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謝文心的內心已經被狠狠戳中,被萌得直打滾,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揚。 做了皇帝的阿稚果然就是浴火重生的鳳凰! …… 灃州城中生靈涂炭,然而燕軍卻是士氣大振,對高珩愈發忠誠。 高珩再派人進攻靈州時,靈州太守見灃州如此慘狀,又看周圍都是燕地叛軍,自己可能堅持不到援軍到達,便直接開城投降,只求燕軍入城后不行劫掠之事。 高珩答應了,然而他就算明確下令不準劫掠,他也約束不了手下士兵。 他手上的兵,一部分是從蕭淙那里帶來的南陳軍,蕭淙又不是元熙,他的軍隊軍紀如何可想而知。剩下的都是霍飛舊部倉促間組建的隊伍,原先的燕軍早在這兩年間被元熙打散收編歸入魏軍,他們能拉來的基本都是燕地匪寇。 就算是正規軍隊,那么多的人也很難管束。打仗對于底層士卒而言,就是為了得勝后的這點好處。 城池倉庫里那些東西,都是要上交的,不是充為軍資就是獻給皇帝,能留給底層士卒的就只有百姓手里那些財物。很多將領都選擇在攻城之后,放任士卒隨意搶劫一段時間,過了還搶再處罰,這還是軍紀嚴明的。要點臉的也只要求不要鬧出大多人命,隨便他們怎么搶,等搶夠了再下令禁止,這也算得上仁義之師了。 連元熙手上也有過這種屠城劫掠的事,只不過彼時元熙年紀尚輕,只是魏國公家的小成平侯,什么話都說不上。 后來元熙展露頭角,組建天鉞軍,便嚴明軍紀,定了詳細全面的軍功獎勵制度。他不讓手下劫掠,而是把原本該交上去給勛貴瓜分的戰利品拿來獎賞士卒。 所以元裕才會逐漸討厭他,他仗著是自己兒子就這樣自作主張,居然把該給勛貴的東西全拿去賞了底下那些兵?跟著元裕的那幾家人當然更討厭他,你要賞士兵你自己掏錢啊,拿我們的東西算什么?那么多的將領,哪有你這樣的? 除了元熙這種真正的亂世出淤泥而不染大白花,見過屠城劫掠之后決心改變,自己建了支威武之師,其他人照舊按著這亂世的規矩來。 這樣的情況實在太普遍了,往前一兩百年間都是如此。正規軍都這樣,何況高珩手上這些人。他的這支軍隊,根本就管不了。 靈州還是被屠城了。太守悲憤之下,跳城樓自盡謝罪。在正史里,靈州太守也為滿城百姓反抗過,殞身殉國。 玉京收到消息時,靈州屠城已過三日。 “靈州還是……”因為前線戰事一天一夜沒合眼的元熙用力揉了揉額頭,那種腦袋熬太久沒得到休息的脹痛感沒有消減半分,話說一半沒能說下去。 上輩子靈州就被高珩屠過一次。 這一次竟然還是沒能逃過……南陳明明已經內亂自顧不暇,根本不可能再一次拿幫高珩復國當借口入侵! 而他已經盡力打壓了燕地的復燕勢力,高珩一動他就立刻調兵去救援。靈州位置特殊,就被夾在各地叛軍之間,完全就是一座孤島,魏軍掃平附近叛軍,打開一個缺口時也來不及了! 還是沒能讓靈州躲過一劫!還是沒能讓靈州躲過一劫! 他胸口劇烈起伏,隱隱有些悶痛,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滿是自責愧疚之色。 “元熙”漠然道:“這不是你的錯。高珩竟然在這種時候突然回了燕地,誰都想不到……蕭淙那傻子會在南陳內亂的時候給他兵,也沒人能料到。” 靈州遭難,自然與他這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沒有直接關系。 可他從來都不是會推諉的性子,從前倒也還不會發生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責,可如今他身為天子,自然會有那種天下事都該由他擔責的想法。 喜歡向外歸因的人從來都不是他,他連聽別人給自己開脫都受不了。 這種話反而讓他更難受了,苦笑一聲,他道:“跟你一樣沒什么道德感,活得真要輕松些。” “元熙”在他心里大翻白眼:“朕是在安慰你!” “這種安慰,還不如……” 話說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那種久違的被掌控的感覺又來了,安分了那么久的暴君突然又控制了他的身體。 元熙吃驚道:“你做什么?” “你這臭脾氣……再讓你折騰兩下,又該喝上幾天藥。”“元熙”按著悶痛的胸口,深深呼吸平復心緒。 氣疾最怕情緒激動了。 緩了好一會兒,“元熙”才開口道:“既然心疼灃州靈州的百姓,那就快些殺了高珩。” 元熙感覺到他的一些念頭,道:“你要去靈州?謝文心就在高珩身邊。” 暴君在原文里跟高珩太大仇了,當然很想過去親手殺了他。可那個心里想想就能讓他差點毒發身亡的大殺器就在那里!而且要平叛其實根本不必御駕親征。 “讓高懷瑜去。” 元熙氣笑了:“讓他去送死?”謝文心難道就不會害高懷瑜了嗎? “你也知道謝文心能影響戰事,若沒有她,燕地怎么可能那么多地方暴亂。”“元熙”冷冷道,“拖下去情況不會好的,你以為以天鉞軍的實力,平叛輕輕松松。可你別忘了,陳嘉勇是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還讓懷瑜去送死?這暴君就是公報私仇忽悠自己呢! 元熙正在心里罵人,“元熙”便道:“你以為她心里高懷瑜跟你一樣?” 高懷瑜可是高珩的白月光。 元熙愣了愣,很是無語:“怎么,你難道還想讓懷瑜去色誘高珩?” “元熙”呵呵一笑。 元熙暴怒:“呵呵,還是你去靈州吧,你去死!” * 作者有話要說: 開玩笑開玩笑,只是原作者對僅剩的“正牌攻”高小魚沒有惡意,覺得小魚還是按著她的劇情走,表面上跟元熙恩愛實際上在暗中搞事。所以小魚不會跟元熙一樣一靠近她就要掛。 真的色誘是不存在的。 第123章 沒有賢后安慰的炸毛熙 高懷瑜到紫極宮時天都黑了, 一般這個時辰宮門差不多要下鑰,進宮容易出宮難,沒有什么要緊事很少會有朝臣選擇在這時候進宮, 皇帝也不會閑著沒事折騰人。 不過高懷瑜三天兩頭宿在宮里,不在這“一般”之列。 元熙正在生悶氣。 才知道靈州被屠, 前線又傳來噩耗。魏軍與燕軍交戰, 原本占盡優勢,結果居然下了罕見的暴雨,洪水決堤,魏軍駐地被淹, 損傷慘重。 這時節本就雨水多,將領當然知道該防著水患, 駐扎的時候都特地避開了容易被淹的地區。可水就像是直接沖著他們去的一樣,淹不到也要淹。 人在天災面前太脆弱了, 大魏的精銳之師也不可能與如此大的洪水對抗。 魏軍損失還是一方面……那么大的洪水,受影響的河兩岸百姓何其之多!而且因為近來戰亂, 各地的防洪根本不好做,也可能就算防了, 面對這種級別的洪水,也沒多少作用。 淹死的, 家被沖毀的……一下子幾十萬人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民。 叛亂要平, 災民也要安置,還有災后重建……這一下子把大魏捅得傷啊,南陳再亂又如何,大魏自己都有那么多事壓著, 騰不出手來做什么。 本來南征一事就還差點火候, 如今南陳內亂, 元熙覺得原定的三五年后發動南征可以往前提一提,結果突然來那么一下,差點火候直接給弄得快熄火了。 “河水改道,幾百年來一次的改道,就讓他們給遇上了!”元熙看得直想罵人,暴脾氣上來,抄起奏折就砸。 高懷瑜進門時,正巧那份奏折直直沖著他飛來,他就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 皇帝的怒氣,他剛來都感受得到。 再看殿里伺候的幾個宮人,一個個都縮在角落當自己不存在,連韓盡忠和玉珠都大氣不敢出。 “陛下?”高懷瑜一怔之后,忙出聲詢問。 元熙剛才那是看也沒看胡亂扔,恰好讓高懷瑜撞上了,這下聽見聲音才知道人來。看看高懷瑜手里被自己扔出去的奏折,滿臉的怒意都散了大半:“你……沒嚇著吧?沒砸到你吧?” 他說著就起身靠近,上上下下看了高懷瑜一眼。 “沒有……”高懷瑜溫聲道,“臣可為陛下分憂。” 元熙頭疼道:“水患,駐地被淹,數十萬人受災。” 高懷瑜打開那奏折迅速看了一眼,道:“怎么會……這樣大的洪水,從前并未有過。” 元熙在位的這幾年,沒有發生過什么特別大的災害,什么雪災水災旱災,都是往常年份的水平,像這樣直接改道的情況根本就沒發生過。 大江大河改道是多大的事,那必定是幾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大洪,一改道就會有數州遭災,幾十萬人要受影響。真要出過這種事,他們不可能沒記憶。 天災又不是人禍,若是人禍,他們重生一世,知道緣由,還能想法子避免,可天災不能。上輩子沒發生過的大洪,如今卻發生了,只有一個可能……這世界被原作者影響了。 旁邊玉珠欲言又止,元熙便抬手屏退了其余人。 玉珠才道:“王爺,原作者就在高珩身邊,這些天災恐怕都是因為她。大魏軍隊再厲害,也抗不住啊。” “謝文心……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高懷瑜皺眉,“總遇上些怪事,再這樣下去……耗不起的。” “朕就在想這事,這一戰不能拖,必須盡快平叛,擒殺高珩……” “臣請戰。” 元熙話一頓,他還沒開口,高懷瑜先自己請纓了。 “朕正想讓你過去。”元熙繼續道,“在謝文心的心里,你是高珩那一邊的,或許你去,便不會遇上那么多事……可朕還是有些擔心。” 玉珠望著高懷瑜:“作者對王爺的惡意沒那么大,可她心里高珩才是最重要的。萬一……真要到了生死關頭,她肯定還是希望高珩戰勝一切啊。陛下就擔心這個。” “臣不怕。”高懷瑜道,“當年也是在靈州……交給臣吧,臣能打敗他一次,就能讓他敗第二次。” 元熙注視他良久,只輕輕一嘆,道:“萬事小心。” 高懷瑜點點頭:“陛下,當年這一戰,臣沒來得及……陛下好好等臣回……” 玉珠驚恐打斷道:“不不不不不,王爺,不要亂立flag!” 高懷瑜輕笑,把話收了回去:“好……陛下發旨吧,臣明日便動身。” …… 靈州。 城中是人間煉獄,但高珩和謝文心都看不到。他們在的地方看不見血流成河,也聽不見一聲慘叫,劫掠歸來的士兵也很少會被他們看見。靈州百姓經歷著什么,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別人口中的一句話而已。 地圖上清楚地標明了燕軍如今的領地,近來捷報頻頻傳,數州之地已入大燕囊中。 高珩心情很好,他最擔心的一戰都贏了,突發暴雨,河水改道,淹了魏軍大營……他勝得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這一路走來,燕軍勢如破竹,從未遇到什么阻礙。他覺得,天都在幫他。 被魏國占去的領土,他會一點一點奪回來……甚至滅了魏國,也不是不可能。 “起兵不過四月,燕國舊地已經復了十之二三。”謝文心興奮道,“剩下的,好些也都不在魏國手中了,不知他們到底打的什么算盤,若是他們有自立之心,怕是還要打好久。” 眼看著地圖上的一個個地名一點點變成自己的,這種感覺跟打游戲占點一樣爽!而且這可比游戲給人的滿足感高太多了。 “無論他們有沒有自立之心,如今能起兵就是好的。燕地不亂,魏國怎么亂……”高珩端詳地圖,面上的笑意逐漸變得明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