查行動還在繼續,到中午時,李濤也在大公路上落網,他想搭順風車去外地,被巡邏的民警發現。 李濤和于小偉的供詞大同小異,他們都說自己曾經想過報警,還都特別后悔,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兩人都不知道張智的尸體怎么處理的,更不知道范明良去哪兒了。 顧平安根據兩人的描述畫了兩張圖,也是大同小異,一個從屋子左側的視角,另一個是從門口的視角。 她拿著圖來找黎旭:“確實很像是意外,但我覺得桌上有打斗過的痕跡。可于小偉說他們一開始打的那一架,并沒有損壞東西。你們看這個暖水壺倒的位置,還有墻上的痕跡,像不像是被人砸過來的?我覺得如果他們兩個沒有撒謊,那就是在他們離開后還有人來過。” 羅所長拿著兩幅畫,驚嘆不已:“小顧這畫工真是不錯,栩栩如生啊。” 說完他又覺得對兇案現場用栩栩如生,很不恰當,忙找補,“我是說一目了然,連細節都畫的清清楚楚。看來他們兩個人起碼在兇案現場的描述上沒有撒謊。” 黎旭拿著圖對比,真就是角度不同,但細節都是一樣的,要非說不同,就是那一地玻璃碎片的大小和位置不同。 “他們記得如此詳細嗎?” 顧平安說:“人的視網膜也像照相機一樣,會把看到的東西都影印下來,只是人的思維只會提取對自己重要的東西,只要時間不太久遠,通過記憶回溯,都會找回一部分細節。” 黎旭發現自己每次覺得已經了解她了,她都會給他一些意外的驚喜。 畫上張智側臥在地上,一條腿伸直了,一條腿彎著,左胳膊壓在身下,右胳膊往前伸著,像是想要拿到什么東西。 一條細長的玻璃碎片從他脖子左側插進去,玻璃的另一邊抵在地上,如果脖子上插了玻璃,這樣側著摔倒的話,玻璃觸到地面,會插得更深,說是意外也說得過去。 黎旭道:“暖水壺也許是張智想砸玻璃,結果砸到了墻上,這并不能成為證據。反而碎玻璃的位置,還有它倒下的方向,都有可能造成意外死亡。” 羅所長說:“不管是有意還是意外,尸體總不可能處理的干干凈凈吧,這兩個小嘍啰都抓到了,范明良能去哪兒呢?” 顧平安拿著畫給范明知看,他只是有一些驚訝,看不出其他情緒。 “這是什么?我哥干的嗎?不可能吧,我哥就是不愛學習,喜歡逃課。但他也不會干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啊。” “知道你哥會去哪兒嗎?” 范明知搖頭:“小時候我倆好的跟一個人一樣,長大了就不怎么說話了。他嫌棄我太悶,我嫌棄他總是惹事。他有事從來不跟我說的,他那些朋友我也都沒見過。” 陸倩倩倒是大方承認她認識于小偉和李濤,“我們一起滑過冰,都是在公園見面,有時候范明良也會來接我。其他的你們別問我呀,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甚至連他家在哪都不知道。” 范爸范媽倒是沒瞞著,他們明顯已經放棄了范明良,總不能讓大兒子把聽話的小兒子也拖累了,所以他們把自家的親戚朋友都說了出來,讓警方去查。 可范明良就像是遁了地,哪里也沒找到他的蹤跡。 羅所長甚至懷疑他已經離開豫東,“要不要發全省的通緝令,他沒有介紹信,應該跑不遠呀。” 黎旭說:“不坐車,不住店,當盲流的話倒是可以隨意溜達。” 顧平安沉吟道:“我覺得他吃不了苦,在家里沒人管得了他,在學校收小弟,還勒索別人,這樣作威作福的人,不太可能當流浪漢。” 黎旭看著地圖:“是啊,他手上肯定有錢,給兩個小弟一人一百,他手里肯定比這要多,可他拿著錢能去哪兒花呢?” 顧平安也研究起地圖,她指指上面:“這個公園的位置在市一中和育才中學的中間,離他們幾家也不遠。這附近有沒有能藏人的地方,比如不需要身份證的小旅館,錄像廳。” 羅所長說已經派人找過,顧平安還是覺得不放心,“我想過去看看,這個位置對他們幾個人來說應該很重要,范明知和陸倩倩在這里約過會,范明良也經常約陸倩倩在這里見面。他們對這里肯定很熟悉。” 黎旭說:“你懷疑這里是藏尸地點?”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公園里人來人往,但大家只是抬頭看樹低頭賞花,誰也不會去細看犄角旮旯。” 黎旭很少去公園,但還是被她說服了:“走吧,咱倆一起去看看。” 這公園叫南山公園,算是豫東市比較大的公園,位置也很好,可以說是在市中心。 周圍的居民下班后都會過來打打拳,跑跑步,不過現在正是下午兩點多,雖然是五月,但陽光很充足,熱勁就上來了,公園路上沒有幾個人。 黎旭把車停好,跟顧平安一起逛公園。 這種漫無目的地尋找其實很浪費時間,但凡有靠譜線索,也不可能這樣找人。 兩人都是便裝,顧平安好像對公園里很好奇,左右看著,突然發現一處施工現場。 她拉黎旭:“那是在蓋什么?黎隊,咱們過去看看吧。” 那里好像是個魚池,正在蓋中間的假山,施工的人從車上卸石頭,隨便扔地路邊,再由有手藝的匠人把石塊堆砌起來,形成一座看起來比較自然的山。 假山的底座不是用的真石頭,看不出來是水泥還是混凝土,里邊彎彎曲曲壓著水管,看來是想做水循環的噴泉。 顧平安掃了兩眼沒發現有異常,正打算離開,黎旭把范明良的照片拿出來給那些工人看。 他們都搖頭,還有個工頭說:“早上就有人拿著照片來問過,我們就是來干活的,公園里這么多人,我們哪里記得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