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愈發(fā)不想起來了……只想躺著,繼續(xù)閉上眼睛睡。 可是還得起來應(yīng)付……本就是因他得勝歸來要犒勞將士,他怎么能睡在床上不動。 更何況這是皇帝的床,他都在這床上睡了一下午了。要是還繼續(xù)睡下去,傳出去多不好。 他勉強打起精神來,下床穿靴。 他是睡相很好的那種人,睡著了基本一動不動,這會兒連頭發(fā)都沒亂。只需再整理整理衣襟,便能出帳見人了。 皇帝先他一步抬手,他便沒動。 這是皇帝愛親自照顧人的小情趣,他也喜歡。 皇帝為他理好儀容,拉起他的手道:“外面已經(jīng)準備得差不多了,等你開席。走吧。” 皇帝照例先說了幾句勉勵將士的話,宣布開席,營中頓時重新喧鬧起來。 而后皇帝就那么跟其他將士一樣,直接席地而坐。 這邊都是隨行的禁軍,對此見怪不怪,這處篝火旁的幾個將領(lǐng)官員朝人行個禮便繼續(xù)坐著,都沒人說要起來給皇帝讓個地方。 皇帝從前就喜歡跟人稱兄道弟的,這種軍中宴飲的時候尤其沒有架子。 高懷瑜挨著他坐下,然后看見秦驤也湊過來,拿著酒碗道:“陛下,末將敬您一個。” 元熙笑道:“又不是酒,這有什么好敬的。” 戰(zhàn)時不能喝酒,碗里倒的都是rou湯。 說是那么說,元熙還是讓人往碗里舀了湯,跟人喝了一個。 接著秦驤的目標就換成了高懷瑜。 高懷瑜瞬間有點無措。 元熙眼尾彎起笑意:“可不許灌他。” 秦驤一愣,怪叫道:“陛下,這是湯啊!” 如果是灌酒攔一攔也就算了,湯又喝不醉! 元熙挑眉:“湯喝多了也撐,你把朕的清河王撐壞了怎么辦?” 他哪里是擔心高懷瑜撐著,只是知道高懷瑜很不習慣這種場合,所以攔一攔罷了。 喝一個就行了,太多人跑來圍著,他會不自在的。 唉……清河王算是他的皇后,那么靦腆,以后要應(yīng)付的事情多著呢,這可怎么辦。 高懷瑜只微微笑著接了別人敬的湯,喝完也沒說話,就往皇帝身邊靠。 皇帝都那么發(fā)話了,誰敢灌人,不過還是得禮節(jié)性地敬一敬。 其實沒元熙在的時候,高懷瑜就什么毛病都能自己克服了。 曾經(jīng)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哪里眾人的目光不是在他身上。只不過是在元熙旁邊,他用不著去克服什么。 *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可以冒犯點別的! 第53章 元熙:氣死朕了! 元熙在原地待了幾日, 等來陳家老爺子陳景。他親自接見與人相談,給足了誠意,讓陳景放心了許多。 總算是走完了這個招降的過場, 陳景歡歡喜喜帶著到手的國公爵位和糧草離開,準備好跟舊主南陳干仗。而元熙也啟程前往別處巡察, 清河王繼續(xù)伴駕。 心情逐漸焦躁的是趙毅, 他還等著清河王起兵動手,結(jié)果清河王跑來跟陳嘉勇打了一仗,招降了陳家,就什么動靜都沒了。 清河王好像真的什么心思都沒有, 就顧著給魏國皇帝辦事了。 陳家肯定要脫離南陳,那清河王把陳家拉攏過來不是也很好嗎? 陳家投靠北魏是投靠, 投靠大燕不也一樣是投靠。魏國皇帝還可能把陳家用完就丟,跟了大燕卻是有從龍之功, 除非犯什么滅九族的大罪,不然高懷瑜都不可能虧待陳家。這樣看來陳家也很好拉攏, 可以與元熙一戰(zhàn)。 而他呢,他在北魏一輩子也只能做個邊軍守將了, 跟著小王爺光復了大燕,怎么也能撈個國公當當吧?他和當年的霍大將軍舊部肯定都對高懷瑜忠心耿耿啊。 魏國還沒吃下燕國舊地, 又有陳家可以拉攏, 這是多好的機會,為什么小王爺就沒反應(yīng)? 趙毅等得著急,只能在御駕離開的前一日借口與清河王敘舊道別,跑到高懷瑜軍帳中旁敲側(cè)擊。 然而高懷瑜什么都沒有回答他, 只冷冷道:“好好守住這里, 陛下帶來的不止護衛(wèi)御駕的禁軍, 新調(diào)來一萬重騎你以為是在防著什么?這邊已經(jīng)不是只有舊燕軍了。你若生事,都不必孤出手。” 一萬重騎,人不算多,可那是重騎,連馬都全副武裝的重騎。 在那個冷兵器時代,這樣武裝到馬的騎兵就相當于現(xiàn)代的一輛坦克,戰(zhàn)力不是幾個大頭兵能比的。這一萬重騎,打下兩三個州都完全夠了。 當年十幾歲的元熙就帶著那么三千重騎,擊潰了梁國國內(nèi)十萬叛軍一戰(zhàn)成名,得封成平侯。 他登基之后還繼續(xù)打磨擴張這支重騎,賜名天鉞,裝備比原先還要精良。一萬騎放在這里,別說趙毅了,南陳看了都得抖三抖。 想造反?高懷瑜要是有那個心還行,沒那個心的話,就他自己,又不能一呼百應(yīng)招來人馬,又不是師出有名,還想跟一萬天鉞軍對著干? 何況附近也不止這一萬天鉞軍,天鉞軍是重騎精銳,魏國派到地方駐守的普通軍隊還有很多呢。 他趙毅要是敢生事,就是找死。 “小王爺……”趙毅目瞪口呆,清河王不回答他話就算了,竟然還威脅他? “好自為之吧。”高懷瑜淡淡道,“出去。” 趙毅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沒說,行禮告辭。 上輩子高懷瑜殺了幾個勸他造反復國的倒霉鬼,那是被逼無奈。都是老師舊部,在他們沒做出什么事之前,高懷瑜不想殺人。 當年那是個個都想要他反,他不想反都要逼他反,他不得已只能殺人立威。現(xiàn)在沒走到那一步,他還是希望自己這幾個老熟人能看清現(xiàn)實安分些。 翌日元熙帶著高懷瑜北上。 南陳在附近的駐軍也緊接著知道了陳家投靠北魏的消息,一個個都無比緊張,快馬加鞭往成康送急報。他們盯著陳家,缺想動也不敢動。 陳家投降了北朝的消息傳回成康,南陳那邊果然還是坐不住了,老皇帝當即調(diào)遣邊軍進攻陳家軍,又是一場大戰(zhàn)。 元熙根本不擔心這邊戰(zhàn)事,他招降陳家,就是為了讓南陳和陳家打起來。為了活命,為了此后在大魏能站穩(wěn)腳跟,陳家會拼命的。現(xiàn)在陳家都是在靠著他手中的軍備糧草過活,他根本不用擔心陳家會突然反水。 有陳家在前邊頂著,他可以把心思都放在整頓燕地之上。 元熙往北走了幾個縣,發(fā)現(xiàn)農(nóng)人已經(jīng)在準備秋種了。 大批流民得了安置,分得田地耕種——不過這田不是他們的,歸屬朝廷。朝廷發(fā)放糧種,他們耕種之后交一部分糧即可。既能安置流民,又能不耽誤農(nóng)耕。 元熙早就想在田地上做做文章了。 自中原分裂百年,皇帝一個接一個換,世家高門豪紳大族卻還是那幾個,天下的耕地十之六七都在他們這一小部分人手里。 普通老百姓原本手里也有分到的田地,可一旦遇到點什么事,就很容易要淪落到賣地求生的地步,買地的自然是有錢人。 能買地的有錢人,還大多家里做著官,有特權(quán),地落到他們手里,耕作出來就不用交稅了。 如此在普通人手里需要交稅的地越來越少,朝廷收不上稅就窮。而賣了地的老百姓還得花錢租地種,人家地主不用交稅,可他們還得給地主交糧,人都活不下去了,可不就要生亂么。 誰都能想到解決問題的法子,可卻很難實行。普通人活不下去了都會造反,那些高門豪紳又能是什么好欺負的么?都是站了幾十年的大家族了,元熙都不敢說隨便下道詔書把人家田給收了。 大魏元熙不好動,但燕地就很好動。 燕地如今有大片無主土地,部分是因為戰(zhàn)亂,人都跑了無人看管。還有一部分是高璋帶著人殺出來的。 原本元熙叫高璋重啟當年的新律,就是讓高璋去殺人的。上輩子他就用高璋,狠狠收拾了燕地的那些存有異心的官員和不安分的世家勛貴,還砍出了一大批田地給他用以安撫民心。 元熙對付這些人的方式很粗暴,查,誰家能是完全干凈的,查出來就照著高璋定的新律殺。 燕地本來就亂,也不怕更亂點。燕地這些人大部分又不做大魏的官,元熙還會怕動了他們導致政局不穩(wěn)么?他們手上也沒兵,敢生事也能迅速鎮(zhèn)壓下去。 離開建平這段時日,高璋就帶著他給的人把燕地官場上上下下的人砍了一大半。地方豪強被查出這個查出那個,牽連了不少人,一瞬間多少高樓塌下。 這事高璋幾年前在太后跟前當小白臉的時候就想干了。 皇帝給了他權(quán)力,讓他重啟當年修訂的新律在燕地施行。而那份新律十分嚴苛,就是沖著整治朝野,安民濟物去的。 子產(chǎn)治鄭,民不能欺;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西門豹治鄴,民不敢欺。 此“三不欺”為治理之道,而“辯治者當能別之”。現(xiàn)在的燕地就是需要“不敢欺”用重典的時候。 高璋當年想做的這些事,要是真讓他做成了,燕國還真不至于就這樣亡國。可他能被皇帝任用,都是看了太后的面子,太后也只是看他年輕英俊逼迫他做自己男寵,這樣的“寵信”根本不穩(wěn),他才起了個頭,就差點被人弄死了,根本沒辦法去挑戰(zhàn)皇帝太后和早已潰爛的燕國朝廷。 連高懷瑜手上有兵權(quán)都沒能做什么,他一個被太后看中的男寵又能怎么樣。 他知道自己是幫皇帝殺人背鍋的,然而這鍋他背得心甘情愿,感激涕零。 高璋殺完人,元熙帶來的官員再去各地接管安置推行新政,效率頗高。元熙去了前線一趟回來,見到的景象就是如此了,流民分得土地計劃秋耕,各地豪強被清掃得干凈。 “成亭侯看著不著調(diào),辦事倒是雷厲風行。”元熙放下車簾,竹幔頓時遮住了遠處田野風光。 近日高璋上的折子已經(jīng)把事都報過了,但他真的在田間看到朝廷分發(fā)種子給流民,才能更有感觸。 在燕國忍辱負重也沒能一展拳腳的堂兄終于得償所愿,高懷瑜不禁為他喜悅,微微笑道:“多謝陛下寬恩,愿意不計前嫌,給成亭侯機會。” 元熙夸贊道:“是高卿慧眼識珠,將成亭侯舉薦給朕。” 上輩子還真是高懷瑜撈人,他才把人放出來的,不過那已經(jīng)是兩年后。 剛來到魏國一年的高懷瑜,哪里敢向皇帝請求放一個故燕宗室子弟出來。燕地這堆破事都是元熙親自干的,殺得燕地血流成河,燕地的勛貴豪紳們還有頭鐵的跳出來罵他暴君,他就真的暴給他們看了。 而高璋計劃收拾這群人多年,對誰暗地里做過些什么,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殺人都殺得更理直氣壯了。 他來辦這件事情皇帝很放心,不必再親力親為,高璋來辦這事比他這個對燕地不夠熟悉的皇帝快多了。當年他在這邊親自動手,回去玉京也還斷斷續(xù)續(xù)整頓了兩年,最后用了高璋才徹底擺平。如今直接讓高璋上,他甚至有空這樣悠閑地去各地巡察。 高懷瑜聽他給自己記功,忙笑道:“那陛下……臣可否討個賞?” 元熙低笑道:“卿想要什么?” 高懷瑜攀住元熙肩頭,大著膽子去親元熙。 他吻人不像元熙那樣用力霸道,軟綿綿的,卻很容易就把人纏得沒了脫身的機會。 元熙抓著人腰肢,跟人唇舌交纏的時候,斷斷續(xù)續(xù)抽空腹誹,高懷瑜不會是什么美男蛇吧,把人纏住就吸干的那種。 他居然被親得有點窒息脫力……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與人親昵的次數(shù)多了,叫高懷瑜漲了點本事。從前那種小貓?zhí)蛉艘粯拥挠H法高懷瑜都不用了。 被親得有些無法保持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