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里人時不時會提起，所以蓋房子的進度，她是知道的。

    現在兩層小樓后面的兩間平房已經蓋好了，但是房子還沒有粉刷，門和窗戶也還沒有找人做。

    沒辦法，前段時間他們挺忙的，沒空管這個。

    也因為這個原因，如今姜利海依舊跟馮易一起，住在姜有文家的柴房里。

    姜利海幫馮易拿書，一起來到姜有文家，打開門，就看到了用厚厚的稻草鋪的床。

    稻草拿來鋪床之后依然可以當柴火燒，所以姜有文家柴房里的稻草他們可以隨便用。

    天熱的時候，他們只在地上薄薄地鋪一層，現在就鋪得很厚了，再在上面鋪上被褥，睡得倒也挺暖和。

    “馮易，麗云竟然一次要雇三個人，這一個月下來要多花不少錢，再加上租房子……這錢她能賺回來嗎？”姜利海擔心地問馮易。

    馮易道：“當然可以。”

    買煎餃和賣炸雞能賺多少錢，馮易是最清楚的，姜麗云不會瞞著他，還會時不時給他算筆賬。

    “麗云真厲害。”姜利海一臉敬佩。

    馮易點點頭。

    他也覺得姜麗云特別厲害。

    姜麗云跟孫金山說的開公司的事情，他全都聽了，很多沒聽懂。

    他當時就覺得，他要看點書，學點這方面的知識，不然以后姜麗云跟他說話，他都聽不懂！

    而他剛這么想，姜麗云就跟他說了讀書的事情……

    姜利海初中沒讀完，手上的課本進度只到初一，他可以先看看，等學會了，再去學后面的知識。

    這么想著，馮易翻了翻手上的書。

    一到三年級的課本他跟著姜麗云學過，上面的知識都是會的，后面的知識……他后來在磚瓦廠，陸陸續續也認了一些新字，總之小學的知識，要學會應該不難。

    “利海哥，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你嗎？”馮易問姜利海。

    姜利海毫不猶豫：“當然可以，你盡管問，我當初成績特別好。”

    “多謝利海哥。”馮易道。

    “不用謝，馮易，辛苦你了。”姜利海道。

    馮易不明所以，認字學知識有什么辛苦的？這不是休息嗎？畢竟學東西又不用花力氣。

    第二天一大早，姜麗云就起來了，結果開門一看，竟然看到顧大發在他家門口蹲著。

    “小姑父？”姜麗云有些驚訝。

    顧大發站起身，朝著姜麗云笑笑：“麗云啊，你小姑讓我來給你們幫忙……嗯，我知道你們的店還沒開，我就是來幫忙的，現在不用給我開工資。”

    “小姑父你能來幫忙那可太好了，”姜麗云笑起來，“工資肯定要給，年底一起算。”

    “不用，真不用，我還沒學會做煎餃呢……”

    “做煎餃很快的，小姑父你跟著學一學，要不了多久就能學會。”姜麗云看了一眼顧大發的手。

    顧大發是干慣了粗活的，手特別粗，上面還有深深的皸裂。

    這個時代很多年紀大的人的手都是這樣的，有些人手上皸裂的口子特別大，還要用橡皮膠纏起來。

    就這樣的手，包餃子是包不了的，不過做煎餃沒有問題，以后她開了店，蒸包子、劈柴、剁rou……這些工作顧大發都能干。

    現在顧大發提前來給她幫忙，她這幾天還可以帶著顧大發給她的鋪子做裝修。

    姜麗云現在一大早起來，也就是包點餃子，這活兒顧大發做不了，他也就拘謹地站在一邊。

    站了一會兒，顧大發約莫是不好意思了，就去挑了水，澆姜家門口的菜地。

    馮老頭一大早起來，看到隔壁又有人在澆水，頓時有些氣惱。

    馮易這小白眼狼，就知道幫別人干活！

    雖然是姜利海聯系上海那邊，賣掉了他們賣不出去的雞，但馮老頭對姜家并沒有多少感激之情。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姜家靠這個，是賺了錢的，估計還賺了不少！

    那姜利海都帶他對象去買新衣服了！

    雖然姜利海和孫金山給的收購價還算不錯，但他們也是虧了錢的，姜利海他們卻賺了錢……都是jian商！

    等等，這個澆水的人，好像不是馮易？

    姜麗云該不會又勾搭上別人了吧？

    想到自己二兒子就起過去幫姜麗云干活的心思……馮老頭連忙湊過去，然后就看到了顧大發。

    馮老頭一句話不說，騎上自行車就走。

    顧大發是個好欺負的，但他那個婆娘不是。

    姜小姑是出了名的潑婦，村里沒人敢惹。

    很多年前，他們家種地的時候“不小心”把姜瘸子家的地也種了，姜瘸子還沒說什么，姜小姑就到他家門口罵了兩天，說他們搶姜家的地。

    他們種的玉米，都被姜小姑給拔了！

    顧大發給地澆好水，就和姜瘸子夫婦一起，走路去鎮上，等到了鎮上，他就站在馮易身邊，看馮易做煎餃。

    “小姑父，你來試著做一下。”馮易看了顧大發一眼，又去看姜瘸子夫婦，整個人有點緊張心虛。

    他偷偷摸摸，跟著姜麗云管顧大發叫“小姑父”，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生氣。

    然而其他人壓根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顧大發比他還緊張：“我怕自己做不好……”

    “沒事，小姑父，咱們多煎一會兒，稍微多加點水，肯定能熟，最多就是焦一點。”馮易鼓勵顧大發。

    顧大發戴上手套，接過鍋子開始試著煎，馮易就在旁邊指點：“小姑父，你可以把鐵鍋稍微轉動一下了。”

    “小姑父，現在不用動，讓它升溫就行。”

    “小姑父，你可以掀開鍋蓋看一眼。”

    ……

    馮易一口一個“小姑父”，姜麗云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馮易乖乖巧巧地，沖著姜麗云笑。

    馮易有什么錯呢？他只是想要個名分！姜麗云想到這里笑起來，對接下來的訂婚愈發期待。

    顧大發這樣的人，是需要鼓勵的。

    不然他會一直很緊張，離開了馮易的指點，就不敢自己做煎餃。

    于是，等顧大發做完一鍋煎餃，姜麗云鏟了幾個出來。

    她自己吃了一個，又讓馮易跟顧大發嘗嘗，嘗的時候，她還道：“小姑父，你做得真好，比馮易一開始做得都好。”

    這么說的時候，姜麗云朝著馮易眨眨眼睛，又趁著把盤子遞給馮易，用小拇指撓了撓馮易的掌心，當做安撫。

    在她心里，馮易才是最棒的。

    馮易覺得自己的掌心酥酥麻麻的，他非常了解姜麗云，這會兒也道：“小姑父，你這煎餃，真的做得又快又好！”

    顧大發又驚又喜：“那我繼續做？”

    “好，今天就靠小姑父你了。”姜麗云笑道。

    顧大發一臉認真：“我一定好好做！”

    他早上吃了吳小春做的咸菜rou末餅，現在又嘗了一個自己做的餃子。

    大早上就吃到了rou……顧大發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兒！

    馮易見狀，繼續指點起來。

    顧大發做煎餃比較慢，但也不至于趕不上供應。

    也就是來買煎餃的人瞧見了有些好奇，出言詢問。

    “這是我姑父，我不是打算開鋪子嗎？擔心到時候忙不過來，就請他幫忙做煎餃。”姜麗云笑著開口。

    化纖廠的劉廠長道：“你早該開鋪子了，大冬天的頂著冷風在外面吃，真的有點吃不消，餃子一下子就冷了。”

    劉廠長喜歡在攤子上吃，但天冷的時候在路邊攤上吃東西真的不怎么舒服。

    另一個客人也道：“是啊，開了鋪子你還可以賣豆漿，這煎餃配熱乎乎的豆漿，那才叫好吃。”

    “到時候肯定會有豆漿，還會有別的吃食，大家別忘了來吃。”姜麗云道。

    客人們紛紛表示，一定會到她鋪子里吃早飯。

    眨眼，就忙到了七點多。

    因為姜麗云和馮易不停地夸贊，顧大發沒有一開始那么緊張了，轉動鐵鍋的時候，也絲滑了很多。

    也就是這個時候，姜麗云看到了姜洪海的妻子。

    她整個人看起來，跟鎮上是格格不入的。

    她穿著舊棉襖舊棉褲，梳了兩根辮子，背著一個大包袱，有些惶恐地看著周圍。

    瞧見姜麗云他們，她才松了一口氣：“我早就來了的，就是一開始沒找到……”

    “小鳳嬸，你來里面坐一下吧，烤烤火。”姜麗云讓她到里面坐著，又鏟了五個煎餃給她：“吃點東西。”

    “我吃過早飯了。”小鳳嬸連忙道。

    “才五個煎餃，怎么都能吃下去，”姜麗云笑道，“你來我這里干活，要聽我的。”

    小鳳嬸接了盤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吃，姜麗云這才注意到，她缺了好幾顆牙齒。

    也不知道是被打的，還是平常太勞累又不刷牙沒的。

    這時候農村人的牙真的普遍不好，顧大發也缺了好幾顆牙。

    但顧大發比小鳳嬸大至少十歲……

    姜麗云一邊賣煎餃，一邊跟小鳳嬸拉家常，這才知道她叫馮秋鳳。

    聽名字就知道肯定是秋天生的，姜麗云道：“秋鳳嬸你跟我家馮易一個姓，好巧。”

    馮秋鳳笑了笑：“我跟馮家，算是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