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雖然很多人這么說,也有人對此極是不屑。一天天吹元熙最有可能完成統一,可他統一了嗎?真要有本事,怎么人一死魏國就崩盤了? 當然這種話玉珠可不敢告訴元熙。 即便沒有聽到來自后世的嘲諷,元熙也已經很受打擊了。玉珠見他不太對勁,忙道:“您看,您現在也穿越了,那就有機會改變,有機會統一的!” 元熙長吁一口氣,道:“那朕死后,朝中局勢如何?” 玉珠欲言又止,沉吟片刻才道:“具體我不清楚……大魏亂了一陣子,安陽侯立元鴻為帝。過了幾年北邊大亂,又開始到處割據混戰,大魏就……沒了。” 話說完,玉珠就很擔憂地看著他。 不過他并沒有玉珠想象中那么激動,這種結果其實他很早就料到了。 上天給他的時間還是太少,他自己都猜得到,只要他一死,大魏沒有瞬間分崩離析都算好的。 北邊不比南朝,南邊雖然也隔幾十年就要換個姓,但都是非常平和的政變,很少打仗波及百姓。當皇帝的人一天換一個,對老百姓的影響也遠不如戰亂來得大。而北邊這一百多年來,一直在戰亂。元熙如今統一北方,也僅僅只是收服了土地,離人心歸順四海清平還遠得很。 而達成這一切,遠比打一場勝仗難,就幾年時間,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玉珠看他不說話,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道:“不過您放心!我知道的很多,我一定能幫上忙的,有我給您當金手指……當參謀,加上陛下您的文韜武略,大魏永不會亡!” 元熙不明意味地笑笑:“永不會亡……哪兒有能延續千秋,永不滅亡的……” 他只是感慨,玉珠卻當他反悔了,緊抓住救命稻草不放,懇求道:“陛下,我真的能幫您的,您相信我?!?/br> “行了,朕信你。”元熙道,“你之后就到紫極宮來當差?!?/br> 玉珠差點跳起來,一掃方才陰霾高呼道:“謝陛下!陛下圣明!” “起來吧?!?/br> “謝陛下!”跪那么久,玉珠腳早麻了,她人還沒起來就是一個踉蹌,還好扶住書案后堪堪站穩。 果然是沒規沒矩的。元熙嗤笑兩聲,提醒道:“你若真心入朕麾下,便不要再有別的心思,否則朕也不會留情?!?/br> “我錯了……我只是一開始有些同情高珩而已。他太可憐了,而且他是主角……”玉珠連忙道,“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接近高珩!我對陛下忠心耿耿!不過陛下,你看啊,這里畢竟是話本里,你要想改變,有些事就不能干,尤其不能再對高珩那樣了?!?/br> “哪樣?”元熙一想那荒唐夢境就火大,“你難道真以為他是朕的男寵?朕根本就沒跟他說話超過十句!后世難道都不看朕的功績,就只傳這些無根無據的野史?” 他自認為算不上多圣賢的君主,但也能稱個雄主,不過弱冠之年就屢立戰功封無可封,一次政變踹了老爹兄長,接受禪讓自己當了皇帝。接著又滅了燕國這個北邊最大的對手完成北方統一。除了活得短了點好像也沒其他大毛病,怎么后世能把他傳成這樣了? 玉珠訥訥道:“這段歷史記載本來也空白很大,而且您不是親口稱贊過高珩是燕國第一美人嗎?” 元熙想起來了,他的確說過。當時他就是跟高懷瑜開玩笑來著,然后踩一捧一,說這個燕國第一美人沒有高懷瑜好看。 怎么會傳成了這個樣子! 元熙呵呵冷笑:“燕國的傳聞,朕說一遍便成朕稱贊他了?就能謠傳朕逼他做了朕的男寵?” “不不不,主要《魏書》里也記了,‘高祖幸珩宅’?!?/br> 元熙怒不可遏:“你認真的?” 玉珠趕緊解釋道:“不是我,作者是那么說的?!?/br> “帝王親臨,也稱為幸?!痹醵細庑α耍澳鞘请奕チ怂??!?/br> “那……”玉珠小心翼翼道,“如果他沒有受那么大的屈辱,他為什么攻入靈州后要屠城呢……” 元熙冷笑道:“這又是怎么謅的?難道他屠城都是因為朕羞辱了他,他報復朕都是朕的過錯?” 玉珠戰戰兢兢地點了下頭。 元熙深吸一口氣,終于發飆:“他不過是個亡國奴而已,即便朕真的逼他做男寵,他也沒有恨朕的資格!更不配以此為由濫殺百姓!若他真有那么大能耐,為何當年不為燕國一戰?拿百姓撒氣算什么本事!” “陛下息怒……”玉珠哆嗦著道,“你放心,他沒過幾個月就軍中兵變被殺了?!?/br> 然后被寫成了是厭倦了一切,詐死隱居,然后還時不時跑回玉京來跟他的好哥哥“高懷瑜”幽會是吧? 荒唐!荒唐至極! 果然都是胡說八道!高懷瑜怎么可能真的挾天子令諸侯背叛自己!自己還差點信了,難過了那么久! 玉珠猶豫片刻,道:“那……高懷瑜呢?” 聽到這個名字,元熙一挑眉:“怎么?” “書里……一開始高懷瑜也跟您是情人關系,不過您和他的真愛都是高珩,您倆就是酒rou夫妻湊合一下。而且你們兩個都是攻,其實也就是停留在曖昧階段。” “攻?” 玉珠有點尷尬:“就是兩個男人……呃……行房事的時候……在上面的那個?!?/br> 嘖……這一千多年后的女子,著實有點野啊。 元熙冷哼一聲,道:“胡扯。朕與懷瑜情深義重,豈是旁人能懂的!” “啊?”玉珠有點震驚。她猜到元熙會否認,結果他這否認的內容跟她想的不太一樣啊。 “那陛下……不管怎么說,書里高懷瑜是喜歡高珩的,所以您得防著他?!?/br> “他喜歡高珩?”元熙嗤笑一聲,“那他要是不喜歡了呢?” “那倒也可以,我們破壞他們之間的關系,那劇情就不會按照高懷瑜篡位的方向走了!”玉珠說到此處,忽然間茅塞頓開。悲慘反派炮灰攻重生改變命運……拐走原本屬于主角的cp,原來自己才是那個金手指。 “倒也不必把高珩想得如此重要。不過……你說的這些將來之事,朕都知道?!痹跏种篙p輕叩了兩下書案,“你確定你能幫上朕?” 玉珠雙眼一亮:“陛下,我有個好東西!” 接著她便從懷里摸出一樣物件:“陛下,我有這個。” 那是一樣四四方方,不過手掌大小的板子,元熙看不出是什么材質。玉珠按了幾下,竟然發出了亮光,上面密密麻麻顯示出一大串文字符號來。 “這是我們一千多年后的東西,可以存放很多文字。這里有那篇小說的全文,一個字不落,有些事情您記不清,這上面都記著!” 元熙掃了一眼,那上面的文字看著眼熟,又一個個都跟他學過的不一樣,也不知是什么鬼畫符。 “看不懂?!痹趼詭П梢牡氐馈?/br> “我們那會兒漢字寫法也都變了很多,而且是橫著從左往右看的……”玉珠解釋道,“不過有些也沒差太多……” 元熙:“念給朕聽。” 玉珠哽咽:“這個……不了吧?二三十萬字呢……”而且還有很多只適合一個人躲在床上看的內容……更重要的是,元熙作為反派配角兼追妻火葬場炮灰攻,就沒什么好描寫。 元熙自然不是想聽一大群人圍著高珩搞些情情愛愛的那點事:“高珩在靈州起兵……他背后的人是誰?” “是南陳的太子……蕭淙。您不知道他?” 那可是高珩的正牌攻里面,最霸氣最有權勢的一位啊! 重點——正牌攻,元熙不算,不參與評比! * 作者有話要說: 元熙:本正主不允許你們瞎嗑?。。≈粶枢倦藓透邞谚さ腸p?。?! 第9章 朕這才叫喜歡景仰。 玉珠迅速回想了一下,劇情快到結局的時候,高珩南下結識的最后一位正牌攻蕭淙迎來了主場戲份,一聲令下命十萬大軍護送高珩北歸復國。 而元熙完全預料不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高珩一路勢如破竹攻入玉京報仇雪恨,元熙此時還在竭力挽回,可高珩從一開始對他就只有恨。 蕭淙一直未現身,跟高珩同在軍營,卻隱瞞身份。白天高珩是御駕親征的燕國皇帝,晚上回軍營與蕭淙獨處,就是蕭淙那浴火重生美艷動人的美強慘老婆,這一段書評區讀者直呼過癮。 最后霸道太子蕭淙現身跟炮灰渣攻元熙正面對線,自以為一片癡心的元熙終究成了跳梁小丑,成了真的火葬場,只能活該看著被自己傷害過的人跟別人甜甜蜜蜜在一起。 原來元熙連助高珩復國的人是蕭淙都不知道嗎…… “蕭淙……”元熙將這個名字念了一遍。 當年高珩起兵得突然,十萬大軍連下七城,元熙的確沒想到。不過憑他自己,絕無可能瞞住元熙悄悄拉起那么一股勢力。 中原大地分裂已久,北邊南邊兩個王朝都有一統天下的心,不過南邊已經二三十年沒北伐的動靜了。明面上沒打,不代表暗地里沒干什么。那么多年沒動靜,自然是在暗中布局。 元熙一直清楚南陳在北邊埋了好些人,每年都能抓住幾個。可北邊到底混亂的時間太長,元熙接手的就是個爛攤子,這些細作早已滲透國內,想要連根拔起太難。南陳照樣在他眼皮底下跟燕國宗室勾結密謀。到死他都只是推測高珩起兵跟南陳有關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此刻算是能肯定了。 南陳安插在大魏的諜探什么時候跟燕國宗室勾結上的,又究竟滲透得有多深,這些才是元熙想知道的。從之后會發生的事倒推,總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來。 千防萬防,偽裝成自己人的“家賊”最難防。 他少年時奉命去南陳交涉,也與蕭淙打過交道。這人看著溫文儒雅君子之風,其實陰得很,那一次他吃了個啞巴虧,差點有去無回。魏國公的小公子遇襲險些喪命,明明大家都知道幕后黑手就是南陳,偏什么痕跡都沒留,半點都怪不到南陳身上。 要對付蕭淙和蕭淙安插在大魏的勢力,還真得費一番功夫……既然高珩跟他勾結,那正好能做個魚餌。 元熙沉吟片刻,道:“他們什么時候勾結上的?” 玉珠猶豫道:“高珩在燕國時,就與裝扮成行商的蕭淙有過一面之緣。還一直讓屬下與高家聯系,不過他們真的合作,大概是高珩做了靈州刺史之后?!?/br> 那還有個三四年呢……高珩長大了些,他才把高珩丟出玉京的。 不過這三四年間,高珩也已經與蕭淙認識了,蕭淙必然會搞點小動作,也不算太無聊。他就是要拿高珩釣蕭淙這條魚。 元熙促狹地道:“高珩信任你么?” “也許……”玉珠心想,之前去給高珩傳信,高珩大抵還是信了的。 回答完,玉珠哽咽了一下,訕訕道:“陛下……您不會……想讓我……” 元熙未答話,只挑了挑眉。 玉珠道:“陛下,間諜我做不來啊,您放過我吧?!?/br> 元熙溫聲道:“多試幾次就會了?!?/br> 玉珠頓時愁眉苦臉。 “總垮著個臉做什么。”元熙微微一笑,“幫朕去傳個話,讓他宮宴莫要生事?!?/br> 玉珠眨眨眼:“只是傳個話么?” “嗯?!?/br> “遵命?!庇裰樗煽跉猓B忙行禮退下。 元熙并不指望高珩能真的安分,他甚至知道自己這樣一說,高珩可能反而更不安分了。這場宮宴可也是高珩很重要的戲份,若是一言不發安安分分,那還算什么主角。 宮宴當晚,元熙換上一身正裝,前往太華殿。 太華殿是宮中專門設宴之地,燕國宗室入京,照例該舉行一次宮宴。如此隆重場合,對燕國宗室而言卻極為尷尬,畢竟亡國之人,到了哪里都是難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