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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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瀅開門,從里走出,朝著方才那屋子走去。 入了屋中,坐在凳上的洛侍衛長立刻站起:“余大夫想好了?” 虞瀅神色較之方才還要凝重。 “洛侍衛長有沒有想過,萬一太守大人忽然回來了,發現洛侍衛長陽奉陰違,把人送出城外,洛侍衛長該當如何?” 洛侍衛長嘆了一口氣:“我認為大人不會再回來了,今晚開始,我會把余娘子和我的家人都送出城外去,我則留下,若大人回來,我便主動請罪,若沒有回來,城中生出什么變故……” 說到這,露出淡淡苦笑:“我只能與府中侍衛,還有城中將士共進退了。” 虞瀅聽到最后,心中生出了幾分欽佩。 沉默了一會,虞瀅問:“既然會有變故,那肯定是有跡可循的,那洛侍衛長在出城尋找太守大人的時候,可有發現端倪,又是發現難民大肆聚集,還是說有軍隊往蒼梧而來?” 洛侍衛長確實也是懷疑有人要攻打蒼梧。 沒有聲張,一是為了不造成民亂,二是沒有查到什么證據,若是亂傳戰禍,全家人都得陪著他掉腦袋。 他搖了頭:“沒有任何征兆,才最是讓人心難安。” “既然現在還沒有半點情況,洛侍衛長不妨先等等,再出城仔細勘查一遍,不要只看陸路,水路也去查一查。” 若沈太守是怕被朝中親人牽連而逃,肯定不會走陸路,而是走水路,可以隱藏蹤跡。 洛侍衛長猶豫片刻,道:“或許我是急了些,我回去后再仔細想想,一有風吹草動,我便來尋余大夫。” 虞瀅謝道:“有勞侍衛長掛心了。” 洛侍衛長搖頭:“是因余大夫心善,對我等有恩,我等都記在心里。” 積善行德,總會有善報。 虞瀅淡淡一笑:“反正這事,洛侍衛長還是慎重些來處理,不能因此葬送前程。” 話到最后,真誠道:“洛侍衛長是個好上峰,若是能繼續升遷,是多人之幸,若是因這事被問責削職,是遺憾。” 虞瀅的眼神堅定,好似在用眼神告訴對方——你就是這么出色的人。 聽到這話,洛侍衛長眼神微動,心頭有些莫名感覺。 斂下莫名的感覺,洛侍衛長有了兩分不好意思。 “我并未有余大夫說得那么好,遇上禍事也是想把家中親眷送出城外去。” “對親人偏愛,是人之常情,便是自己偷跑了,也無可厚非,但洛侍衛長卻選擇留下來,比許多人好得太多了。” 洛侍衛長告了辭,離開后,牽著馬從巷子走出,不禁深思。 或許是他太早下定論了? 以他對太守的了解,要是真知道將要打仗,太守極有可能會依附更有能力的世家,不會讓自己無兵無權的置于亂世之中就這么跑了。 確實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他這是心急則亂了。 想了想,他翻身上馬,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太守府,而是往出城的方向而去。 他確實要仔細調查才能下決定,得弄清楚太守離開的原因。 虞瀅送洛侍衛長離開后,暗暗呼了一口氣。 她方才在屋中考慮的時候,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但她的記性是極好的。 太守逃跑的事,或許是真的寥寥幾句話,又或是她看漏了。 但書中有一個章節是專門寫伏危回嶺南祭拜母親與兄嫂,侄女,找尋伏安失蹤的線索。 而做招待的,則是折辱過伏危的沈太守。 她是不會記錯的。 那個章節是番外章,沈太守一個人就占了半章。 他在已成權臣的伏危面前伏低做小,心理活動也甚是豐富,更是塞了伏危不少美人。 那時伏危的雙腿不良與行,依靠輪椅出行,但樣貌依舊是驚艷絕倫。 伏危想起前三十載人生,喝多了些酒,沈太守送來的幾個美人環繞在他身旁,又是斟茶又是倒水,更有美人嬌滴滴地坐在了他腿上…… 這忽然越想越生氣是怎么回事? 虞瀅暗暗深呼吸了兩口氣繼續回想。 書中伏危怒然斥退了美人,也從側面描寫出他依舊孤家寡人,且不近女色,高處不勝寒的性子。 越想這些,虞瀅便覺得這個章節的內容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她非常肯定——流水的皇帝,鐵打的沈太守。 因為肯定,她才會再三勸阻洛侍衛長,要是他最后真的選擇送家人離開,那也沒辦法了。 一個月已過,城外幾乎沒了難民,可站在城門上仔細往外查看,還是會看到有難民的尸體暴露在荒野。 尸體暴露荒野過久會散發腐臭味,也會讓人染病。 現在天氣冷,尸體沒那么快腐爛,但也需要及時處理,可沈太守不在,一時不能做決斷。 最終,只低于太守底下的長史做主,也效仿合浦郡,以工代賑,招攬城中難民出城去埋尸體,一人五斤糧食做為報酬。 招攬了五十人出了城,讓他們處理尸體。 處理后,還是讓他們回了城。 沈太守失去蹤跡的第八日,洛侍衛長來尋虞瀅。 “合浦以工代賑有古怪,即便是讓那些難民修葺城外墻,可沒有朝廷批文,哪來的錢財與糧食?” 虞瀅琢磨了一下,合浦算是牧云山寨的地盤,打的什么主意,她倒是猜到一些。 可這些猜測只能放在心中,她道:“或是你想多了?” 洛侍衛長搖頭:“我去合浦郡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難民數量龐大,修城墻的多為難民中的壯丁,就一眼望去,至少有上千人。”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還是覺得今晚送家人離開嶺南,投奔豫章親戚,余大夫可要離開?” 洛侍衛長說得很堅決,這次似乎不會再改變主意了。 虞瀅:“不了,我留下來等一等。” “余大夫不再考慮考慮?” 虞瀅搖了搖頭:“真不考慮了。” “那好,總歸我還在城中,有什么困難我也會想幫。” “多謝。”虞瀅道了謝。 洛侍衛長沒有多留,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但就在離開的小半個時辰后,不知何故折返了回來。 虞瀅聽說洛侍衛長又來了,她疑惑地出了房門,不解地望向院中的人。 只見院子洛侍衛長神色怔怔的道:“大人,真的回來了。” 聽到這話,虞瀅心下為洛侍衛長暗暗松了一口氣。 還好及時止損,沒有做出錯誤的選擇。 當上峰的,不管對自己上峰是什么樣的心思,都不會喜歡陽奉陰違的下屬。 到了何家兄弟的屋子后,虞瀅才問:“可打聽到太守大人這些天都去了哪里?” 洛侍衛長茫然道:“說是遇上難民□□,只得躲到去往寺廟的山間,可我調查了水路,確實查到了大人是從水路離開的,可為何又回來了?” “而且,幾位公子都沒有回來。”說到這,更疑惑了。 虞瀅聞言也納悶,但也還是道:“總歸是回來了,洛侍衛長也還沒送家人出城,也是好事。” 洛侍衛長并沒有因此松一口氣,眉心反而緊蹙:“但與我一塊去搜尋大人的校尉,早已把家人送出了城,大人這次回來肯定會盤查情況。” 其實洛侍衛長也勸過了,讓其等一等,但那校尉心急,甚至為自己找了退路,一有不對他就立刻離開。 虞瀅嘆氣:“這事只能說是看個人造化。” 不,這不是造化的原因。 洛侍衛長很清楚,若非是余大夫提醒讓他遲疑了,或許已經把家人送出了城。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院門再度被敲響。 陳副手應聲道:“來了。” 他去開了門,望到外頭的人,警惕的問:“你們找誰?” 你們? 虞瀅隱約聽到了“你們”二字,疑惑來人身份。 洛侍衛長耳力好,聽到外邊的聲音,立馬警惕了起來。 她起身道:“洛侍衛長你先別出去,我出去瞧瞧,若是不對勁,便從窗戶走。” 囑咐吧,她往外走去。 心中暗暗納悶最近怎這么多人找她? 虞瀅走出房門,透過幾棵樹桿的縫隙之間,隱約可見屋外站了有不少人,而在蓑衣之下的腰間都似乎佩戴刀器。 ——來者不善。 這是虞瀅忽然間冒出來念頭。 暗暗呼氣,打起十二分精神朝外走去。 撐著傘走到院門之下,正要問:“不知諸位……” 聲音在看到最前面的人抬起頭,露出斗笠之下的臉,她雙目一睜,驚訝之余只覺得眼前出現的人非常的不真實。 “你……怎會在這里?”虞瀅驚呼了一聲,不禁抬手捂住嘴,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一旁也戴著斗笠的人忽然笑出了聲:“余娘子你這懵然吃驚反應不太對,應該是滿臉驚喜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