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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卷王九零升職記 第84節

    顧平安沒想到他居然知道殺人罪的追訴時效,“這條我記得還有補充,必須追訴的可以上報最高人民法院,殺人罪那肯定要追訴啊!康永平,你學法只學對自己有利的一兩條嗎?”

    “證據呢?這都是你們的懷疑,不過從一本書上找到了我的指紋,就說我是兇手?別管哪家法院也不會聽你們的啊?”

    顧平安懶得跟他扯皮,“好吧,你還真是老謀深算!”

    黎旭知道只靠指紋也確實沒辦法定罪。

    他無奈嘆氣,裝出沒法再查,卻又不甘心的樣子,嘲諷道:“康永平,你再聰明又如何呢,雖然你費盡心思成了于富義,可心里一直不能安心。我們就算不能把你送進監獄,也可以讓你身敗名裂,失去現在的工作和家庭。當然了我話說得有點滿,以你對于水萍的了解,你覺得她如果知道你是另一個人,還疑似殺了她愛的于富義,她還會跟你一起生活嗎?”

    康永平臉色難看起來,“她不會相信你們的,我才是她愛的人。”

    顧平安笑道:“她已經信了啊,她現在休息室里等著,不是等你,是想知道真正的于富義去哪兒了。不過我想她應該已經猜到答案了,只是還不死心想讓我們幫她求證一下。”

    黎旭道:“不只真正的于富義,康永平,你叔叔一家去哪兒了?你真以為沒人找他們?”

    康永平瞪著他:“有證據就把我送法庭吧,能把我關進去算你們贏。”

    顧平安嗤笑一聲:“我們是警察,又不是賭徒,不過看來你假裝于富義也是在賭。”

    康永平不再說自己是于富義,但也不承認自己是康永平,更不承認自己殺過人。

    顧平安說:“康永平,有件事我很好奇,我看你好像研究過法律,恐怕這些年你一直不敢安枕,總擔心自己會被抓吧?你提心吊膽在豫東生活這么多年,當初為什么不離開呢?水利局的工作在你眼里這么重要嗎?”

    康永平眼神突然柔和起來:“工作很重要,但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說出來你們也不會懂。”

    “你不說怎么知道我們不懂?”黎旭已經打算熬鷹了,但還是想再嘗試一下。

    康永平還是不肯說,他深知言多必失。

    顧平安留意到他的眼神變化,猜道:“不是為了工作,難道是為了于水萍嗎?你愛上她了?可你這樣的人懂什么是愛嗎?”

    “我為什么不懂?”康永平怒目看著顧平安,“我當然懂,萍萍是我的愛人,我不愛她愛誰呢?”

    顧平安愣住,難道這是個情圣?可看他的過往,不太可能啊!

    “那衛欣呢?”

    康永平不答她的話。

    顧平安又道:“于水萍mama說你們剛開始那兩年一直吵架!”

    “并沒有一直吵架,再說哪對夫妻不吵架?我們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肯定會有摩擦,我一直讓著萍萍,后來兩人相互適應了,自然吵得少了,是她mama一直盯著我們,才會感覺我們一直吵。”

    康永平說起跟于水萍的事,眼神悠遠,“我去水利局報到那天下著毛毛雨,我對那兒不熟,話也不敢說,正站著不知所措,她從遠處跑過來一下子撲到我懷里,我的心砰砰跳起來,臉也燒紅了!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心跳的感覺。”

    顧平安笑道:“你確定不是因為自己是假貨,害怕被戳穿,才會心跳加速嗎?”

    于富義瞪她一眼,“我當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覺!她就像個精靈一樣撲進我懷里,跟我說很想我!”

    黎旭:“你很清楚她想的不是你!”

    于富義閉了閉眼,好像有點受不了他倆,但睜眼時還是自顧自地說:“我跟她說我練得這么壯是為了保護她,我也一直在這樣做,萍萍就是我的愛人,她一定會相信我,我們會白頭到老!”

    顧平安盯著他的眼睛,想確認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黎旭說:“你讓她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沒殺過人?還是相信你就是于富義?或者相信你沒騙過她?”

    康永平往椅背上一靠:“相信我愛她,這就足夠了,其他不重要。”

    顧平安呵了一聲:“好一個其他不重要,死在你手里的可不只一個兩個,那是人命!你一句不重要就算完事了?”

    康永平指指桌上的畫冊:“證據呢?只有這本畫冊?誰知道我什么時候碰過它,就算它出現在死人身邊,你們就能憑此說我殺了人嗎?”

    顧平安沒想到康永平的嘴這么難撬開。

    衛欣看到那本畫冊很驚訝,但也僅僅是驚訝,并沒有想象中崩潰大哭,或者瘋狂質問他們從哪兒找出來的。

    黎旭說她的指紋在上邊,她也只是笑笑:“那又怎樣呢?能證明什么?”

    顧平安想用康永平這些話去刺激衛欣,可衛欣聽到她說康永平很愛于水萍,居然沒什么反應,甚至還說:“他不是叫于富義嗎?他跟于水萍是兩口子,人家孩子都要結婚了,老夫老妻的,愛不愛的,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顧平安跟黎旭從審訊室出來,皺眉道:“我以為衛欣是被康永平拋棄才會發瘋用豬頭來侮辱于水萍,可看她那樣子,好像已經不在乎康永平了。”

    黎旭道:“楊前輩對他們的判斷很準確,兩個人都不好審。你別太急,有些案子能耗上幾個月。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衛欣就是兇手,不擔心再出類似案件,完全可以慢慢查。”

    顧平安嘆氣,她可不想耗那么長時間。

    兩人進了大辦公室,馮嬌似乎知道他們要問什么,搶答道:“田隊那邊還是沒線索,于水萍老家都找過了,豫東市的垃圾桶都快翻遍了,也沒找到那兩個頭,我也還沒找到康永平叔叔。”

    已經天黑了,食堂又在往這邊送飯,顧平安卻沒什么胃口,她多少有些挫敗感,在楊前輩說出康永平的真實身份時,她以為很快就可以破案,哪想到這兩個真如楊前輩所說,比頑石還要強硬。

    黎旭讓她先去吃飯,她拿起飯盒,見雜燴菜里rou很多,突然心里一動,于是從食堂阿姨那邊要了個大碗,盛了滿滿一碗rou。

    來送飯的食堂阿姨都看呆了,這小姑娘也太不講究了吧,哪有只盛rou的?

    她想給顧平安盛一勺子豆腐和海帶,還被顧平安給拒絕。

    小郭吊兒郎當地過來,“小顧啊,要葷素搭配!阿姨也是為你好。”

    “我給衛欣盛的,她愛吃rou!”

    小郭愣住:“不是吧,我軍就算優待俘虜,也不能超了咱們自己的伙食線啊。”

    鄒卓聽見外邊的動靜,從黎旭辦公室跑出來:“小顧,你盛一大碗rou給衛欣?黎隊不是準備熬鷹嗎?你不懂什么叫熬鷹吧?也不是虐待,我跟你講,就是心理戰術……”

    顧平安擺手:“我這就是心理戰術,要是不行的話,咱再熬鷹。”

    雖然這么說,但她還是端著rou先去找黎旭申請。

    黎旭皺眉:“你覺得有用?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顧平安知道他指的是她說老爸是屠夫,導致她在單位受排擠的事。

    “其實我并不能跟她感同身受,而且當時咱們也不知道她在福利院的遭遇。福利院里的孩子最怕別人對他們好,有一點溫暖就會牢牢抓住,我覺得衛欣之所以對康永平死心塌地,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黎旭認真聽著,點頭道:“有道理,不過現在的衛欣已經四十六歲了,這四十六年中的十七年,她待在監獄里!你覺得現在的她還會為了一塊rou感動到跟你招供?”

    顧平安道:“試試嘛,就算不行也不過浪費一碗rou而已,咱刑偵隊還沒窮到吃不起一碗rou的地步吧?”

    黎旭笑了,“確實沒那么窮,就算窮,也不缺這一碗rou,去吧,祝你成功!”

    顧平安端著rou又拿了兩個大白饅頭,給衛欣送過去。

    衛欣看著那滿滿一碗rou,有些詫異:“斷頭飯?”

    顧平安被她逗笑:“你不是進去過嗎?流程你應該懂啊,偵查、審查、審判!我們只負責第一階段,你離吃斷頭飯還早呢!”

    她皺眉看著顧平安:“你這么肯定我能吃上斷頭飯?”

    “斷頭飯其實不準確,現在又不是斬立決,是槍決!”

    顧平安說完就要走。

    衛欣身子往前探,追問她:“你不趁機審我嗎?”

    顧平安嘆口氣:“你先好好吃飯吧,也別再記恨楊警官了,他也是職責所在,再說他也不知道你在福利院遭遇過什么。”

    “我遭遇過什么?你們都是亂猜!”衛欣冷然道。

    顧平安無奈道:“好好好,我們是瞎猜的,那本冊子不過是變態自己畫著玩的,跟你沒關系。好了,你快趁熱吃吧。”

    衛欣坐在那里不肯動,眼看顧平安真出了門,她愣在那里,真不審了嗎?難道他們真的已經拿到了確鑿證據?

    足夠送她去槍決的證據?

    鄒卓見顧平安溜達著回來了,就伸手點點她:“看吧,都跟你說沒用了,你這是拿rou喂狼,喂完了它還得咬你!”

    顧平安不理他,又拿了個空碗沖紫菜湯。

    小郭把白胡椒瓶子遞過來:“白費功夫了吧,給,放點胡椒消消氣!”

    顧平安一把奪過瓶子:“謝了!”

    說完她端著碗拿著瓶子又去了審訊室。

    馮嬌嘆氣:“安安是心疼她了吧,衛欣小時候一定很慘!”她放下碗,眼里突然淚光閃爍。

    鄒卓一拍大腿:“可要了命了,我說你們女同志能不能別這么感性?”

    小郭抽出文件夾里的受害者照片遞到馮嬌面前,“看看吧,她再有多少不如意,再受過多少苦,也不該把她的痛苦加害到無辜者身上。”

    馮嬌看到豬頭人身的照片,瞬間吃不下去了,推開小郭的手:“快拿走!也沒人說她不該抓啊。”

    這時黎旭從里邊辦公室出來,鄒卓馬上告狀,“黎隊,小顧不但給人家送rou,還送湯呢。”

    小郭:“連胡椒瓶子都拿走了。”

    黎旭看了眼食堂的白瓷大碗,“你們怎么不說給她找個托盤?開水沖的湯就那么端過去了?”

    馮嬌噗嗤一聲笑出來,鄒卓跟小郭傻眼,黎隊這也太寵著顧平安了吧。

    顧平安一開始端著整個碗,沒走出兩步就燙得不行,只能端著碗邊,審訊室的看守看見她過來,雖然萬分不解,但還是趕緊開了門。

    衛欣并沒有吃那碗rou,她一直坐著發呆,看見顧平安又來了,不由冷笑一聲:“我就說嘛,黃鼠狼給雞……”

    她話沒說完就看見顧平安手里端著碗湯。

    顧平安手指快堅持不住了,她快走幾步把湯碗放到桌上,紫菜蕩漾著掛在碗邊,好歹沒撒到桌上。

    “菜里rou多我怕會咸,湯里就沒怎么放鹽。”顧平安說著又把胡椒瓶子放到桌上,“有些人不喜歡加胡椒,我就給你把瓶子帶過來了,想加多少隨意。”

    她說完見那碗rou和饅頭都沒動,無奈道:“衛欣,放心吃吧,不是斷頭飯,也沒給你下毒。”

    顧平安一開始確實是懷柔政策,此時看衛欣表情呆呆的,倒是真動了些許惻隱之心。

    除了天生的反社會人格,還有圖財害命的貪婪者,大部分兇殺案的兇手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可那又如何呢,不是誰都會以暴制暴,以牙還牙。人命關天,觸犯法律就要做好準備。

    更何況衛欣并不是簡單的復仇,她還很沒人性地殺了兩個無辜者。甚至不止兩個,還有爆竹中死去的錢家人,那三口人總不能都勒索過康永平吧。

    顧平安的心再次冷硬起來,她轉身離開,心里琢磨著等衛欣吃完后,該怎么自然地切入案情。

    她走到審訊室門口,剛要拉門時,就聽到身后傳來衛欣忐忑的聲音:“你……警察同志,你能陪我一起吃嗎?”

    顧平安詫異地回頭看她,“你讓我陪你吃飯?”

    衛欣馬上移開目光,她似乎很后悔說那句話,拿起筷子,垂頭看著碗里的rou:“警察同志,你別多想,我只是怕你在rou里給我下了迷糊藥!”

    顧平安笑了,“叫我小顧就好,你等著,我去端我的飯。”

    沒想到她剛到大辦公室門口就聽見鄒卓在說她。

    “黎隊,說真的,你得抽時間給小顧好好培訓一下,我一開始還覺得她挺厲害,這怎么還同情起嫌疑人來了?送rou送湯就能讓衛欣瓦解?要真這么簡單,還開什么審訊學?”

    顧平安不等黎旭回答就推門進去,“黎隊,我發現咱們隊里的人告狀都特別沒水平,我也建議好好培訓一下。”

    鄒卓倒也不覺得自己在說她壞話:“小顧,我沒告狀啊,你就是在這兒我也得說。你說實話,到底是想懷柔還是真的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