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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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以恒覺得渾身都在發痛。他知道自己沒那么重要,他知道嘉哥一直都那么在乎百姓。 可現在卻連弘朝的萬萬子民,他都想丟開了嗎? 他自己的國家…… 是什么地方? “那不是仙界嗎?” “不是?!?/br> 景長嘉目光溫潤地看著楊以恒:“那只是我的家而已。” 楊以恒腦子一團亂:“所以你來當我的哥哥,是因為你下凡歷劫嗎?” 景長嘉笑了起來:“如果你想這么以為,也可以。為了回來,我確實受了很多苦。但我要告訴你,這不是什么神仙國度,這是凡人創造的地方?!?/br> 藺獲驚得站起了身:“那我為何完全找不到你?!” “因為我們隔了很遠?!本伴L嘉看著他,神情滿是溫柔,“予之,我在星空的另一邊?!?/br> “星空的另一邊……” 那般遙遠,又與神仙有何區別……? 可藺獲卻覺得自己冷寂的心重新燃燒了起來:“當真是凡人國度?” “當真。”景長嘉笑彎了眉眼,“要不要我現在自己劃一刀,給你看看還會不會流血?!?/br> “別!”藺獲連忙道,“我信你了?!?/br> 楊以恒聽著他們的對話,本就亂糟糟的心緒變得更加亂了。 凡人可以飛天遁地,凡人可以有摩天的造物和金屬的巨船。凡人…… 竟都是凡人? ……怎可能是凡人?! “阿恒?!本伴L嘉將視線轉回楊以恒身上,“你盡可隨意鬧脾氣,但日后不會有人再幫你?!?/br> 楊以恒目光哀戚地看著他。 “你今年就要年滿十八。在我的國度,十八歲便該加冠成人。應該承擔起自己所作所為的一切責任?!本伴L嘉堅定地告訴他,“你不再是那個八歲的孩子,也不該再如同八歲小孩一般隨心所欲的鬧脾氣。” “我若是不鬧脾氣……” “阿恒?!本伴L嘉直接打斷他的話,“弘朝的一切都與我無關?!?/br> 楊以恒再也撐不住了。 他抬手抹著嘴角涌出的血,眼睛卻也不停的掉眼淚。一雙手似乎總是不夠用,捂住一處,便有另一處露出脆弱。 “你不要我了……” 嘉哥我錯了,你別不要我…… 楊以恒松開撐著床沿的手,雙手捂臉直接歪倒了下去。 他生平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即便當初一朝天變,他還有母后相護。后來母后去世,他又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他哥哥總是很好很好的。永遠為他撐著一把傘,永遠為他指引著前路。 他哥哥從不會讓他這樣狼狽,也從不允許任何人對他輕慢。 可他現在這般狼狽,竟無人相扶。 “哥……哥哥。” 血與淚混在一起,濡濕了干凈的床被。 “該教給你的,我早已教了。我未曾教給你的,你只能自己去學。”景長嘉凝望著他。 不管是楊以恒還是楊恒,都罕有這樣傷心痛哭的時候。景長嘉強迫自己不要心軟,將視線落在了藺獲身上。 藺獲的狀態委實不太好。 他瘦了許多,甚至有些胡子拉碴的邋遢。他這人原本最在乎形象。在北疆時,哪怕每日用冰雪擦身,都要保持自身的整潔。 “你……如果你想找我……” 話音一出,床上的楊以恒竟不知從哪里得來的力氣,他猛地翻身坐起,滿臉血淚卻目光灼灼地盯著景長嘉。 景長嘉頓了頓,重新開口道:“你們如果想找我,那就擔起責任。然后學。會有人在天上教你們應學的一切?!?/br> “然后呢?”楊以恒迫不及待地問,“學了之后,又要怎么做?” “你既怨恨你的父親,那邊去做一個與他全然不一樣的明君。阿恒,要對這個天下負責?!本伴L嘉說,“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結果?!?/br> “百姓若河。唯有河里,才會誕生生命、智慧、創意、金錢……乃至那些飛天遁地的造物。你要珍惜百姓,他們才是此世間最大的造化?!?/br> 楊以恒知曉景長嘉想離開了,他立刻又問:“用人呢?又如何?” “虞德年你用不了,撤了吧。你若想做個明君,禮部的張叔禮酌情用。你若想學天上所學,他桃李雖多,但思想冥頑。和虞德年一起撤了。另有戶部……” 景長嘉將六部都數了一遍,最后又把人選繞到了何清極身上:“你和他合作得很好,但也要當心日后他用尊師重道壓你。但那應當是許久以后才需要cao心的事情了。最后,藺獲……” 藺獲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你若是在京中不開心,便走吧?!本伴L嘉柔聲說,“你若要走,手下無人我也不放心。便去找松吾,讓他帶著人與銀錢,與你一道走。你若是不走……就替我照顧著點松吾?!?/br> 藺獲灑然一笑,眉間郁氣盡去:“我是鎮撫司的指揮使,怎么還讓你cao心上了。你放心,我不會為難自己?!?/br> “那便這樣吧?!?/br> “嘉哥!” 聽見景長嘉想要告辭,楊以恒立刻喊道:“你以后會看我嗎?” “我很忙。”景長嘉說,“我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br> “那、那你……” “山高水遠,各自保重吧?!本伴L嘉看向藺獲,沖他露了個笑臉,“再見予之?!?/br> 藺獲眉目柔和地看著他:“你照顧好自己。” 話音一落,明瓦頓消。 楊以恒呆呆地看著明瓦方向許久,才喊:“重新端一碗藥給朕。” 王公公一聽,連忙退出去重新熬藥。 “藺愛卿,今日之事我信你不會對人言。”楊以恒平靜地看著藺獲,“退下吧?!?/br> 藺獲遲疑一瞬,才道:“陛下傷了心經,恐傷年歲。近日好生休息,臣告退。” 楊以恒低笑了一聲,到底沒再說什么。 他好好的喝了藥,認真的批了奏折,讓人去免了通天塔的徭役,亦準備第二日上朝再談農稅之事。 可直到第二日的明瓦亮起,他才真正的知曉景長嘉所說“弘朝的一切與他無關”又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 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 “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 ——《七哀詩》王粲 第68章 第二日明瓦亮起時,依然是一個小朝。 楊以恒吐過血后,又燒了一整晚。臨天亮了才剛剛退燒。雖撐著上了朝,但精神一直不濟。 朝上戶部與工部也不知是得了什么信兒,今日竟也不吵了。 楊以恒看著他們低眉垂目的模樣,心中嘲怒,面上卻平靜如水。 就在這時,天上突然傳來一道中年人的聲音。他用著不標準的官話說道:“小朋友們,今天我們來學唐詩三百首的第一首?!?/br> 朝中低眉垂目當鵪鶉的大臣們齊刷刷地扭頭,神色驚疑地看向殿外。 楊以恒沉著臉走下龍椅,在殿門處頓住了腳步。 天上的明瓦里,出現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一個長相普通、臉上帶著鏡片的中年人。他身旁是一塊黑色的大板子,上面寫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楊以恒看著他,心里猶如被塞了一塊巨大的冰,正帶著他沉甸甸的下墜。 原來是這個意思。 竟然是這個意思…… 在他身后,朝臣已經亂了起來:“這是誰?” “云中郡王呢?” “郡王爺難道出事了嗎?怎么會是個……這樣的神仙?” 這樣的神仙,與他們又有何不同?怎么就能當神仙了? 楊以恒聽著他們的話語,抿緊了嘴唇沒有做聲。 只有他知道,他的哥哥沒有出事。他只是……覺得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沒有了云中郡王的明瓦引得朝野內外俱驚。便是連那些爭吵的學子們都不再吵嚷識字的問題,而是驚惶與云中郡王一言不發的消失。 官員們緊閉房門,加緊約束家中眷屬與衙門手下,現在這些時日可萬萬不能做任何錯事。如若惹出些事端,恐怕神仙也難救。 禮部尚書張家更是惶惶。 “這到底是如何?”張家夫人低聲問兒子,“難道是你父親那些詩文,惹惱了那位?” 她手指朝上,悄悄指了指天。