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令一閃。

    大殿內(nèi)，香爐焚香，清煙裊裊升騰，匯聚出一幅幅畫面。

    畫面中，有鬼神部領(lǐng)成百上千陰兵候立；也有玄門道士、佛門僧人、儒衫文士負(fù)手而立，不一而足。

    此番審查“鬼市俘虜”，查出了一批涉案的妖魔鬼怪、鬼神魔頭，大半個云林縣地下世界牽扯其中。

    單憑云林縣鬼神司的力量，有心余而力不足。

    不過，楚塵得到了都管韓宸的大力支持，征調(diào)了大量修士、兵馬給他。

    眼前清煙畫面中的鬼神、修士就是仙庭的援兵。

    這些鬼神、修士中不乏有道行修為超過楚塵的存在。

    不過此刻，眾人紛紛候立，等待楚塵發(fā)號施令。

    這便是一方“都管”的權(quán)威。

    在云林縣地界，一切妖魔鬼神事務(wù)皆由他管轄調(diào)度，饒是道行修為高過他的六品仙吏、六品鬼神，也得聽從他的指揮調(diào)度。

    楚塵手持云林都管令，向著畫面中等候的鬼神修士發(fā)號施令，吩咐差事。

    但見，他手掐法訣，目篆靈符，一道道靈符打入清煙之中。

    心假香傳。

    煙霧畫面中各路鬼神兵馬、道人、僧人、文人得到他的法令后，紛紛虛空一禮，領(lǐng)命而去。

    殿中的云、林二人、一眾鬼神聽著楚塵調(diào)兵遣將，運籌帷幄，將差事安排的有條有理，細(xì)致入微，一個個陷入震驚之中。

    原因無他，他們在調(diào)令中，聽到了“熟悉”的地名、人名。

    一道道命令，仿佛利劍一般，劍劍穿心，將他們的心理防線擊潰。

    “搖人”結(jié)束后，楚塵這才放下了云林都管令，靜靜地望著呆滯、震驚的副都管云鶴年、林不凡、云林城隍神以及各路土地山水諸神。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爾等，好自為之！”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第331章 事前橫行恣意，事后悔恨交加

    足足等了好幾個呼吸，依舊沒有人回答楚塵。

    只有幾位鬼神一個勁辯解，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句蒼白之詞。

    楚塵懶得與他們多說，閉目養(yǎng)神。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他請來的這些鬼神，都是購買過香火供奉的鬼神。

    最低的罪名，也是助妖魔銷贓，疏忽瀆職，沒一位是無辜之神。

    至于最后罪名到底有多大，就看后續(xù)調(diào)查了。

    此番，韓宸都管看重他，將“蕩滅云林牛鬼蛇神”的指揮全權(quán)交給了他，他無需沖鋒陷陣，親力親為掃蕩妖魔，只需坐鎮(zhèn)中樞，調(diào)度差遣各方兵馬，靜候消息就成了。

    只要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掃蕩云林縣，將浮出水面的妖魔鬼怪緝拿歸案，一切自然就水落石出。

    議事大殿靜悄悄，氣氛沉重而又壓抑。

    縣鬼神司禁制密布，根本沒有機會傳出消息，也不知曉外面的情況。

    一眾鬼神坐立不安。

    有心躲避此地，可又不敢邁出大殿半步。

    一旦踏出議事大殿，那就是畏罪潛逃。

    都管便可手持提舉城隍印，法印一照就能削了他們的神位，讓他們從正祀鬼神淪落為草頭野神，這下場，可比犯事更加嚴(yán)重。

    不少鬼神心中發(fā)虛，心頭越發(fā)壓抑。

    香爐青煙裊裊升騰，光陰在眾人鼻尖流逝。

    靜心凝神的信香沒有讓一眾鬼神心平氣和，反而讓他們愈發(fā)心浮氣躁。

    一炷香功夫后。

    云林都管令又化出一片青煙，呈現(xiàn)出一個畫面。

    “本神乃廣平郡牛頭將軍，奉命剿滅土瓦山妖魔邪祟，幸不辱命，將妖魔統(tǒng)統(tǒng)抓捕歸案，繳獲各類贓物無數(shù)，供奉契約文書數(shù)百份……”

    第一個捷報傳來沒多久，緊接著【云林都管令】又飄出一個畫面。

    “楚都管，貧道乃廣平郡黃號院丁字班甲等副班頭，奉命率領(lǐng)兵馬剿滅第六處云霧鬼市據(jù)點，現(xiàn)已將據(jù)點控制，繳獲契約文書、人族精炁、生魂等贓物無數(shù)……”

    ……

    接下來一段時間，捷報頻傳。

    仙庭一出手，那便是犁庭掃xue，橫掃整個云林縣地下妖魔世界。

    凡是“云霧鬼市”而浮出水面，暴露行蹤的妖魔統(tǒng)統(tǒng)遭到了迅疾而又致命的打擊。

    議事殿中一眾鬼神看著清煙畫面中不斷有人“報喜”，尤其是聽到“契約文書”，它們的心就不由為之一顫，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楚塵那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隨后，仙庭各路人手開始當(dāng)場審查，一個個證據(jù)浮出水面，通過都管令中演化的畫面一一呈現(xiàn)出來。

    當(dāng)有鬼神見仙庭仙吏在一位地下錢莊掌柜隨身賬本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名字后，一個個再也不狡辯了。

    “都管，小神認(rèn)罪，小神利益熏心，購買了一些來路不正的香火供奉，做出了糊涂事，不過，小神敢對天發(fā)誓，小神從未與妖魔勾連坑害百姓……”

    這是一位八品土地神，執(zhí)掌云林下轄某一鄉(xiāng)邑，素有賢名。

    隨著這位土地神“認(rèn)罪自首”，其他鬼神也坐不住了。

    “都管，小神也買了香火供奉……”

    “小神也是，還請都管高抬貴手……”

    ……

    不多時，殿內(nèi)鬼神齊刷刷拜倒一大片，鞠躬連連。

    昔日，這些鬼神有多么高高在上，橫行恣意，此刻就有多么唯唯諾諾，悔恨交加。

    “誒，都管，小神糊涂，我本一方土地，保靖安民，造福一方，長生不死，逍遙自在，日子多好，可是在一方土地?fù)?dān)任土地神久了，百姓們?nèi)巳司囱觯敹Y膜拜，一來二去，我們就失去了敬畏之心，滋生了魔性貪婪，讓僥幸化為了心魔，錯使我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有鬼神開始懺悔自己地所做作為。

    一番說辭，那真是有理有據(jù)，認(rèn)識深刻，就算是楚塵聽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看看這些鬼神，一個個多有覺悟，思想境界多高。

    可是……他們還是心存僥幸，做出了玩火行為。

    也許，只有事發(fā)，鐵證如山的那一刻，這群鬼神才真正能做到“知行合一”，“大徹大悟”。

    古來貪官污吏，莫不如此。

    楚塵看著一眾鬼神“認(rèn)罪”，并沒有多說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副都管云鶴年、林不凡身上。

    在仙庭仙吏搜查、陳列的證據(jù)中，不少證據(jù)苗頭直指云、林兩家。

    “云道友，林道友，云、林兩家盤剝百姓，勾結(jié)妖魔，貪婪成性，兩位有何話說？”

    云鶴年、林不凡神色平靜，甚至還有點解脫，道：

    “都管，他們咎由自取，由不得旁人。我們拜入道門后就與家族斷了來往，也從未參與勾連妖魔，我們問心無愧！”

    “兩位道友，我姑且信了你們二人的話，當(dāng)你們從未與妖魔勾連！”

    楚塵啞然失笑，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不屑道：

    “不過，至于問心無愧？當(dāng)真是笑話，你們哪來的問心無愧。”

    “若沒有你們兩位副都管的暗中庇護(hù)，云霧鬼市據(jù)點能雨后春筍一般接二連三冒出來？”

    “你們二人敢說沒有法外徇私，包庇族人？”

    云鶴年、林不凡一怔。

    隨后，二人也不辯解了，嘆息一聲，臉上露出悔恨之色。

    “楚都管教訓(xùn)的是，我們有愧于云林父老鄉(xiāng)親，愧對道門祖師爺。”

    整個議事大殿，兩位副都管以及一眾鬼神齊齊悔恨不已，不斷坐著深刻的自我檢討。

    楚塵聽著他們的“懺悔錄”，不由搖搖頭。

    楚塵搖搖頭，忍不住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爾等受萬民供奉而靈性久存，長生不死，若沒了萬民，你們談什么長生久住。”

    “好一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說話間，一道清麗的女聲由遠(yuǎn)及近，傳了過來。

    楚塵與一眾鬼神尋聲望去，見一位娃娃臉的青衣女子腳踏祥云而來。

    “楚都管，本神鯢青衣，奉東岳府君法旨，緝拿云林犯事鬼神歸案。”

    “恭候多時了！”

    楚塵心中一喜。

    此番，云林縣的地方豪強、妖魔鬼怪牛鬼神蛇都好對付，仙庭派出大量人馬，他只需調(diào)兵遣將就能掃蕩云林，還云林一個天清地寧。

    唯獨神道鬼神比較麻煩。

    都管只有節(jié)制懲處鬼神之權(quán)，并沒有罷免、任命鬼神的權(quán)力。

    這權(quán)力，在天朝帝都，在仙庭仙都以及五岳府君手上。

    這方世界的五岳府君并不是天上的五岳帝君，而是本土五座神山得道，執(zhí)掌了本界五岳大帝權(quán)柄，統(tǒng)領(lǐng)此方世界鬼神，溝通陰陽，神通廣大！

    眼下，東岳府派人來了，那就意味著，云林縣鬼神面臨的可能不是懲戒一番，而是要統(tǒng)統(tǒng)下臺了。

    一眾鬼神一聽“東岳府”來人了，也明白其中利害，一個個如喪考妣，驚懼不已。

    對此，楚塵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