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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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安一愣, 錯愕道:“我以為小嬸會勸我以后別打架了。” 虞瀅溫聲說道:“只會打架自然不可取, 但也不能置之不理,那樣只會讓自己被欺負得更厲害。” 時代背景的不同, 應對的方法自然也不能一樣。 伏危聽到嬸侄倆人在屋外說的話,斂眸一沉思。 虞瀅又道:“不過你放心,翠蘭嬸污蔑我,打了你的事情不會這么揭過的。” 提起那個兇婦,伏安有些后怕:“她那般撒潑無賴的性子,小嬸還能拿她怎么樣?” 虞瀅并未說能拿翠蘭嬸怎么樣,只說:“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給伏安祛瘀后,虞瀅去了一趟何家,與何叔何嬸大概商量了一下之后采藥的事情,約莫小半個時辰后才回來的。 黃昏,用完暮食后,問題接踵而來。 家里忽然多了兩個人,家中總共兩間房和兩張床,晚上該怎么睡? 這問題虞瀅之前也大概想過了,只是竹床雖然已經托人做了,現在也還沒來,所以還是得讓大兄大嫂先將就著睡兩個晚上的地上了。 伏震倒是沒什么意見,比起待在那采石場,就是讓他在家中院子睡都無所謂。 虞瀅與伏危說:“現在你大兄大嫂回來了,等過些天才能搭好茅草屋,而且竹床也還沒回來,現在著實住不開了。不然這樣,這屋寬敞些,就讓你阿娘,還有你大兄大嫂住這屋,我與你去隔壁屋睡,你看怎么樣?” 伏危對這住處倒是沒有要求,遂點了頭:“好,依你所言。” 伏危站不起來,虞瀅喊來了大兄,讓他幫忙與她把伏危扶到另一個屋子。 屋中有兩根粗竹子,是平時伏危短暫洗漱時用的。 虞瀅取來了粗竹子給伏危,讓他可以借一借力。 看著兩個粗竹子,虞瀅想到了后世腿腳不便之人用的拐杖,暗自琢磨了一下,想著那陳大爺堂兄弟既然會做竹家具,肯定也能做拐杖。 明日去一趟縣城,回來后她就順道與陳大爺去一趟陳家村,除了看看竹床做好了沒有,再與竹匠說一說這竹拐杖。 輪椅是沒法子了,但是拐杖應該還是能做的。 伏危再休養一些日子,也是可以杵著一對拐杖下床的。 畢竟整日悶在屋子里頭,沒病也會悶出病來。 且長期悶在一個窄小的空間,情緒肯定會低迷,人也會陰暗許多。 話又說回來,虞瀅原打算和大兄扶著伏危過去的,但伏震進了屋子后,徑直與伏危說:“我背你過去。” 伏危點了頭,倒是接受得很快,讓伏震把自己背了出去。 兩個多月第一回 出屋子,伏危看著外邊的光亮,心頭的陰霾似乎消散了些許。 隔壁屋子原本有些小,再加上有一堆柴火,更顯小,但庖房搭好后,柴火逐漸都搬了過去。屋中就一張比隔壁屋子還小的禾稈床,也沒別的家具了。 倒也算寬敞。 原本羅氏還讓他們把竹床搬過來,但虞瀅卻是說這兩天會有新做好的竹床,先將就兩個晚上就成,也就沒讓搬。 伏危在禾稈床上坐下后,虞瀅便開始打掃這小小的一間屋子。 她把角落里邊的草藥碎,還有細碎的樹枝都掃了,再把草簾卷起來通風。 伏危看著她忙進忙出的身影,眸色也漸漸柔和了下來。 虞瀅因著這幾日趕路,也沒怎么休息好,現在忙完后,卻也是累得不行。 入了屋中,看到窄小得只能躺得下她和伏危,且還是挨著肩頭躺,根本就不能再多躺一個伏寧的禾稈床,虞瀅沉默了。 她只想著怎么分配屋子,倒是忽略了這一茬。 可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她難不成現在出去改口與他們說把竹床搬過來? 伏危早已意識到了虞瀅的問題,他沉吟了一會,說:“若不然把竹床搬過來吧。” 虞瀅搖了搖頭,說:“那張床本來就是大兄大嫂以前睡的,這幾日新的竹床就回來了,也不差這兩日,就是……” 她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我們可能要擠一擠了。” 伏危撐著身子往床外側挪去,幾乎半個身子都懸空了。 而后道:“我無礙,只是委屈你了。” 虞瀅笑了笑,道:“我也沒什么問題,算不得委屈。” 現實生活就是這樣,要求不了太多,也沒有那么多的選擇讓她選。 說了之后,她轉身出了屋子,去燒一些熱水擦洗,然后休息。 因虞瀅只有兩身換洗的衣服,如今有一身已經借給大嫂穿了,也沒有換洗的了。 又想到那大兄一身比伏安伏寧還襤褸得多的衣衫,暗道明日得去玉縣上扯一些布料回來做衣裳了。 就算她不會做,大嫂應該還是會做的。 沐浴回來后,天色已經暗了,虞瀅是提著油燈進來的。 在沐浴時,虞瀅也做好了與伏危單獨躺一張床的心理準備,所以回來后,倒是接受得很快。 她把油燈放在了床外的地上后,才爬上了床,躺到了里邊。 二人肩頭并著肩頭,無可避免地觸碰到了對方的手臂。 彼此的熱度透過兩層薄薄的衣衫傳到了對方的手臂上,沉默卻也尷尬。 虞瀅的雙耳漸漸染上了緋紅。 她從未和任何一個男人這么近的躺過,之前有小伏寧在中間隔著的時候,雖也是第一回,但那時候并沒有現在這種尷尬且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 讓人怪不好意思,怪不自在的氛圍。 虞瀅身體很疲憊,可精神卻是緊繃著的。 想睡卻又睡不著。 感覺到了身旁的人的緊繃,伏危緩聲問道:“大兄大嫂回來了,你打算何時開始采藥?” 虞瀅想了想,說:“讓他們先歇兩日吧,兩日后我再教他們如何認草藥和曬草藥。之后早上去采藥,下午就在家里搭茅草屋,兩不誤。” “如此,你也不必那么累了。” 虞瀅笑了笑,輕聲說道:“我之前并不覺得累,只想忙碌起來,讓自己沒有多余的時間想其他的。” 伏危略一沉思,便知她說的“其他的”到底是何意。 或許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如同他為郡守之子那時一般,但一息之間卻也如同他一樣落得一無所有,自然難以接受。 “那現在呢?”他問。 虞瀅望著屋頂,仔細想了想后,才回答:“可能是接受了現實,也有可能是日子慢慢好了起來,讓我覺得其實這里也沒有那么差,也生出了偶爾歇一歇的想法。” 她心情放松了一些,然后打了個哈欠,又說:“等明日去陳家村的時候,讓那里的竹匠給你做一副拐杖,這樣你就不用整日待在屋子里頭了,再過一個多月,你就能開始下地行走復建了。” 伏危聞言,垂眸低聲道:“謝謝。” 虞瀅閉上了雙目,喃喃道:“不用整日把謝字掛在嘴邊,大家都是相互幫助而已,就好似我把你大兄大嫂接回來,其實也是找了兩個信得過的人幫忙罷了,我如今幫你,往后你或許也能幫我一把……” 說到最后,聲音漸小,困意猶如海浪輕輕拍來,虞瀅精神放松了下來,也漸漸睡了過去。 伏危知曉她睡了,才緩緩轉頭望了過去。 目光落在了她的側臉上,從眉骨到翹密的睫羽,再從高鼻梁到粉色的雙唇上。 伏危喉間情不自禁一滾,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舉動非君子所為,驀然轉回了頭,然后拿起地上的油燈給吹熄了。 在黑暗之中,伏危閉上雙目暗暗呼出了一口濁息。 靜謐許久,在她聽不到的情況之下,才開了口,語聲低低:“若是你真的覺得這里沒有那么差,便留下來吧。” 第44章 四十四章 伏危因鼻息之間縈繞著淡淡的草藥清香, 以及近在咫尺的溫香軟玉而難以入眠。 而在隔壁屋子的伏震夫妻也睡不著。 一是因回到了家中,見到了至親,心情難以平復。二則是因家中有了大改變而睡不著。 伏震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苦活重活來養家糊口了, 而在娶妻子的時候幾乎把家底掏空了。 能多搭一間茅草屋,也是因為有何叔和宋三郎的幫忙才建起來。 還沒等建起其他屋子的時候,他就去服苦役去了,數年后回來了,也是那時候有的伏寧。 可伏寧自出生后,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一直要喂湯湯藥藥, 因此家中也幾乎一貧如洗。 伏震更是拼了命般做活, 但奈何賤民的身份, 只得微薄工錢。 妻子要去服役時, 伏震幾乎把做活得來的銀子全交給了母親,然后替了先前的二郎去服役。 伏震會替二郎服役, 一則是對二郎的愧疚, 二則是因妻子性子太柔弱了,被迫去采石場服役, 若是沒有個人跟著, 恐怕難以在那么艱苦的地方活下來。 如今回來, 伏震看到家里的日子好過了起來,心中感慨萬千。 手臂枕著腦袋,身邊的妻子也是翻來覆去都沒睡著。 “怎么?”他問。 聽到丈夫的聲音, 溫杏轉過身來, 怕吵到婆母和兩個孩子,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的應:“我睡不著。” 想了想,又說:“大郎, 能回來我很高興,但高興之后,我一想到我欠弟婦這么一個天大的恩情不知道該怎么報答,我就睡不著。” 伏震沉默了片刻,然后低聲道:“莫想了,就是再想你也想不出個結果來,睡吧,明天再想。” 安靜了一會后,身邊的妻子又小小聲地喚了一聲“大郎。” “嗯?” “那我明天是不是該跟著弟婦,等她要幫忙的時候就幫?” 伏震思索了一下,應:“你想跟著就跟著吧。” 不一會后,又喚了一聲“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