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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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危望著她進來。 看到她懷中的一包重物,眼中露出微疑之色。 待見到她往外瞧了眼,謹慎小心的模樣,他大抵也猜到了那包裹里邊裝的到底是什么。 “你把銀子拿過來了?” 虞瀅步子稍一頓,詫異地看向他:“你怎會知曉這里邊是銀子的?” 伏危:“昨日你端著何首烏進來的時候,雖然神秘,但并未像現在這么謹慎。” 虞瀅聞言,也不賣關子了,徑自說:“我有時也不在屋中,不能時時刻刻的守著,總怕出些什么意外,再者也沒個藏東西的地方,還是放在你這穩妥一些。” 伏危望著她那澄澈的雙目,沉默了片息,說:“放到我這,你就放心了?不怕那些賊人摸到我這屋子里來?” 虞瀅想了想,應道:“那也總比無人好,若是有賊人進來了,你只管大聲喊,先震懾了那賊人再說,沒準他心一虛就跑了。” “不說賊人,就說這些銀子,你信得過我不會監守自盜?”他問。 虞瀅聽他這么說,默默地看了眼他的雙腿。 伏危看見她的目光,反應了過來。 方才一瞬間,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什么情況,他過于看得起自己這么一個瘸子了。 靜默了一會,他問:“那你想藏哪?” 虞瀅直接往他床上一放:“就這吧,你每日一睜眼就能盯著,也算是有活干了。” …… 伏危一默 這能算什么活? 虞瀅在桌旁坐下,呼了一口氣,說道:“如你所言,何首烏只換得八兩八的銀子,這些銀子贖回你大兄他們后,剩下也沒有多少了。” 伏危并無驚訝,面色淡淡的道:“玉縣這個地方便是這樣。” 虞瀅詫異道:“你去過玉縣?” 伏危搖了搖頭,說:“嶺南中蒼梧郡最偏遠,玉縣又是蒼梧縣最偏遠的一個縣,情況可想而知。” 聽他這么一說,好像也是這么一回事。 “對了,那包裹里邊是五千貫和三兩碎銀,雖說贖銀是七兩多,但我總得多留了一些用來打點。我除了拿銀子過來,也順道過來與你商議一下,看看該什么時候去贖你大兄大嫂?” 離他大兄出事還有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在這幾天安排好了,也是可以去贖了,但她對流程卻不熟悉。 伏危斂眸沉思了一會,片刻后,他抬眸望向她:“你要去采石場那個地方?” 虞瀅點頭:“不然誰去?” 伏危眉心漸漸皺了起來:“采石場魚龍混雜,有無辜之人,也有窮兇極惡之人,你去,不成。” 伏危所言,虞瀅也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會逞強說要自己一個人去:“所以我這不是來與你商量了。” 她擰眉思索了一會,說:“要不然,去詢問一下何叔他們,看要不要一同去探望何二郎?” 伏危沉吟一息后搖了搖頭:“這事還需另議,畢竟你們一同去,可到時候大兄和大嫂也一同回來了,只他兒子在采石場做苦役,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往后恐會生嫌隙。” 說到這,伏危又道:“雖然陵水村是窮陬僻壤之地,但也會有栽贓誣陷之事,更有刁鉆惡人。與村民交好,往后就是有惡人誣陷,也能多個人相幫,有利無害。” 虞瀅聽到他說惡人誣陷,便想起了那個被抱錯的真公子。 她憂心詢問:“話又說回來,你說伏家大赦的事情應是傳到了武陵郡,那個……”她想了想,才說:“那個人會親自來嶺南查看你的情況嗎?” 說起武陵郡三字,伏危回想起那個有幾面之緣的男子,眼中多了些冷漠。 “他既已離開了這個地方,便再也不會想回來了,更不想讓別人提起他的身世,再者……” 伏危頓了頓,才冷聲說道:“他親生父親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是個廢物的,在他成為太守之子后,他要學的東西之多,多到他難以騰出時間來對付我。” “他或會在意我的處境,可能怕我過得好,所以會派人來調查。” “若我過得好,他會讓人繼續折磨我。若是我過得不好,他便沒有心思來對付我,或許過個一年半載他便會忘記我這個人,偶爾想起,也覺得我是廢人,不配他記著。” 雖見過數面,但伏危也大概能看透那人是個什么的品性。 那人雖沒有大城府,可在幾次見面之后便知不是正派之人,為人心胸狹隘,錙銖必較。 聽了這話,虞瀅心里頭暗暗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愁道:“依你所言,你這一年半載定是不能下地行走了,不然讓他知曉你治好了腿,肯定還會再派人循環往復的斷你雙腿。” 伏危略一點頭,這也是他一早便知道的事情。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補充道:“只是做個假象而已,避開外人便成,該做的活還是能做的。” 虞瀅倒是不擔心他幫不了忙,只是她總覺得旁的有些事情不對勁。 皺眉思索半晌,終于想到了關鍵的問題:“那萬一把你大兄大嫂接回來,他豈不是知道伏家日子過得好了嗎?” 畢竟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銀子贖人,是個人都會起疑。 伏危似乎早以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依舊從容,嗓音沉穩的道:“所以若是還有時間,便不急著去采石場,等一等。” 他視線望出了院子外,眸色幽深。 虞瀅循著他的目光望出外頭,卻沒發現什么,便狐疑的問:“等什么?” 伏危收回了目光,望著她時,不疾不徐開口:“等他來打探消息的人,那人走了,便可把人贖回來了。” 說罷,繼而垂眸算了算武陵郡到云縣的距離,片刻后,繼而說:“大赦是一個月前下來的,他必會花些時間調查伏家有沒有在大赦的名單上,如此便也就扣去七八日的時間。” “武陵郡到云縣半個月時間的路程,若無意外,這幾日便會有人來查我的現狀和伏家的現狀。” 虞瀅看出窗外的庖房,說:“那我那兩間新搭的小茅草屋,可會有問題?” 伏危淡然從容的道:“繁華之地來的人,哪怕是尋常人家,在他們眼中一間破茅草屋和兩間破茅草屋有何區別?” 虞瀅搖了搖頭:“也是,那人也不會把伏家原有幾間茅草屋都掛在嘴邊,來查的人肯定也不會留意。” 話到最后,虞瀅忽然想起了什么,說道:“不對,你怎知曉武陵郡的探子有沒有來過陵水村?” 伏危偏頭瞧了她一眼,緩緩啟口:“你何時見過陵水村有生人?” 說罷,繼而看出了窗外。 虞瀅頓了一息,隨即反應了過來,一撫掌,笑道:“明白了。” 陵水村這般偏僻的地方,連個乞兒都不會來,平日還會有什么人來? 再有這村子里頭就是發生一丁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也會很快傳遍整個村子。 只要讓伏安多在村子里頭走動,她也每日卻一回何嬸家,多嘮嗑幾句,也能知道有沒有生人來過陵水村了。 虞瀅想到這,不禁又看向了床上的伏危。 小半個月下來,雖吃食方面還沒跟上來,但因調理得當,所以臉上也已然慢慢恢復了血色,就是那一雙眼神也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時下有淺淺的日頭光亮從窗口灑入,再而落在他那張臉上,五官格外的深邃英挺,俊美得讓人賞心悅目。 伏危不僅是長了一副好皮囊,也長了一顆玲瓏心竅。 即便足不出戶,卻能面面俱到,很難不讓她對他生出欽佩之意。 伏危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頭,在二人目光就要相觸的下一瞬,外邊忽然傳來了何叔與羅氏說話的聲音,也就打斷了二人的四目相對。 “大嫂子,我方才聽村子里的老人說這幾日恐會有颶風,所以就想著提前過來給你們的屋子做兩扇竹門。” 第30章 第三十章 虞瀅聽到颶風一事, 面色不禁肅嚴了起來,轉身朝門口而去。 撩開了草簾后,便見何叔把一捆竹子放到了地上, 她問:“何叔,我方才聽你說最近會有颶風,可是真的?” 何叔抬頭看了眼日頭,觀察道:“這大日頭,我瞧著也不像是有颶風的天氣,但村子里的老人素來都說得很準,說是這幾天會來, 應該也錯不了。” “那往年颶風的是個什么情況?” 何叔見她神色擔憂, 他便讓她放寬心:“我們這處離海遠, 颶風一般都不嚴重, 去年還是沒什么感覺就過去了,所以也不用太擔心。” 聽何叔這么一說, 虞瀅也就松了一口氣。 若是颶風風大, 只怕伏家這幾間茅草屋都不夠造的。 何叔繼而道:“但總是會有些許烈風,所以得有個門才行。” 以前這伏家也是有門的, 是伏大朗做的。 但自伏大郎夫妻去了采石場后, 那貪心的伏二嬸見伏家祖孫三個孤兒寡母好欺負, 再者常把羅氏丈夫害死了她丈夫的事掛在嘴邊,覺得大房虧欠了她,所以平日常常到伏家大房這里打秋風。 哪怕大房已經窮得連米都沒有下鍋, 伏二嬸也都能再刮走一層皮。 后來何叔從采石場回來了, 也才能護一護他們祖孫幾個, 以此來還伏大郎在采石場搭救的恩情。 見何叔做門,虞瀅也上前幫忙, 同時詢問床的事情。 “何叔我想問一問這村子里有誰會做竹床,大概一張竹床又要花多少銀錢?” 何叔詫異地看了眼她,復而又看了眼羅氏。 琢磨了一下,也不知這床是給誰睡的,但還是與她說道:“要在隔壁村,也就是陳家村才有人會做竹床,只能躺一個人的大概要三四十文錢一張,兩個人躺的話,七八十文。” 竹子山里多了去了,但就是要進去砍。 而這竹子不用錢,也不用像木頭那樣放過一兩年才能用,要的都是手工費,所以這竹床比木床要便宜許多。 陳家村? 虞瀅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那趕牛車的陳大爺,也是陳家村的?” 何叔點頭應了是。 虞瀅琢磨了一下,做好了竹床倒是可以讓陳大爺送到陵水村,只是怕旁人看見伏家新添了家具,會多生事端。 想到這,虞瀅心頭略堵,眉心也微蹙了起來。 何叔見她面上露出了為難之色,誤以為是她不夠銀錢做床。 本想說些什么的,但一想到自己家的情況,便也就沉默了,然后繼續埋頭忙活。 把竹子鋸成差不多的長短,再用草繩捆實竹子,一根一根竹子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