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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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瀅看了眼空蕩蕩的屋子,想起昨夜伏危說的話。 他說,他不能坐以待斃,要親自去會一會牧云山的人,說不定能知曉這次行刺沈太守的人,也好給他們提個醒。 莫朗先前用的身份是合浦沈記商行少東家的身份,那么這個身份必然是牧云寨的接頭之處,那處離郡治不遠,往返約莫一日一夜。 原本定下第二日就回玉縣,但因這時間趕不及,便以風寒和伏震受傷不宜長途跋涉為由,休整兩日再回去。 對外,伏危病了,需得臥床休息,但實則是快馬加鞭往合浦而去,虞瀅打掩護。 早間城門一開,便有一騎快馬出了城門。 直到斜陽西墜之時,戴著斗笠的伏危才入了合浦,詢問過行人后,才尋到了沈記商行。 商行已經關了門,忽然聽到敲門聲,伙計有些納悶,朝著外邊喊道:“今日已閉鋪,明日請早。” 說罷,正要去休息,外邊的敲門聲依舊不斷。 伙計沒法子了,惱怒地去開鋪子的門,便開便念叨:“敲什么瞧,都說關門了,聽不懂……”人話二字在看到外頭牽著馬,戴著斗笠看不清全臉的男人時,愣了一瞬。 “你找誰?”伙計問。 “我是從玉縣來找你們沈少東家的。” 聽到玉縣和沈少東家,伙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隨即讓了位置道:“請進。” 伙計看了眼他身后的馬,朝著里邊喊了一聲:“有客來,迎至客間。” 說罷,隨即走出外邊,與男子道:“我給郎君把馬牽到后院吧。” 伏危松了韁繩,把馬給了伙計后入了商行。 里邊出來的另一個伙計聽到聲音后,就放下伙計往門口望來,只見有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進了商行,單手負在腰后。 伙計迎上前:“客人請到雅間。” 話落,便見男人把斗笠摘下,伙計好奇地望去,卻見是個長相俊美,氣度從容的郎君,不禁愣了愣。 伏危頷首:“勞煩了。” 伙計把他迎到后院的一間雅間,不多時就奉上了熱茶。 片刻后,商行的掌柜敲門入了屋中。 掌柜肥胖卻高大,略一拱手,隨后問:“不知這位玉縣來的郎君尋我家少東家有何事?” 伏危不多言,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木牌放在桌面上。 看到木牌,掌柜愣怔了一瞬,也不懷疑真假,只道:“請貴客稍坐,我現在就讓人請少東家過來。” 人退出去后,伏危把木牌收回了懷中。 坐等半個時辰后,莫朗才匆匆趕來,推門而入,看見伏危的時候,道:“聽說是從玉縣來的郎君,我便知是你。” 話落后,隨即又覺得哪里似乎有些奇怪。 伏危從位上站起,朝著他一揖。 莫朗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他算是反應過來哪里奇怪了。 伏危沒坐輪椅! 而且還是站著的。 “你的腿治好了?!” 伏危不欲多做解釋,便長話短說:“內子治好的,但尚不宜久站,為避免麻煩,未向外說明。” “伏娘子醫術果真了得。”莫朗由心感嘆道。 這伏娘子的本事當真是讓他開了眼界,之前感染時疫本以為就會這么死了,幸好得那伏娘子救了,當時就覺得這伏娘子的醫術了得了,現在聽說把伏危的腿都給治好了,心下更是驚訝。 那伏娘子好似才十七八的年歲,醫術就這般了得,恐怕他們牧云山里的老大夫都沒有這么好的醫術。 這樣的天才,金都多少會有些消息傳出來的才是,但隨即想到是女子,沒傳出來什么消息也是正常的。 二人相繼坐下后,莫朗問:“你來尋我,是為了沈太守被刺殺的事?” 有人盯著蒼梧郡,蒼梧發生什么大事,他們也會第一時間得知。 “可是你們動的手?”伏危沉凝著臉色開門見山。 莫朗搖頭:“不是,我等沒有這么莽撞動手,況且這蒼梧由沈太守來管,總好過來一個我等不了解的人來管的要好,畢竟這沈太守好玩樂,不敢大肆剿匪,我們沒有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雖然猜到了七八分,但親耳聽到否認,伏危心底還是松了一口氣。 “但沈太守已然懷疑是你們牧云山的人做的,那些人也有意把臟水往你身上潑。” 莫朗蹙眉到:“為何?” 伏危低垂視線看向桌面上冷卻的茶水,握住了杯盞,指腹摩挲著杯壁,悠悠道:“我從玉縣到郡治是為了收糧而來,途中許多縣城的糧食早被人收購……” 說到這,伏危抬眼看向對面的人:“應是你們的人收的糧。” 莫朗露出了詫異之事:“何以見得?” 伏危笑了笑:“沒有準確的商行信息,提前打通了各地縣衙,顯然不想讓人知道底細,我猜是你們的人,畢竟你們先前也搶了鐵礦。” 說起鐵礦,莫朗微微瞇眸:“你什么意思?” 伏危平靜地望向他,不疾不徐地道:“鐵礦做兵器,糧食做糧餉,還能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無外乎是造反。 莫朗沉默了下來,唇線緊抿地看向對面的人。 伏危卻是不慌不忙地 端起早已經涼透的茶水,淺抿了一口。 “這事我會當作不知,但我來這里,是想讓你們知道,有人欲拿牧云山和蒼梧郡開刀。” 莫朗面色一沉。 “若是你們牧云山提前暴露,恐怕討不了好,箭指出頭鳥,你們牧云山可有足夠的底氣能撐過漫長的亂世?”話頓了頓,又微微啟口提醒:“可要知道,古往今來先揭竿的,可沒幾個能熬到最后。” 莫朗似乎反應過來了事情的嚴重性,倏然站起朝著伏危一揖:“多謝你特意來提醒。” 伏危放下杯盞,神色淺淡:“我自然不是善心才快馬加鞭來這里尋你的。” 莫朗思索了片刻,坐回了位置上,問:“你想要銀子,還是要糧?” 伏危搖頭。 “那你想要什么?” “別動玉縣。”若無意外,倒是嶺南將是那牧云山地境。 倒不是說伏危對玉縣有多深的感情,只是玉縣便是他至親之人的棲身之地,起碼,亂的時候,他不在,他們的安危也能有所保證。 莫朗沉默怕片刻,隨即道:“別的不能保證,但我能保證,我們不濫殺無辜,等回到寨中后,我會把這事如實告知寨主,商議過后,我會去玉縣告知你情況。” 伏危點了點頭。 此事說定后,莫朗問:“你何時回去?” 伏危:“明早一早就回去,日落之前回到蒼梧郡治。” 莫朗點了點頭:“今晚就在這住下吧,明日一早我也一塊出城回寨中。” 伏危點了點頭。 莫朗先讓伙計去收拾一間屋子給伏危休息,再送些吃食過去。 翌日一早,伏危與莫朗一同出城,在半路二人停下分道揚鑣之時,莫朗拿出了一個包裹遞給伏危。 伏危暼了一眼,沒接。 莫朗道:“我父親讓我交給你們的,里邊有伏叔叔的舊物。” 聞言,伏危接過。 沉甸甸的。 給了包袱后,莫朗就朝著他一拱手:“后會有期。” 說罷,便拉上韁繩,策馬而去。 伏危目送莫朗漸行漸遠,收回目光,低眸看向手上提著的包袱,沉默了幾息后,把包袱扎到了馬鞍上,遂策馬離去。 黃昏之時回到了郡治。 回到郡治后,并沒有立即回客棧,接應他的是霍衙差。 在偏僻之處,沒有什么行人的小巷中,霍衙差聽到了馬蹄聲,便知是伏危回到城中了。 往巷子另一頭望去,片刻之后,便見戴著斗笠的伏危牽著馬走來。 霍衙差哪怕昨日就知道伏危腿腳已經好了,但第二次看到不是坐在輪椅上,而是站著的伏危,已然鎮定多了。 伏危出城需得要到馬,便由霍衙差來把馬牽出來,佯裝外出。 昨日霍衙差聽伏危說腿腳已經好了,知縣大人也是知道的,是驚愕的,當真的看到伏危從素輿上如正常人那邊站立的時候,震驚又錯愕。 伏危說是要外出一趟調查一些事情,不便外人知曉,且他腿腳恢復的事情暫不能讓沈太守知曉,若是知曉了,只怕有禍端,便讓霍衙差隱瞞。 霍衙差怎么說都當了十幾年的衙差,自是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伏危把馬給了霍衙差,道:“勞煩霍衙差亥時三刻的時候你把客棧的后門打開,我再回去。” 再指向馬鞍上的包裹,道:“這包裹直接給我娘子便好。” 伏危查看過包裹的東西,一柄槍頭和一柄匕首外,便是十塊十兩重的銀塊。 百兩銀子,不用作他想,除卻舊物外,銀塊是莫朗自己放進去的。 莫朗也留了一紙。 ——世道將亂,留些銀錢也可不時之需。莫要覺得無功不受祿,救我之事,還有這一回及時消息,也值得了。 伏危以前可能會還回去,可現在,倒是不會。 再說帶著東西不好回客棧,只能讓霍衙差先行帶回去。大半年的觀察,也知道霍衙差是個什么樣的性子,倒也算信得過。 便是告知了周知縣,伏危也有話能圓得過去。 霍衙差沒有多疑,接過包裹后點頭應下,也沒有過多過問伏危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