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 大概就是高懷瑜被摸得小貓伸懶腰,一臉無辜表示陛下什么心思他都知道,陛下你不難受嗎。 小貓咪主動找陛下要蹭蹭,要貼貼,伸爪子勾陛下腰帶玩。 陛下表示不跟剛剛醒過來的病中小貓咪玩野的,哄小貓咪快睡覺。 小貓咪點點頭表示他都聽陛下的。 …… …… 高懷瑜躺回床上,面上紅暈未散。元熙低頭吻了吻他,為他掖掖被角,走了出去。 出門時他還有些恍惚。 方才他是魔怔了,被高懷瑜勾得完全失了分寸。 還好他忍住了。 這算是解毒完的后遺癥么?明明從前一直有些冷淡疏離的人,怎么突然間變得如此熱情…… 可他給高懷瑜解毒時,并沒有發生原文里的那種“意外”啊。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是因為高懷瑜自己太想他,只能歸結于那“意外”還是發生了。 高懷瑜又乖乖在院里養了幾日,每天元熙都會抽空親自去看他。與他獨處時,無非就是親親抱抱,調笑幾句。 等高懷瑜終于被他允許從病榻離開,一道邊境加急的軍報就送到了元熙面前。 從木屏送來的急報,南陳軍攻過來了。 木屏以南的兩個州原本是燕國的,三十年前被南陳攻下,一路往北打到木屏,木屏憑著地勢阻擋了陳軍。一拖就拖到了入冬,這年頭沒有幾個將領敢在冬天行軍打仗,天寒地凍的,底下士兵太容易被凍出毛病來,小病還是好的,有的甚至手腳都被凍掉。 尤其南方人見識過的冬天與北地之人全然不同,更是受不得凍。要想減少因天冷造成的減員,讓將士在冬天作戰,那就得花大把的錢,可是這并不劃算——花再多的錢也只是減少,而不是解決,這時代人還沒那么大本事能稍微反抗一下老天,于是南陳那邊就撤了。 再之后兩國停戰,木屏以南的兩州歸了燕國。而立此大功的陳家開始在這一帶擁兵自重,弄得南陳皇帝頭疼。 這兩州的百姓是燕國的百姓,被南陳統治了過得并不好,天天被兵痞欺負,一個不留神就要丟掉性命,于是常有人悄悄翻山越嶺跑回燕國地界去。久而久之也沒剩多少人了,土地農田都叫陳家占了,底下士兵都跟著撈了好處,更是待著不想走。陳家如今處境也很尷尬,要么反要么等著被皇帝收拾。 南陳皇帝每年要花一大筆錢養著陳家軍,早就不滿了,又不敢動陳家。結果去年入冬就沒運糧過來,巧的是去歲屯田收成也不怎么好。 分明就是南陳皇帝故意想逼反陳家,然后把人殺了完事。 陳家當然不會上當,沒糧得搶,不能往南去陳國境內搶,搶自己人那是造反,但往北搶別人的就不是了。 燕國糧倉里還囤著糧,不知道為什么之前燕國皇帝就是不肯拿出來用,流民到處都是,糧倉里的糧卻放著發霉。 滅燕才短短幾月時間,這些地方又時有暴動,魏國沒能完全接手,糧都還沒放出來。這回元熙親自帶著人馬過來,不就是為了徹底控制燕地么。 結果事情辦了一半,南陳打過來了。 元熙倒是淡定,這種早已料到的事,真沒什么可驚訝的。 只不過南陳軍出兵的時間比從前早了些…… 正史里并沒有蕭淙跑去玉京被元熙逮到的這一出,南陳沒那么大損失,皇帝還樂意再跟陳家周旋周旋,陳家也沒那么迫切需要自己想辦法去養活底下那十萬人。 而魏國皇帝已經親自帶了人過來處理燕地這堆破事,要是燕地局勢安定下來,要搶糧就難了。 元熙收到急報當即召人過來議事,一堆人吵吵一上午,總算吵出來點結果。 眾人走后,高懷瑜便靠近元熙跟人膩歪,那日之后兩人便比從前親密了許多,一沒了旁人在就要貼在一起。高懷瑜靠在元熙肩頭,嘴上卻還提著正事:“陛下想好派誰出戰了么?” 元熙悠悠道:“朕要派大魏最英勇無畏,足智多謀,如同天神降世的帥才領兵平亂。” 他說的時候就側過臉望著高懷瑜,完全就是在暗示什么。 高懷瑜被夸得很得意,輕笑道:“陛下要派臣去么?” 戰事要緊……可是他真的有點舍不得那么快就同陛下分開。他才剛剛想起來從前的事,八年的死別讓他在再次見到元熙時心中生出千倍萬倍的依賴,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夠斬斷的。 元熙也樂呵呵地摸摸他臉頰,勾唇一笑:“是朕。” 高懷瑜:“……” 他瞬間不開心了,一雙眼睛似瞪非瞪地瞧著元熙,又訝又怒,對皇帝這樣消遣他極是不滿。 元熙見狀大笑,把他往懷里摟了摟:“朕可是大魏戰神,你不服氣?朕是不是英勇無畏?” 高懷瑜被他摟得臉有點紅,點點頭:“是。” “朕是不是足智多謀?” “是。” “朕是不是如同天神降世?” 高懷瑜點點頭,心里卻想,這大魏戰**頭從前是陛下的,可后來就是他的了,陛下怎么連這個都要同他搶,真是討厭。 第49章 臭男同! “所以陛下是要親自前去么……”高懷瑜腹誹完, 問道。 元熙看出他有些不舍,忙安撫道:“我們一同去。” “金、同、康三州都是霍飛舊部。”高懷瑜輕輕道,“陛下真要臣過去?” 他這樣問是真的有些疑惑。剛剛恢復記憶那兩天他是有些過于激動了, 沉溺在與元熙重逢的喜悅之中無法自拔,因此忽略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很多事情從前都沒發生過, 皇帝也不像現在這樣, 莫名其妙就對他那么信任。 他從前到死都只是安陽侯,元鴻是想按元熙遺愿給他封王的,但他拒絕了。現在元熙卻在燕國剛剛滅國不久便給他封了王,還總是毫不遮掩地顯示出對他的偏愛…… 以前他困惑, 如今想起上輩子的事,他便更困惑了。皇帝的性子, 不應該對一個剛剛投奔過來沒多久的亡國宗室如此信任的。 “朕敢讓你去,自然是相信你。”元熙理理他鬢邊碎發, 順手碰了碰他耳垂上的小痣。 高懷瑜頓時只覺耳垂發熱,都忘了自己在糾結什么。 …… 在收到木屏急報的第三天, 元熙便動身前往邊境。 大魏在燕地的兵力并沒有那么足,燕地大多還是投降的燕軍, 元熙也不打算讓魏軍做主力。 燕軍不大會聽元熙的,但一定會聽高懷瑜的。 元熙費心給霍飛平反, 還隆重地立個衣冠冢, 一半是真心敬重,要為高懷瑜完成一個心愿,另一半則是想收買燕軍人心。 高瑋殺了霍飛,新皇帝卻對霍飛如此敬重, 燕軍一對比之下, 多多少少能對元熙少幾分敵意。 同時也有那么一點險惡用心。 木屏以南本就是燕國故土, 燕軍不可能沒有。收復失地之心,他們定會為此拼命。要是這仗打得漂亮,他給人好好加官進爵,能讓燕軍將領都放下心,安安分分跟著大魏混。要是這些人拼沒了,對以后控制燕地也有好處。 但壞也壞在他們一定會聽高懷瑜的。 高懷瑜真要收回燕國故土,把這塊地收拾干凈了,他手底下那堆霍飛舊部都要勸他自立復國。 上輩子這事還真發生過,只不過高懷瑜砍了跳得最高的那兩個人,把部下都收拾妥帖了,半點風聲沒漏出去。元熙都不知道大燕復國曾經就在高懷瑜一念之間。 畢竟高懷瑜從來都不是戀棧權位,他并不在意皇帝姓高還是元。 他四歲被推上地位,而后被文宣帝廢為清河王,緊接著阿娘病逝,便沒人能管他了。 文宣帝想送他到宗室王爺那里撫養,可沒人敢收。他的身份太尷尬了,完全就是一個燙手山芋。 文昭帝之子,還真的在龍椅上坐過,現在是孤兒寡母被欺負無力反抗,日后呢?萬一這小孩子記恨著,等長大了干點什么謀逆的事,那不就得牽連到自己? 就算這孩子沒那個心,皇帝的皇位是從他手上搶來的,能不擔心他以后報復嗎?皇帝肯定會打壓這孩子,自己養著他不也得遭殃。 結果文宣帝愁眉苦臉的時候,四歲的小清河王竟然主動向皇帝請求就藩,自己跑到清河郡去了。 過了幾年霍飛路過清河郡,小清河王主動去拜訪,成功給自己哄了個老師。再之后霍飛便時常帶他去各地走動,他不像高家其他宗室那樣一輩子待在國都享受,他跟著霍飛吃了很多普通人才會吃的苦,見過太多慘痛的事。 他見過邊境的小村子被西梁的士兵屠、被南陳的士兵屠、被北邊烏環蠻人屠,見過百姓饑荒易子而食,見過普通人被豪強欺壓得不到一個公道。 霍飛畢生心愿就是統一中原結束亂世,只有天下太平了,這些事才會少一點,百姓不必再為躲避戰亂四處奔逃,才可能安居樂業。 因此霍飛手握重兵,也沒有反了高家,心甘情愿做文宣帝的臣子,奈何文宣帝一駕崩,上來個高瑋。他不可能主動挑起戰事,為了天下太平一再忍讓,結果高瑋直接把他騙進宮一棍子打暈砍死了。 高懷瑜跟霍飛是一樣的,不想燕國內亂主動交出了兵權。高瑋荒yin,可這是個人品行,私德有虧極其好色但治國還行的皇帝也不少,他一直對高瑋還有那么一點期望。他本以為高瑋只是不放心霍飛和他手上有兵權而已,他記著霍飛遺愿,便妥協了,以為這樣高瑋便能安安心心治理國家。 燕國也有許多良將,不缺他一個高懷瑜,他交出兵權也沒什么。結果他全想錯了。他心里有天下,高瑋心里沒有,高瑋只是想一輩子榮華富貴,就算去烏環都可以。 梁燕陳三國同出一脈,霍飛是忠于天下,而非忠于高家。只不過當時還是西梁的大魏沒有元熙,皇帝不理政事沉迷享樂,南陳老皇帝也沒干多少好事。相較之下,燕國的文宣帝剛好還是個不錯的皇帝。 如果那時元熙便在,霍飛看看高瑋那個鬼樣子,可能會直接跑路去為元熙效力了。 高懷瑜來時便有些擔心,他知道霍飛舊部里這些人有很多是想跟著他自立復國的。 皇帝御駕剛到昌寧,而駐守在昌寧城的趙毅就是一個想攛掇他造反的霍飛舊部。都是老師的手下,如果能有辦法,他真的不想跟上輩子一樣殺人。 皇帝扎營駐軍之后,高懷瑜便先去見了趙毅。 兩人許久未見,趙毅熱淚盈眶,下跪行禮:“王爺!” “趙叔。”高懷瑜忙扶他起來,“多年未見,可還安好?” 趙毅連連點頭,開始與人敘舊,話說著說著當真就轉到了讓高懷瑜抓住機會復國上。 只是暗示,可高懷瑜不能裝聽不懂,頓時冷了臉道:“陛下就在軍中,你便如此同我說話么?” 當年他都沒有反,如今更不會了。 “小王爺……” 趙毅還想勸他,卻被他打斷:“趙叔,老師當年亦可起兵自立,你可知他為何不做?” 趙毅忿忿道:“大帥就是當斷不斷,才有了后來的禍事!” 高懷瑜搖頭:“趙叔,老師想要天下太平,眾生脫離苦海,他不會為了自己的欲望挑起沒必要的戰事……我也不會。” …… 玉珠滿臉通紅地看著面前幾個一臉猥瑣的兵痞,又急又氣,還有點害怕。 原本元熙是不打算帶玉珠走的,他這種習慣站在高位的古代男人多多少少有點大男子主義,怕這小姑娘去了那亂糟糟的戰亂地區會出事,就想把人丟建平。他手底下有人看護著,一個跟什么都搭不上邊的小姑娘總不至于缺胳膊少腿。 可玉珠死死抱緊他大腿不放手,一定要跟來。 對玉珠而言,還是跟著皇帝更能讓她放心些。畢竟她在這里的身份就一小宮女,萬一遇上點啥,皇帝在旁邊總比不在強。她在這里熟悉信任的人就皇帝一個,讓她一個人面對這陌生的戰亂時代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