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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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換成別的知縣,可能會讓衙差自行備干糧,但這周知縣顯然要開始大干一場了,這收服人心的時候自然不會放過,所以來時就說過食宿衙門全包。 有衙差專門去做吃食,虞瀅也不需要張羅。 晚食是菘菜燉rou,每人再配上一個雞蛋,有油水的吃食,也能讓人忘卻一日的疲憊。 暮食后,虞瀅去借庖房熬了一鍋桂圓紅棗茶。 桂圓干和紅棗干在干貨鋪子就能買到,這二者在嶺南有產(chǎn),也不是很貴。 就是這紅糖稀罕了一些,虞瀅只放少許一起煮。 一鍋紅棗茶煮好后,虞瀅嘗了嘗。因桂圓本就甜,所以哪怕紅糖放得少,但這茶水還是有絲絲甜味的。 虞瀅打了幾碗的茶水,端給伺候知縣娘子的婆子,說道:“天氣寒冷,喝碗桂圓紅棗茶會好睡一些,還勞煩大嫂子送去給知縣娘子。” 婆子接過了端盤,道:“余娘子有心了。” 虞瀅笑了笑,而后道:“我做了很多,大家都有份,大嫂子那份我留著一會再送來。” 聞言,婆子臉上露出了笑意:“余娘子太客氣了,我自己去盛就是了。” 虞瀅:“不礙事的。” 虞瀅轉(zhuǎn)身離開,回到庖房再盛了幾碗,在喚來眼熟的吳小衙差,讓他把這幾碗送到錢幕僚屋中去。 雖與錢娘子母子談不來,但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虞瀅多盛三碗后,才把鍋搬到大堂中,與霍衙差道:“這天氣冷,晚間大家伙都睡在大堂,我煮了熱茶,喝過之后也能暖一暖身子,好睡一些,還勞煩霍衙差喊人來分了。” 霍衙差道:“余娘子這番好意,我替大家伙給余娘子道謝了。” 虞瀅笑了笑,道:“我家夫君這段時日多得大家照顧,我不過煮些熱茶,也是應當?shù)摹!?/br> 近處衙差聽到伏幕僚的娘子所言,都嘆這伏幕僚娶得了賢妻。 虞瀅說罷,轉(zhuǎn)身回后廚,把幾碗熱茶端上了二樓。 推門入屋,看著竹簡的伏危轉(zhuǎn)頭看去,看向熱氣裊裊的托盤,問她:“你去熬茶了?” 虞瀅端出兩碗放在小桌上,說道:“天氣寒冷,我與你尚且還能有一床御寒,別的衙差可是要睡地板的,所以我就熬了鍋能暖身子的桂圓紅棗茶,你也先別忙活,趕緊趁熱喝了。” 伏危看向她碗中的另一碗,問:“還有一碗是給誰的?” 虞瀅端起托盤:“是給伺候知縣娘子的婆子留著的。她要伺候知縣娘子,等忙完后,這桂圓紅棗茶估計也分沒了,我可不想因為一碗茶被人記念著。” 說著,便出了屋子。 知縣的屋中。 周知縣泡著腳,而周娘子正要哄孩子入睡之時,伺候的婆子端著幾碗茶水進來。 “這是余娘子送來的桂圓紅棗茶,說是熬了許多,人人都有份。” 桂圓紅棗皆為溫補,用來一塊煮茶也沒有什么可稀奇的。 周娘子聞言,笑道:“這余娘子倒是有心。” 待婆子把茶水放至桌面,退出屋子后,周娘子才端起來淺嘗一口,覺得沒問題才給兒女飲。 等給兒子喂了小半碗后,才端起一碗遞給丈夫。 看著兒女在床榻上玩耍,周娘子才壓低聲音問丈夫:“大人覺得那余娘子長得如何?” 喝著茶水的周知縣差些沒被妻子的話給嗆到,他放下碗后,面色古怪地看向妻子:“我作甚要特意打量下屬的妻子?” 周娘子睨了他一眼:“你就沒注意過余娘子臉上的黑斑?” 周知縣把空碗放在一旁,想了想:“就大概看了一眼,沒細看。” “果然,要是你細看了,就知道那黑斑有端倪了。” 周知縣聞言,不解:“還能什么有端倪?” “我瞧著像是故意抹上去的,但我也不能完全確定,等過些天我再仔細瞧瞧有無變化。” 經(jīng)妻子這么一說,周知縣不禁仔細回想那余氏的樣貌,但奈何實在沒有什么印象,故而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但隨即想到余家之前是做太醫(yī)的,因誤診被流放,便道:“以往被流放的女眷都沒有什么好的下場,而那余氏出生在太醫(yī)家中,會認草藥,以此來遮貌自保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周娘子聽到“流放”二字,面色微微黯然:“以前被流放的罪人都是有作惡的名頭,可現(xiàn)在我都搞不明白被流放的人是真有罪,還是被冤的。” 現(xiàn)在朝廷烏煙瘴氣的,被流放的也不一定是犯了什么大錯的。 像余家這種,不過是小誤診了帝王寵妃,并未鬧出性命,或是鬧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但還不是照樣被砍了腦袋,全家被流放嶺南。 周知縣輕噓了一聲:“娘子慎言。” 周娘子也不說了,只瞧了他一眼,說道:“玉縣雖然是窮了些,但好在是平平安安的,不知你想什么,還一心想著京都。” 周知縣嘆了一聲氣,說:“我有我的打算。” 這樣的朝局遲早要亂,他不趕緊抓住權勢,往后談何自保? 第83章 八十三章 夜色漸深, 虞瀅泡過腳后,率先躺上狹小的床鋪。 她瞧向還在桌前看著竹簡的伏危,喊道:“別瞧了, 明天還要趕路,先歇著吧。” 伏危猶豫片刻,還是卷起竹簡放入包袱中,吹熄油燈,摸黑走到床鋪旁。 站在床邊半晌才和衣緩緩躺下。 木床顯然已經(jīng)有很多個年頭了,便是動作輕緩地躺下,還是避免不了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在這寂靜的屋子, 聲音格外明顯。 虞瀅知道床小, 故而緊緊貼著里側(cè)的墻壁, 可伏危躺下后,他們之間竟然還有空余距離。 不用多想, 也知伏危半個身子都是懸空的。 虞瀅把半張被衾分給伏危, 低聲與他說:“你睡進來些吧。” 伏危接過被衾,蓋在自己身上。 不多時, 被衾底下有絲絲暖意從里側(cè)傳散過來。 “這樣就可以了。” 他既然都說沒關系了, 虞瀅也就不再勸。 寒風呼呼作響, 老舊的驛站在風中發(fā)出各種搖搖欲墜的聲音。 被衾年頭久遠,一點也不暖和,更別說二人中間還空出一條縫隙, 冷風時不時從著縫隙灌入。 虞瀅就是腳上穿著布襪, 也感覺不到暖意, 冷得雙手緊緊抱臂。 原先半懸空著的伏危,卻不知怎的忽然就挪身子睡進來了。 兩人挨著, 被衾間沒了間隙,被窩之下逐漸暖和。 虞瀅轉(zhuǎn)頭間,也聽到窸窣的聲響,下一瞬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有溫熱的氣息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一怔。 黑暗中,哪怕什么都看不見,她也感覺得伏危也在望著她的方向。 看不清,感官卻格外的清晰,能感覺到彼此想屏息,卻又不禁緩緩呼出的熱息。 虞瀅心跳逐漸快了起來。 不過是片刻,卻好似過了許久。 她轉(zhuǎn)回頭,耳邊再度傳來窸窣的聲音,想是伏危也轉(zhuǎn)了頭。 虞瀅望著黑漆漆的上方,想著她和伏危的關系。 她們不是夫妻,不是情侶,卻已經(jīng)超過友人的親密。 他們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呢? 自伏危與虞瀅再次真摯告白后,她也明白一味地逃避是沒用的。 況且就現(xiàn)在同床而眠的情況而言,對一個古人來說也有些不公平。 而現(xiàn)在一直困擾她的,是她還抱有對回到現(xiàn)代的奢望。 明明知道這奢望微乎其微,甚至不可能出現(xiàn),但她還是不想給自己在這個時代留下太多的牽掛。 可戀愛還有分手的時候,結婚還會有離婚的時候,或許會有一段痛苦的時間,但也不是誰少了誰就活不下去了。 從陵水村去玉縣尋伏危時,虞瀅也已經(jīng)想通,想明白了。 除卻外邊嘈雜的聲響,屋中靜得蛀蟲蠶食木頭的“吱吱”聲格外的清晰,讓人聽著就很煩躁。 “伏危。”她輕聲喊。 “嗯?” 她斟酌片刻后才繼續(xù)道:“我給不了你什么承諾,但或許我們可以先談一段,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說,你覺得如何?” 虞瀅望著黑漆漆的上方,暗暗呼出一口氣,心跳呯呯的快速跳動著。 身旁的人沉默許久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 須臾過后,伏危沉吟過才問:“你要談什么?” …… 緊張好半晌,結果對方卻不知談一段是什么意思。 虞瀅轉(zhuǎn)身背對伏危,躊躇半晌過后,才解釋:“就只先定情,至于名副其實的夫妻,等以后再說。” 伏危聽到“定情”二字,眼眸逐漸睜大,心中似有巨浪翻起。 半晌過后,他聲音緊繃的再確認:“你當真想明白了,要與我定情?” 虞瀅輕“嗯”一聲。 黑暗中,伏危的臉上與眼里頓時綻開了笑意。 “好,先定情。”他聲音徐緩溫和,看似平靜,但心底卻不知多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