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 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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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暮色,下午尚還擁擠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帷幕行障稀稀疏疏,間或露出各家各色驅策而去的馬車。 遠處依稀可見裊裊炊煙,許是到飯點了。 溪水河畔,席地而坐的兩人背對著背。 長孫蠻逗弄雪球玩得不亦樂乎,一會兒摸摸它尾巴尖,一會兒戳戳那幾根細長胡須,一揚一揚間,像是在隱隱發威。 她靠著少年寬闊的背,努了努嘴逗貓兒。 雪球被舉在半空,張牙舞爪伸拳踢腿,十八般武藝齊齊上陣,奈何一根頭發絲兒也沒摸到。 氣憤如它,開始不滿“喵嗚喵嗚”叫起來。 長孫蠻樂得開懷,收手摟著它,笑瞇瞇輕輕撫弄背脊,“別生氣嘛,氣出病來誰如意?只有親親鏟屎官我心疼你喲。” “誰說的,我也心疼。” “咦?” “喵?” 一人一貓同時發出疑惑。雖然當下瞧不見背后人臉色,但長孫蠻還是偏了偏頭。 另一邊,少年咬著根草,慢悠悠說道:“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你可得仔細伺候好了。” “……?” 雪球又開始喵喵直叫,長孫蠻忍住笑意,rua了rua它已經有些發圓的臉盤子。 溪水叮咚,周圍喧囂漸無,三三兩兩的人群俱都收拾衣物,看似即將離去。 魏山扶看了眼天色,琢磨這會兒快到開飯的時候了。他有些遺憾的摸摸胸口,那里有一張在洛陽畫好的圖紙,中午回府后他就剪好了形,只等下午出來做副骨架糊上去即可。 可惜長孫蠻一直無精打采的。她不開口說,他也不會去問。 見她逗著貓兒開心,少年心頭也松了口氣。 “該回去……” “我今天……” 齊齊出聲,同時一愣。 感受到背上靠著的少女身軀繃緊,魏山扶屈起腿,后仰著脖子,腦袋沉沉壓在她肩頭。 “說唄,你今天又咋了。”他盯著天空,視線盡數被晚霞占據,神色慵懶散漫。 就是這樣。 長孫蠻吐出口濁氣。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習慣在他面前剖白心事。或許是他漫不經心的語調,或許是他光環太甚對諸事總能信手拈來。 從年幼至今,這份莫名信任如深深扎根的種子悄然滋長。似乎于她而言天大的事,落在他眼里也變得輕描淡寫。 水邊落下幾只白鳥,一啄一飲,悠然戲水。 “我今天把兩個人抓起來了。”她望著那方怔神。 這實在不像是長孫蠻的風格。 少年挑挑眉梢,只這一句話他已了然她下午的反常。 “是什么人?” “府里的下人。一個老婆婆,和一個好看的jiejie。” “她們犯了什么事?” 長孫蠻眨眨眼,回過神低低說了句:“她們想殺我。” 少年嘴邊叼著的青草一頓。 他瞇起眼,天空中紅云舒卷,仰靠肩頭的耳邊依稀能感受到她脖頸溫熱。 她輕輕開口:“她們都說是被逼的,可我根本不認識什么李劉張孫某某大人呀。她們又說那些人很不滿我爹娘專權,說我娘推行新政是在禍亂朝綱陰陽,還說我爹是個隨時隨地就能造反的禍頭子。她們哭著求我放過,可我知道不能再開這個口子,公主府需要安定。即使她們其實也沒有什么錯……不同信仰之間總會充滿血腥殺戮,都是各為其主。想殺我的人恨不得夷平長安公主府,而我爹娘走到現在,除了再往前走,早已沒有退路。” “人人都看我爹娘光鮮,可我清楚他們并不容易。每一個開拓者,都會踩著累累尸骨走出來,他們要忍受無人看好的唱衰浪潮、克服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或許做了好些年努力卻還是會返回原點,忍不住懷疑日復一日都在重做無用之功。可他們從沒考慮過后退一步。他們必須頂著世人壓力開辟出一條新的道路,才有可能推翻世世代代傳承千年的祖制。” 魏山扶怔然。 這是久別重逢以來,他頭一回真切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應該連蕭望舒長孫無妄兩人也不會想到,平日里萬事俱不在意的長孫蠻早就看清了許多。 不由自主地,他動了動唇角,無聲笑起來。 “你已經把人抓住了,你做得很好。”少年聲音清越,慢條斯理為她梳順思緒,“這件事就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你爹娘會處理。” 她卻輕輕搖搖頭,“不……朝政上的事我爹娘會處理,但這兩個人,我想自己解決。我不想把她們發賣出去,你知道的,罪奴的下場在外面不會好過。” 豈止是不會好過,一個戴罪之身的女奴,簡直就是下三濫勾欄地最好的交易品。 她還是狠不下心來。 一想到那兩人欲殺她,魏山扶眸底浮露暗色。 他閉了閉眼,懶洋洋問道:“那你把人抓起來干什么?別告訴我你還想放了。” “不會放的。”長孫蠻扣了扣膝頭軟羅,“不過,她們只是那些人安插進公主府辦事的棋子。殺一儆百的確有威懾作用,但……阿胥。” 她突然喚了他一聲。 “怎么——” 溫熱吐息帶著清甜花香味兒,輕悠悠撲在他耳廓。感知到是她側過臉,漸漸地,少年那點耳朵尖隱藏在綾帶下,微微泛起潮紅。 “你相信有一個地方不存在王公貴族、也沒有男女尊卑嗎?” 他腦子有些昏沉,下意識應了她一聲:“嗯?” “那里人人平等博愛,律法嚴明。他們沒有統治者,只有一群時刻想幫扶他人的熱心人維持秩序。有人犯了錯也不會立即發賣杖殺,而是把人收押大牢,經過一條條嚴苛律法審判后才宣布刑期。有一年,有十年,人們堅信善良會感化人心,對犯錯之人留有改過自新的余地。在那里,很少有人被處以死刑,除了那些犯下滔天大錯十惡不赦的惡魔。那兒的人們崇尚和平,極為反對戰爭。他們抵制殺戮,追求自由,宣揚男女平權。他們認為每一個平凡而渺小的人都該擁有自己閃亮的人生。” 清風中,長孫蠻長長出了口氣。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說出這些話。 對于少女口中的地方,魏山扶簡直聞所未聞。就算是蕭望舒新政推下,這樣一番話也依然會讓世人錯愕不已。 他皺了皺眉,“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快要找不到去那兒的路了。”長孫蠻直起腰身,沒再靠著他背。 她屈起腿,環著雙膝輕輕呢喃,“可我不想迷路。” 第94章 春秋 薄暮黃昏,風聲喧囂。 她的聲音又低又輕,那句話剛脫口而出,就被身旁叮咚作響的溪流淹沒。 魏山扶并沒有聽見。 后腦勺突然一懸空,他差點順勢往后倒去。得虧腰腹一緊,少年一手撐住草地,回眸相望。 溪水邊兒,起起落落的白鳥爭渡,幾滴水花飛濺在她松花色裙擺上。 “你又發什么愣呢?” “啊?”她側過臉,一顆飽滿水珠猛地砸在臉頰,尚還泛著一絲沁涼氣息,驚得她微抖了下肩頭。 原是那幾只鳥兒飛到身側了。 它們看起來一點也不怕人。黑豆似的眼睛轉來轉來,豐滿白羽一揮,露出矯健有力的身姿。看起來……很是美味。 長孫蠻想也不想,多年上樹掏鳥蛋的本能作祟,她探手一捉,竟真的抓住了一只細細鳥足。 鳥兒驚慌失措,似乎怎么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嬌嬌軟軟的小娘子也有徒手捉鳥的好本事。尖細鳥爪一撓,長孫蠻還沒來得及再上手捉住翅膀,就本能的連忙脫開手。 “呼啦啦——” 倉皇逃竄的白鳥四散飛離。 “誒!” 長孫蠻站起身,不死心的往半空又抓了抓。雪球站直了身,貓眼睜得溜圓,兩只前爪來回撲騰,似也在幫她捕捉鳥兒。 可惜根據歐非守恒定律,好運氣往往只會爆發一次。這回她撈了一手空氣,什么也沒捉著。 魏山扶很不厚道的笑出聲。 惹來她瞪起眼睛,手一落,轉了個方向指著少年,“就你看好戲,這下到手的胖鳥泡湯了吧!” “誰知道一包桃花糕喂不飽你。”他攤手,劍眉星目沾了點囂張,“自個兒饞就算了,可別把貓兒教壞了。” 雪球正繞著兩人轉圈,一撲一跳追著翩躚飛舞的蝴蝶。 長孫蠻理直氣壯,“它本來就饞。還有,我這叫尊重美食。你不理解我不怪你,畢竟人與人之間的參差是難以逾越的。” 魏山扶挑挑眉。 雖然他不能確切知道她嘴里吐出來的那些怪詞是什么,但大致意思倒是聽懂了。 少年雙手一撐,利落起身。他拍了拍掌心草屑,漫不經心問道:“真餓了?” “有點兒。” “想吃烤鳥?” 長孫蠻眼前發亮,忙不迭點頭:“嗯嗯嗯!” 她覺得掛逼如魏狗,一定會當場給她秀一手“挽弓如月射大鳥”。 結果—— 少年眼一抬,咧嘴哼笑,唇側露出有些鋒利的齒尖。 “沒帶弓,要吃就去霄云樓,他家大鵝專門熏制過,味道不錯。” “……哦。” 長孫蠻戀戀不舍望了眼樹頭那幾只肥啾。她舔了舔嘴巴,深深覺得這般矯健圓潤的鳥兒烤起來一定比鐵鍋燉大鵝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