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穎白了楚塵一眼：“算了，不和你說了，我去忙了。”

    說完，青穎沒有久呆，化作一陣清風(fēng)，匆匆前往處置地元商會搬遷相關(guān)事宜。

    見青穎離開，楚塵平復(fù)了一番心緒，當(dāng)即燒香做法，祭出【金龍令】，化身投影十萬余里。

    不多時。

    帝都，御林苑后山。

    瀑布飛濺，仙鶴起舞。

    水榭樓臺上，一道身穿白袍的男子負手而立，孑然一身，觀瀑不語，寂寥無人，秋風(fēng)蕭瑟。

    楚塵見狀，當(dāng)即拱手一禮：

    “先生！”

    明鏡先生轉(zhuǎn)身見了楚塵，微微頷首，隨手一指亭中的石凳，道：

    “坐吧！”

    “是！”

    楚塵應(yīng)聲坐下，不過余光不停打量明鏡先生。

    令他頗為意外的是，明鏡先生眼下雖說失意，不過倒是沒有頹唐，神色平靜，比起當(dāng)初越發(fā)內(nèi)斂深沉。

    明鏡先生何等警覺，察覺到了楚塵“大膽之舉”，揚了揚眉：

    “凌霄，怎么，你是怕朕受打擊？一蹶不振？”

    “呵呵呵～”

    楚塵不好意思笑了笑，他之前確是有這方面擔(dān)憂，不過眼下見了明鏡先生身上沒有多少浮躁之氣，整個人沉淀下來，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先生說笑了，您胸有乾坤，這點小挫折，哪能難倒您，此番天災(zāi)【魔炁潮汐】勢不可擋，他日否極泰來，我天朝仙庭必能席卷重來。”

    “此話合我意。”

    明鏡先生微微頷首，目光堅定，他還有三十多年的任期，他有決心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

    這點信念，他內(nèi)心從未動搖過。

    當(dāng)然了，明鏡先生并不是空有志向，眼高手低之人，他向來務(wù)實，很快連連搖頭：

    “這一次朕確實是吃了大虧，一群宵小蹦跶的正歡。”

    楚塵倒是不意外。

    連一向中立的青穎都聽到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可想而知帝都的波濤洶涌。

    明鏡先生眼下遭遇質(zhì)疑、權(quán)威受到了挑戰(zhàn)是必然的。

    楚塵神色一凝，問道：

    “先生，清微真人調(diào)查情況如何了？那魔胎……”

    “不是清虛道友！”

    明鏡先生搖搖頭，道：

    “為了自證清白，清虛道友主動接受了【問道母碑】九層試煉，他雖有瀆職失職之罪，過往也犯過一些錯誤，不過沒有墮入邪魔外道，魔胎另有其人。”

    清微真人好氣魄！

    楚塵聞言微微有些驚訝。

    【神器母碑】乃是神器級寶物，有問道煉心，甄別邪魔之妙，接受問道母碑的九層試煉的拷煉，即便是真魔種下魔胎也無處遁形。

    只是，一般人是不愿意接受“九層試煉”的。

    蓋因為在此試煉之下，即便道行修為再高，也會被人窺視的干干凈凈，內(nèi)心深處許多秘密都會暴露，基本沒有隱私可言。

    就拿楚塵來說，他說什么也不會愿意接受“問道九層試煉”。

    由此可見，清微真人為人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令人欽佩。

    “可惜了。”

    楚塵暗自嘆息一聲，雖說清微真人擺脫了嫌隙，不過他瀆職失職是跑不了。

    原本，清微真人有望接替“古通真人”，成為下一屆“仙庭天師”，出了這樁事，他恐怕難以服眾，坐上天師的寶座。

    作為“紫微派”魁首，這不止是清微真人的遺憾，對整個“紫微派”來說都是一次打擊。

    楚塵心中感慨，不過他沒有妄議“天師人選”，沉吟一聲，道：

    “先生，既然不是清微真人，那魔胎最有嫌疑者，只剩下四位了，玉樓真人、總督玉虛子，沖虛大長老，還有古通真人……”

    玉虛子、沖虛道人不用說，二人是西南八州實際掌控人，對【九州結(jié)界】極為了解；

    玉樓真人二十年前就曾參與西南八州段的【九州結(jié)界】布置，又是上一屆仙庭天師，他對【九州結(jié)界】也極為了解；

    至于古通真人作為現(xiàn)任仙庭天師，也是有資格知曉【九州結(jié)界】機密的。

    四人都有泄密的能力，誰都有嫌疑。

    “嗯！”

    明鏡先生微微頷首，對楚塵的猜測頗為贊同。

    不過，這會他卻是沉默了。

    這四位都是頂級絕世強者，是天朝仙庭支柱，即便他貴為大昌天子，也沒法強求四人接受【問道母碑】的九層試煉。

    并且也不好隨意試探，一個不好，君臣離心離德，生出了間隙，反而容易將事情弄得越發(fā)亂。

    “罷了，此事且不提。”

    明鏡先生擺擺手，當(dāng)即望向楚塵，神色凝重：

    “凌霄，這一年來你深入魔域調(diào)查，以你之見，西南八州化作永久魔域有幾成可能？”

    說起來，這算是眼下的頭等大事。

    只要西南八州不化作永久魔域，幾年過去，等“邪炁潮汐”結(jié)束，魔炁沒了源頭，天朝仙庭這邊立馬就能吹起反攻的號角，打退魔庭的妖魔大軍，驅(qū)邪煞，蕩魔氛，將西南八州重新奪回來。

    這點信心，明鏡先生是有的。

    然而，一旦“西南八州”化作永久魔域，想要奪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朝仙庭在“西南邊境”開疆拓土的步伐就徹底斷了。

    楚塵也知曉事情的嚴(yán)重性，神色一怔，如實道：

    “若云州、滄州等四州之地沒有淪陷，化作永久魔域的機會不大，可眼下西南八州徹底淪陷，這塊地方人杰地靈，對局勢影響極大，再加上西南諸國也化作魔域，這片魔域蔓延將近二十個州的地盤，規(guī)模龐大，魔炁匯聚，魔道昌隆，一方氣運的更易，化作永久魔域的可能性不小。”

    “這……”

    明鏡先生神色凝重。

    楚塵的判斷，與仙庭高功推演的結(jié)果差不多。

    如此一來，事情可就麻煩了。

    當(dāng)年，天朝仙庭花費人力物力開疆拓土，便是賭上了國運，眼下西南八州暫時的失利不算什么，只要后續(xù)能重新拿回西南八州，各方頂多是勒緊褲腰帶，過幾年苦日子。

    然而，一旦西南八州化作永久魔域，那就意味著天朝仙庭強行“割rou”離場，此前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蒙受天大的損失，影響國運不說，沒了西南八州的地盤，在仙庭、軍方、朝廷各方“擴編”的情況下，后續(xù)“飛天入地”封神的利益分配便成了問題，天朝內(nèi)部勢必矛盾滋生。

    換而言之，西南八州無法重新奪回來，對天朝仙庭整體局勢都有莫大的影響。

    一時間，明鏡先生陷入了沉默，良久，他這才重新振作了精神，望向了楚塵：

    “凌霄，朕有意調(diào)你去西北邊疆，你看如何？”

    楚塵聞言一怔。

    此前，西南八州乃至更遠的西南邊荒受天地氣運所鐘，靈脈匯聚，物產(chǎn)富饒，開拓西南一直是明鏡先生的戰(zhàn)略重心，對西南八州一直極為重視。

    魔炁潮汐席卷，西南八州化作魔域，西南方向開疆拓土遇挫后，明鏡先生的戰(zhàn)略重心發(fā)生了偏移。

    尤其是對“魔域”進一步推演后，了解魔域情況惡化后，越發(fā)堅定了明鏡先生的想法。

    畢竟，天朝仙庭時間寶貴，耽擱不得，更不能在一顆樹上吊死。

    西北邊荒雖說比起西南邊荒，相對貧瘠一點，不過只要能打下大片地盤，同樣也能壯大天朝仙庭，三十幾年后封神利益分配就不成問題了。

    恰恰相反，若是死守著“西南八州”，鉆牛角尖，反而是最愚蠢的行為。

    從這個角度，楚塵是支持明鏡先生改變戰(zhàn)略重心，將進攻方向改為西北。

    這是極為務(wù)實的選擇。

    事實上，若是沒有其他原因的話，楚塵內(nèi)心也有點想去西北邊疆。

    畢竟，他小弟鵬舉就在西北邊疆歷練，眼下已經(jīng)是鎮(zhèn)守一郡的郡守，小弟師父更是西北六州經(jīng)略使，調(diào)去西北，多年未見的兄弟二人也能團圓。

    只是……

    楚塵搖搖頭，拱手一禮：

    “先生，我想留在西南八州。”

    明鏡先生聞言一愣，有些詫異。

    這些日子，西南八州不少高級將領(lǐng)、仙庭大神通修士聽聞了朝中動靜，知曉朝廷重心轉(zhuǎn)移后，一個個腦袋削尖了，都想調(diào)去更容易立功的“西北六州”。

    他親自征召，旁人求之不得，楚塵竟如此干脆拒絕了。

    明鏡先生有點詫異：

    “為何？”

    楚塵神色平靜，不驕不躁，道：“我許下宏愿，欲弘揚大道，救度黎庶，蕩滌魔域，魔域不破，我不打算去別的地方修行！”

    “什么！”

    明鏡先生聽聞西南八州有可能化作“永久魔域”都沒有太吃驚，可聽了楚塵這番話，他卻面露驚詫：

    “凌霄，你什么時候許下的成道宏愿？”

    楚塵如實道：“一年前魔域誕生的時候，我就許下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